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的情況穩定下來,滿寶這才洗乾淨手出門,還站在外面的楊和書立即迎上去,「怎麼樣了?
」
滿寶道:「母子暫安。
」
她笑道:「失血有些多,好在不是崩漏,我會在此留一個晚上,到明天正午看看,若控制住,我留下藥方就好了,學兄也可以去濟世堂裡請陶大夫來看看。
」
楊和書微微鬆了一口氣,問道:「你要不要吃些東西?
」
「不用,我這會兒還不餓,你讓丫頭把耳房收拾出來給我休息就好。
」
楊和書也不客氣,轉身便讓下人去收拾。
嬤嬤們才將產房裡的被褥還有崔氏的衣服等都收出來,聞言便轉身要進耳房裡給滿寶收拾,滿寶看見了立即道:「不用勞累她們,隨便讓個小丫頭抱床被子來給我就好了,耳房裡不是有榻嗎?
」
楊和書聞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讓嬤嬤們下去,讓一個小丫頭去抱了床新被子來給滿寶。
滿寶暗暗鬆了一口氣。
楊和書目光依舊關切的看著屋內,「孩子……」
「哦,孩子在屋裡呢,學兄要看看嗎?
」
楊和書就想跟著上去看,一旁的侯爺夫人便冷不丁的道:「這樣不好吧,產房汙穢,男子進去會不吉祥的。
」
滿寶這才留意到一旁站著的侯爺夫人,愣了一下後連忙行禮,她也來過楊府好幾次,見過侯爺,也見過楊家的其他少爺小姐,就是沒見過侯爺夫人,所以一時沒反應過來。
滿寶對楊和書道:「學兄要是想看不如就在門外等一等,我把他抱到門邊來給你看一看。
」
畢竟是自個的兒子,楊和書還是很想看的,因此權衡了一下,還是點頭了。
滿寶就進屋抱起已經攥著小拳頭躺在軟榻上睡得極熟的孩子,顯然,折騰了這麼一陣,他也累了。
滿寶將他抱到門邊給楊和書看。
楊和書不是第一次見小孩子了,不說唐鶴的孩子,就是家裡幾個弟弟,他們才出生的時候他也是見過的。
但他看到他們時並沒有多少感覺,和看著眼前這個紅彤彤的小孩兒完全不一樣。
楊和書手指輕輕的按了按繈褓,沒敢碰到他的臉,見他睡得熟,楊和書便壓低了聲音問,「那催生葯會對他有影響嗎?
」
滿寶道:「多少會有一些的,不過我之前留下的方子就是偏溫和的,所以問題不大,孩子日子小,可能會有點兒難帶。
」
「難帶?
」
滿寶解釋道:「他不舒服會哭鬧的,那點兒葯……不是虎狼葯,對他的影響應該不是很大,可能哭鬧幾天就好了。
」
楊和書沒帶過孩子,對此還沒什麼感悟。
他仔細的看了看兒子的臉,也發現了他頭上好似青了一塊,就問道:「這兒怎麼青了?
是不是因為他母親摔倒了……」
「不是,」滿寶這會兒已經有所猜測,且有些肯定了,她壓低了聲音道:「要不是夾的,就是剛才穩婆們按壓傷到的……」將之前崔氏宮口難開,穩婆強硬的按壓肚子的事兒說了。
楊和書愣了片刻,然後看著她懷裡的孩子低聲問:「那她沒事吧?
」
滿寶想了想後道:「有些傷到了,看明天吧,不過我覺著她心裡也傷到了。
」
她道:「我聽陶大夫說過,有些孕婦生第一胎時太慘,而後就不太想生孩子了,楊學兄,回頭你安慰安慰學嫂。
」
楊和書微微點頭。
其實滿寶還有話沒說呢,她在崇文館修醫書時,曾經和蕭院正等幾位太醫討論過人的壽命,每隔一段時間,戶部也是會做一下統計,統計人口,統計一下各地的人均壽命的。
他們在談論這些的時候就忍不住說到有些年輕婦人生孩子,一開始身體挺好的,但生著生著,人就憂鬱而亡了。
劉太醫在民間做過大夫,他懷疑這些婦人的身體變差和第一胎生產有關係。
第一胎若是生得太艱難,哪怕再喜歡孩子,婦人也會抗拒再次懷孕生子,雖然蕭院正他們聽著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他們不能否認有這種情況在。
滿寶,滿寶當然是非常肯定了,這個分支她也是有所了解的好不好,和殷或的病多少有一點兒關聯。
不過她說了蕭院正等人覺得她說的婦人過於矯情,不太相信她的論斷。
滿寶當時就想:你們以前還覺得殷或矯情呢,他現在不就過得好好的嗎?
可見不是他矯情,也不是那些婦人矯情,而是你們矯情。
她自然是不希望這麼好看的楊學兄也變得矯情的,於是特意將此事說重了兩分,為了能讓他理解,她還道:「人的心和情緒是很難管理的,我受了驚痛,雖然面上說不害怕,心裡也說沒事兒,但晚上睡覺做夢還是忍不住會怕,有時或坐或走都有些驚怕。
」
楊和書便將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擡頭看了她一眼後問:「去年刺殺的事兒你到現在還害怕?
還是因為春天那次落馬被嚇到了?
」
滿寶:……
她乾脆道:「都有。
」
楊和書便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我明白,我會安慰她的。
」
倆人倚靠著門邊,一個在外頭,一個在裡頭,遠遠的看著氣氛很好,頗有些親密的樣子,侯爺夫人才將兩個穩婆安排下去吃飯休息,一轉身看到倆人靠在門邊說話的親密樣子,便忍不住眯了眯眼。
她扶著大丫頭的手輕聲問道:「我們大爺怎麼和這位周小娘子這麼好?
」
大丫頭小聲道:「聽說大爺在羅江縣做縣令的時候就和她認識了,她剛到京城的時候,大爺還來信託過侯爺照顧呢。
」
侯爺夫人就似笑非笑的道:「我們大爺可是招人得很,崔氏信任這個小大夫,別最後引狼入室才好。
」
大丫頭抿著嘴沒說話。
侯爺夫人就斜睇了她一眼道:「我說的對吧,大爺那張臉,恐怕就沒有女子不被他招的吧?
」
大丫頭瞬間紅了臉,死死的低著不敢說話。
侯爺夫人冷哼一聲,對她道:「再去一趟廚房,讓人給周太醫煮一碗燕窩粥來,雖然她說了不餓,但我們也不能失了禮數。
」
殊不知,這會兒,滿寶正探頭悄悄的從楊和書的胳膊那裡看過來,然後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問他,「楊學兄,學嫂為什麼會摔跤?
是不是她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