楊和書拿著手裡的藥丸問,「這個有用?
」
滿寶道:「沒多大用處,就是驅穢氣的,聊勝於無嘛。
」
楊和書便放進了嘴裡,含了一會兒便感受到絲絲的甜意,不一會兒口中的……葯就軟化了下來。
楊和書:……要不是那股淡淡的藥味兒,他才不相信這是一顆葯呢。
就是有了這股藥味,其實他也不怎麼相信。
他有些無奈的看了周滿一眼,覺得她到底還是小孩子。
不過這也算是苦中作樂了。
確定兒子沒問題,楊和書就把他交給奶媽抱下去,然後讓滿寶三人先去梳洗換一下衣服。
一路風塵僕僕,要不是戴著鬥篷,他們怕是連頭髮都是灰塵。
洗漱的這一段時間就當時休息了,泡在熱水裡滿寶呼出了一口氣。
屋裡放了火盆,還是挺暖和的,滿寶穿好了衣服坐在木榻上,有丫頭拿了大毛巾進來給她擦頭髮。
滿寶連著跑了五天半的馬,很是疲累,這時候才洗了澡出來,熱氣一烘就忍不住睏倦,她就半閉了眼睛問道:「夫人什麼時候病的?
」
丫頭頓了一下後恭聲回道:「四天前燒起來的,一開始不敢確定就是染病了,還以為是累的,一天後發痘,昨日熬了一日,今早送去的三號別院。
」
滿寶就睜開了眼睛,睡衣全無。
其實大人發痘比小孩兒發痘還要兇險些,即便是健壯的大人,也很有可能熬不過去。
很奇怪,就跟人發燒一樣,小孩兒發燒似乎是常事,雖然也兇險,但燒著燒著就習慣了;
不像大人,一年到頭也不會燒一次,突然燒起來,燒高了,死亡和傷殘的概率比小孩兒要大得多。
而天花發出來的前一個步驟就是發燒,這個癥狀甚至會一直伴隨著它到結束。
所以同等醫療狀況下,其實成人的死亡率更高。
滿寶顧不得頭髮還沒幹,起身道:「把我外衣拿來,我們現在就去那什麼三號院看一下。
」
丫頭連忙去拿衣服,一邊服侍她穿衣一邊道:「滿小姐,您頭髮還沒幹呢,這會兒出去吹冷風要生病的。
」
「把我的鬥篷拿來。
」披上鬥篷不就好了,反正到了那邊也是進屋,並不會有寒風。
滿寶披著衣服出來時,白善和白二郎也已經洗漱好了,正在大堂裡和楊和書說話。
見滿寶這樣便知道她要出去。
楊和書便起身要帶她去別院,他對站起來的白善和白二郎道:「那裡病人多,你們就別去了。
」
白善搖頭,「楊學兄,我們本就是來幫忙的,你不是說城中大夫少嗎?
我們二人雖不是大夫,但抓藥這樣的事兒還是做得來的。
」
他們都吃了藥丸,其實要比其他人更安全。
「把大吉他們也叫上。
」他對楊和書道:「外面的事兒我們暫且不好幫忙,就先從別院的病人開始吧。
」
楊和書思索片刻,見他神色堅定,便嘆息一聲後點頭,「也好。
」
於是一行人坐著馬車去別院,楊和書順便和他們介紹一下這三個別院。
「這三個院子是我和別人借來安置病人的,城中一些病人不願離家治療,但不離家,就有可能傳染給家人,有的病人還不聽勸告,並不願在家隔離,而是出門到處求醫……」
這也是夏州城天花很快傳染開來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們嫌棄我們建的醫棚簡陋,也不願住到道觀和寺廟去,所以才有了這三個別院,每一個別院裡有兩個大夫,醫術算是這十三人中最高深的了,但每日依舊有五六人會被擡出別院。
」
擡出去就意味著死亡。
而染上天花的人是不能土葬的,還得燒成了灰才交給家屬。
雖然已經解釋過,但楊和書堅持做這樣的事兒,城中人的怨氣依舊不少,本來隻是士紳們表達不滿。
而這幾天,已經連普通的百姓都被鼓動起來了,就算楊和書一直派人隱在人群中做思想工作,自己也一直衝在一線,也依舊不能抑製這種情況。
所以這幾天城中防備更嚴,就怕有人沖關。
隻是……
楊和書揉了揉額頭,和三人道:「現在連軍中也有了天花,染病的士兵這兩日都多了出來,我和龔少將軍也不能確定還能堅持幾日了。
」
滿寶道:「盧太醫手中有一張治療天花的藥方,是晉州一次大疫時改出來的,算是我們目前知道的最好的方子,隻要醫藥跟得上,該有六七成的概率。
」
楊和書精神一振,「果真?
」
滿寶點頭。
楊和書便沉吟起來,半響後道:「我會將此事傳出去,成功率的事兒先不往外說。
」
滿寶明白,他要安軍心和民心,那就要隱去這一點兒,或者往高了的說。
說這話的功夫到了別院三號,這裡距離縣衙並不是很遠,滿寶將帽子披上,扶著白善的手下車。
門口把守著士兵,且不少,足有十人之多,顯然這別院裡外也不是很安定。
看到楊和書帶著人來,他們低頭行禮,略一檢查就把人放進去。
隻有裡面的人出來檢查才會嚴格些。
進去後,楊和書便道:「東院住的都是男病人,西院是女病人,就以中堂為分界線,你要先去看哪邊?
」
「先去看嫂子吧?
」
楊和書腳步都不打轉的直接往前去,點頭道:「好。
」
顯然一開始就是沖著西院去的。
別院裡倒是還很乾凈,隻是一直響著哭聲,有大人的哭聲,也有小孩兒的。
不少人端著水在院中穿梭,滿寶看了一眼她們身上的衣服,見都是統一的,便看向楊和書。
「這都是各家跟著來伺候的人,有下仆,也有家人,一人最多帶一個照顧的人,我讓他們穿著統一的衣裳,這樣進出好辨別。
」
他們貼身伺候人,很有可能會把天花傳出去,所以他們也不能輕易進出。
滿寶點了點頭,跟著楊和書繼續往裡走,他道:「有一些人出過痘了,但大多數人沒有,這段時間也不斷有伺候的人染上痘疹,所以我覺得防治也很重要,奈何大夫們都拿不出一個很好的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