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滿寶她們領路的丫鬟倒是不怕,隻是也低頭行禮認錯,滿寶臉上神色才和緩了些,和唐夫人道:“你可別罰她們了,下次我來她們該不給我點心吃了。
”
唐夫人就笑了笑,和兩個小丫頭道:“還不快謝過滿小姐?
”
兩個小丫頭便笑嘻嘻的和滿寶屈膝行禮,一直候在一旁的仆婦這才笑道:“唐夫人,周大人,我們夫人已在裡面等著了,快裡面請——”
唐夫人就笑著引滿寶進去。
這是客院,院子不小,主屋自然也不小,滿寶知道,隻有很親近或尊貴的客人來了唐夫人才會安排這個客院的。
唐夫人和滿寶笑道:“我這妹妹呀,膽子小,又是個鋸嘴的葫蘆,跟你完全是掉了個個兒,早兩年我就和你唐學兄說,有空讓你們見見才好,要是一不小心成了朋友,讓她學了你一分膽氣和這一分的機靈,我就心滿意足了。
”
說著拉著滿寶進去見王氏。
她並沒有躺在床上,而是衣冠整齊的坐在椅子上,看到姐姐帶著一個陌生的小娘子進來,再結合剛才隱約聽到的話,她就知道這位是名滿天下的周滿了。
於是撐著桌子就要站起來,一旁的丫鬟連忙伸手扶她……
唐夫人緊走兩步,上前扶住她的另一隻手,皺眉道:“你這是幹什麽,不是讓你躺著嗎?
”
王氏扯了笑容溫柔的道:“我不累的,其實劉醫助的藥我吃著也有一些效果的,姐姐也太大驚小怪了,何苦又費勁的請了周大人來?
”
要是別人,唐夫人一定說“你當周滿是好請的?
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
可對著這個堂妹,唐夫人卻笑了笑道:“她和別人不同,你不知道,我們關系好著呢,她管你姐夫叫一聲學兄,管我叫一聲學嫂,算是自家人,請她可比請其他的大夫還要容易。
”
滿寶也淺笑著點頭。
唐夫人就給她們介紹,“這位周大人你也認識了,她有個小名叫滿寶,以後你們親近了可以這麽叫她。
”
又對滿寶道:“這是我娘家妹妹,她叫瑞樂,你要願意,就見她一聲瑞樂姐姐,要是不願意啊,就叫她王太太好了。
”
滿寶就笑著叫了一聲“瑞樂姐姐”。
唐夫人聽了高興,就和丫鬟一起扶著她坐下,“來,讓我們的周太醫給你看看。
”
滿寶就坐到她身邊,先打量了一下她的臉色,見她臉上用脂粉遮掩住了,但依舊能看出脂粉下蒼白的臉色。
滿寶拿出脈枕診了一下脈後就收手,道:“姐姐要是不嫌棄麻煩,還是淨臉,再把釵環去了,我們去內室裡檢查一下,我想看一看。
”
王瑞樂被劉醫助檢查過幾次,自然知道是怎麽檢查的,一時臉紅,有些羞臊,但還時扶著丫頭的手起身去了內室。
屋裡的下人就動起來,打水的打水,找衣服的找衣服。
滿寶就留意了,發現扶著王瑞樂的是一開始站在邊上的另外兩個丫頭,一直扶著王瑞樂的則去找衣裳去了,另一個則是去端水。
才出去院子裡迎她們的仆婦則一直笑著站在一旁,此時親自去奉茶來給唐夫人和周滿等人。
滿寶就垂下眼眸,心中有數了。
唐夫人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之前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畢竟她身邊的丫頭仆婦也都是各司其職,可現在再細看,出去的夏荷和夏草都是瑞樂的陪嫁。
唐夫人臉上笑著,眼底卻不見多少笑意。
等下人端了水來給王瑞樂洗好臉,身上的外衣也去了,滿寶這才進去看她。
隻見她臉色蒼白憔悴,比之剛才精緻的妝容下老了十歲不止,這哪裡是唐夫人的妹妹,是唐夫人的姐姐吧?
不過她身上有一股唐夫人身上沒有的溫柔氣質,見之便可親。
滿寶就上前重新給她切脈,開始詳細的問起來,“這次崩漏是從何時開始的?
”
這些話都由一旁的仆婦和丫頭來回答,因為這些問題之前劉醫助都問過,所以一旁的姑姑就能很詳細的說出來,都不用人補充。
但滿寶還是等她回答過後問一聲王瑞樂,“是這樣嗎?
”
王瑞樂就點頭。
滿寶問清楚這一次的病情後就問道:“上次有這樣的情況是什麽時候?
當時是為的什麽?
”
一旁的姑姑就歎息一聲道:“我家夫人半年前曾經小產過,當時就有些惡露止不住,後來吃了兩個多月的藥好了……”
滿寶細細地問起來,最後問道:“一共小產過幾次?
”
姑姑恭敬的回道:“三次,我們夫人身體不好,不好坐胎。
”
滿寶仔細的看了看王瑞樂的面色,見她一直垂著眼眸低頭不說話,便點了點頭後道:“我看看。
”
說罷對這一屋子的人道:“除了三娘,其餘人等都退出去吧。
”
唐夫人和上次一樣起身,不過她走了兩步後就看向要服侍王瑞樂換衣服的姑姑和丫頭道:“你們也退下吧,這屋裡交給周大人,她看病不喜歡有閑雜人等在身邊。
”
“這……”丫頭不由擡頭看向一旁的姑姑。
姑姑連忙笑道:“唐夫人,我們留下服侍夫人,夫人身上有些髒汙,總不好假借周大人的手。
”
滿寶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沉肅的道:“退下吧。
”
姑姑一把噎住,但因為周滿是太醫,加上她臉色冷肅,她一時不敢造次。
她遲疑了一下,唐夫人就微微蹙眉,不善的盯著她看,“怎麽,你要盯著周太醫用針?
”
姑姑這才連忙應下,帶著兩個丫頭躬身退下。
她們和唐夫人一起躲到了外室,不過她站在屏風邊上,豎著耳朵還是能聽到裡面的動靜的。
滿寶和劉三娘一起解開她的衣裳檢查,滿寶伸手按了按她的腹部,問道:“疼嗎?
”
王瑞樂小聲的道:“不疼。
”
“有酸脹的感覺嗎?
”
滿寶摸了許久,然後就開始沿著她的骨骼向上摸,劉三娘用眼神示意滿寶看那隱約的深顏色,那是舊傷沉澱下來後的顏色,這種傷痕必是傷及骨骼才能留下的舊傷,而且應該不是很久,以她的經驗,大約是半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