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蕭院正點了點頭,然後對要退出去的周滿和劉太醫道:「明達昨日受驚,今日生病了,你們二人去給公主看一看。
」
劉太醫應下,滿寶則是愣了一下,然後跟著去了。
明達公主上吐下瀉的,本來她還不想叫太醫,以免母後知道了再擔憂,但宮人們哪敢隱瞞,早早便報給了皇帝。
皇帝覺得她可能是昨日被嚇到了,加上她又心思敏感,怕是昨晚就沒怎麼睡。
所以他特意把周滿派去,想著除了看病她們還能說說話。
滿寶見明達小臉蒼白,便連忙給她看診,和劉太醫定下了治療方案後便給她先紮針調理。
屋裡人都退下了,隻有她們兩個人,明達趴在床上,枕著臉朝上看著滿寶撚針,問道:「三哥怎麼樣了?
」
「陛下親自動手,打斷了兩根骨頭,但斷面不一樣,後面還有得治呢,可能不能恢復如初。
」
明達便嘆息了一聲,倆人又不說話了。
明達沒忍住,「你還在生我的氣?
」
滿寶紮下去一針,擡眼看了她一下後道:「我以為是你生我的氣。
」
倆人相視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一聲來,然後放鬆了些,明達問她,「所以你承認昨天說的話是在離間我、大哥和三哥的關係了?
」
滿寶淡淡的問道:「離間到了嗎?
」
明達便忍不住嘆息,微微點頭道:「還是離間到了的,但我又覺得三哥做這事兒時沒想那麼多。
」
「除了恭王,誰也不知道,」滿寶道:「我反正一直不能理解恭王的心思。
」
說完,她見明達眉頭緊蹙,似乎又要嘆息,便道:「你別嘆息了,你身子本就不好,還多思多慮,還想不想好了?
」
明達就放鬆的趴在枕頭上,因為紮針,她漸漸放鬆下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滿寶坐在一旁等著時間到,微微偏頭看著熟睡中的明達。
她很喜歡明達,很多事情她不說她也能明白,隻是在恭王這一次醫療事故中倆人的一點兒看法有些不一樣。
滿寶明白她,她同樣也明白滿寶,所以明達再次睜開眼睛時,雙方一對上視線便默默的看著彼此。
滿寶道:「針我拔了,你翻個身?
」
明達便撐著手筆翻了過來,直接往裡躺了躺,拍了拍身邊道:「你要不要躺一下?
」
滿寶便脫了鞋子上去,也躺了下去。
她呼出一口氣來道:「晚上我估計還是守前半夜。
」
「那你在我這兒睡一下吧。
」
滿寶微微點頭,隻是閉上了眼睛卻誰不知道。
明達見她翻了兩個身,便問道:「你在擔心蕭院正?
」
「是啊,連你都覺得蕭院正有錯,陛下肯定更遷怒蕭院正,也不知道最後要怎麼處理。
」
明達想了想道:「母後好轉後她肯定會給蕭院正求情的,到時候我也求兩句,應該不會很重。
」
她頓了頓道:「我知道此事三哥的責任大些,但蕭院正隔一段時間給他上藥卻沒發現骨頭長歪了,這也是事實,的確是失察之罪。
」
滿寶就幽幽地嘆道:「一個病人要想辦法隱瞞病情,他有的是辦法。
我們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你們卻把我們當成了無所不能的神。
」
明達眨眨眼。
滿寶道:「大夫問診,問為第一,恭王要是在問題上有所隱瞞,那於大夫來說誤診的概率就有一半了。
或許你覺得我是因為與蕭院正親厚才站在他那邊,但我們同為大夫,還是知道自己的本事的。
今天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不怎麼說話,心情很是不好,不過是因為物傷其類。
」
明達登時不說話了,倆人沉默了許久,明達便問:「你是不是有了辭官之意?
」
滿寶就翻了一個身,與她面對面道:「就覺得當太醫也怪沒意思的,天底下的病人,再沒有你家這些人麻煩了。
」
明達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你也不是第一次見著,以前沒意見,怎麼這會兒意見這麼大?
」
滿寶就哼哼道:「大概是我現在有錢了,朝廷的給的職田雖好,但其實我咬咬牙也是能夠自己花錢買一些田地的。
」
明達:「京城附近的田地可不好買,你買得著?
」
「我去雍州買。
」
「難,」明達道:「那邊的散田很少,多是職田和皇莊,你要想買,那就隻能和朝廷或者我們家買了。
職田就不用說了,買賣是犯法的,我們家嘛,我估計父皇不會賣雍州的地。
」
滿寶:「……你怎麼這麼了解?
」
「父皇這段時間不是想給我定親嗎?
」明達道:「我聽他和母後念叨說要把雍州的兩個皇莊給我和長豫姐姐做嫁妝。
」
其實不止,皇帝還想從雍州裡抽出一個縣來給明達做食邑,隻是皇後遲疑著沒答應。
因為雍州是陪都,不管是地理位置還是政治經濟的位置都很重要,她覺得皇帝要是提出此事,朝臣會很強烈的反對。
滿寶還不知道這一點兒,但已經足夠她羨慕了,「一個皇莊很大的呀。
」
明達點頭,「不小,有時春秋我們還會去皇莊上遊玩呢。
」
滿寶就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她,明達忍不住笑道:「這是我的嫁妝,算是父母給我留的祖產了,我是要留給後人的。
」
明達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道:「不過,到時候你要真找不到合適的,賣你一些也無妨。
」
滿寶眼睛大亮,就扒拉在她枕頭邊道:「到時候我們把皇莊一劈為二,你賣我一半,莊子也修在一起,要是出去玩兒,正好一塊兒了。
」
明達道:「那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
她已經聽出了她的去意,明達悄悄問她,「你要是辭官,是先在京城的濟世堂坐堂,還是直接出去遊學?
」
滿寶就洩氣一般的趴在床上道:「哪兒那麼簡單,陛下放不放人還不一定,最主要的是,我爹未必高興,我家裡去年給職田投入了好多,今年怕是還不能回本,而且還有試驗田……」
滿寶頓了頓後小聲道:「最要緊的一件事,我現在是官身,名下的土地多,所以我家還是農籍,要是我一辭官,人家看我四哥他們走商賺這麼多錢,直接把我家歸到商籍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