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山被踢得生疼,大叫道:“沒有,沒有糊弄,大概七八十個人這樣,我沒數過,我就會數到五十啊……”
白善:……
眾人:……
沒想到敗在了數數上,看來除了教導百姓禮義廉恥,忠孝仁義外,還得教他們數數才行。
白善伸手揉了揉額頭。
會跟著賈大郎一起混的都不是什麽好人,平時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做。
光是招認這些事就去了不少時間,白善覺得賈大郎的人手多半是從平時就和他們一起混的人中挑選出來的。
因為他問得極細,將他聽說過的和他們一樣喜歡偷雞摸狗的混混名字都記了下來。
然後才把人關進牢裡去,他還吩咐董縣尉,“不要關在一個牢房裡,關在邊上,今晚對他好點兒,嗯,給他一個雞腿吃好了。
”
被捆了丟進牢房的賈大郎等人在牢房放飯時隻有一個黑面饃饃和特別稀的粥水,對面的馮大山卻不僅有乾飯吃,上面還有一隻大雞腿,用腳趾頭想他們也知道不對勁兒啊。
當下就有一個人忍不住衝到牢房門邊上,激動的問對面的馮大山,“你是不是招供了?
是不是招供了?
”
馮大山嚇了一跳,捧著碗縮到後面,離他們遠遠的,他現在頭上懸著兩把刀,覺得很恐怖,驚懼道:“我不招供他們也都知道了,你以為我們為什麽會被抓?
因為有人告密,有人把我們乾的事全告訴縣令了!
”
賈大郎滿臉恨意的問,“告密的人是誰?
”
馮大山:“我不知道啊,縣令也沒有說……”
賈大郎就問,“你都招供了什麽?
”
有衙役拿著木棍過來,狠狠的敲在牢房門上,大聲喝道:“吵什麽,吵什麽,肚子不餓就把飯給我遞出來,不許給我說話傳遞消息。
”
他著重威脅了一下馮大山,狠狠的敲著他的門道:“再亂說話,那可就不是大堂上用刑了,我們牢房的刑房你還沒去過吧?
給我老實些!
”
馮大山被嚇壞了,所以接下來賈大郎他們再怎麽問,他都跟鵪鶉一樣縮在角落裡一個字都不敢說,連飯都吃不下了。
帶著雞腿的飯就放在地上,邊上好幾個牢房裡的犯人都看不過,擠到門邊和他道:“喂,膽小鬼,那飯你要不想吃給我們吃啊。
”
“就是,放著多浪費。
”
“出賣兄弟得到的飯你倒是吃呀,”和賈大郎一個牢房的大黑子忍不住大聲嚷嚷道:“也不怕噎死你。
”
馮大山縮得更緊了一點兒,他不由喃喃出聲,“又不怪我,我就是不說縣令也知道的,反正都是要知道的……”
賈大郎等人還是聽到了,聞言心中不沉,看了彼此一眼。
是啊,他們不說白善就能不知道嗎?
當時那件事參與的人太多了,而且馮大山也招供了,就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又說了多少。
賈大郎有些懊悔,當時參加的人太多,太難控制了。
第二天,白善便開始提審他們,一個一個的往外提,但審完的人卻沒有放回牢中,而是被押在了院子裡跪著,每一個新被提出來的人走過縣衙院子時都能看到那裡跪著的人。
見他們臉色灰敗,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多少,於是再被白善審問,他們便越倒越多,最後輪到賈大郎被提審時,院子裡跪著的五人全都臉色發白,已經搖搖欲墜了。
白善一上午問出來不少事,賈大郎的事已經不止涉及一個裡,他為禍鄉裡可不止危害大井村一裡而已,周圍的另外兩裡,總共三百多戶人家都深受其害。
這算是一件大案和要案了,尤其從現在五人的供詞來看,這會兒午食也不吃了,直接繼續審問。
方縣丞他們也被驚動的過來圍觀。
董縣尉的臉色最難看,方縣丞和宋主簿也不住眼的去看他,出了這樣的大事,很顯然董縣尉是大失職啊、
甚至已經升官離開的路縣令那裡……
宋主簿卻在注視完董縣尉後看向方縣丞,幸災樂禍的道:“說起來,方縣丞有協理縣令之責,大井村那邊出了這樣的事方縣丞也要付一定責任吧?
”
方縣丞沒說話。
董縣尉瞥了宋主簿一眼,本來他和宋主簿關系還不錯的,雖然這段時間因為他被白善重用倆人來往冷淡了一點兒,但並沒有討厭彼此。
但這會兒董縣尉決定討厭宋主簿。
宋主簿完全不知道一句話、一個眼神的功夫他就失去了一個朋友,還在津津有味的看著白善審案。
審吧,審吧,最後拔出蘿蔔帶出泥,把青州城裡的路縣令也拔出來。
哼,精明強乾,政績斐然?
治下出了這麽個匪窩,為禍鄉裡多年,這算是什麽精明強乾?
就算路縣令不會被革職,仕途上至少也蒙上了一片烏雲,將來升遷就沒那麽容易了。
宋主簿覺得,這事雖然未必利己,但一定損人,損的還是仇人,這就足夠讓他高興的了。
賈大郎被壓得跪在了地上,白善喝了一口茶,掀起眼眸來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翻了翻其他人的口供,合上後問道:“招嗎?
”
賈大郎冷笑道:“大人已經都審問過他們,該知道也都知道了,審不審在下還有什麽區別?
”
剛才他進來看到院子裡跪著的人的臉色便知道他們多半都已經招了,遠的不說,光落草為寇這一項就夠要他們的命了,更不要說他手上還有人命。
其他人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他是一定沒有了。
既然都要死了,招不招還有區別嗎?
白善點了點頭,對記錄供詞的書記員揮了揮手,乾脆放松的靠在身後的椅子上,道:“那我們就來聊聊天吧。
”
他道:“顯然你已經知道自己的罪名,本縣對你也沒有優待,但人活一世,你這就要死了,本縣不介意費一點時間來聽一聽你的故事。
”
他道:“本縣也想知道,你是怎麽長成這樣一個惡人的?
”
賈大郎再沒有前兩天面對白善的溫馴模樣,擡起頭來衝他齜牙道:“那自然是父惡子惡,我老子是惡人,生出來的兒子當然也是惡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