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幾人跑得太快,等老周頭他們是不可能等的,這麼大的太陽掛著,在路上等多無聊呀。
於是他們就一路問著先到了地方。
那是一個挺大的村落,看著跟大梨村差不多一樣大,隻是房屋不是很整齊,而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之中,還零星有幾戶人家點綴。
滿寶勒住赤驥,原地轉了兩圈,將附近都看過,便指了那個大村落道:「應該就是那兒了,走,我們過去看看。
」
三人打馬過去,大吉帶著兩個護衛跟在後面。
、
馬才跑到村口,正在村口那裡看穀子的孩子們立即蹦了起來,一半的人遠遠的站在樹下或屋簷下看他們,一半的人則轉身跑回村裡去。
這看著跟他們村差不多嘛,滿寶打馬到了跟前,和白善對視一眼後便跳下馬。
滿寶從身上摘下荷包,從裡面倒出兩塊點心,看見這麼多孩子,有點兒不好意思出手。
白善就摸了摸身上,也隻摸出幾塊點心。
白二郎鄙視的看了他們一眼,拿出自己的荷包,一倒便倒出來十幾顆糖。
孩子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三人將這些糖和點心分給他們,問道:「這是岐陽縣的莆村嗎?
」
就算是小孩兒也知道縣村之名的,因此點頭,「是,貴人們要找誰?
」
滿寶笑道:「我想找你們的裡長。
」
正說話,幾個大人跟著一幫小孩兒浩浩蕩蕩的過來了。
為首一個老者,穿的是寬袖,一看就是裡長。
在鄉下地方,除了地主老爺和裡長,誰還會穿寬袖呀。
而聽說莆村大部分都是佃農,並沒有像白老爺一樣有錢有地的地主老爺的。
於是滿寶笑著迎上前,尊老的先行揖禮,對方的目光快速的掃了一下他們身上的衣飾,目光在他們身後的馬上一掃而過,自然也看到了身高體壯的大吉三個護衛。
裡長也露出笑容,跟著回禮,這才問道:「幾位小姐公子這是?
」
滿寶連忙從袖袋裡拿出自己的官印和戶部給的文書,其實就是薄薄的一張紙,上面蓋了戶部的印章,寫明了她職田的範圍,以及地點之類的。
「在下周滿,是來看一看我名下的職田的。
」
裡長驚訝的看向周滿,他知道,他管轄的職田又換了官員,還聽說是個編撰和太醫,他這才覺得微松一些呢,結果沒想到對方竟是個小姑娘。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紙,遲疑的問:「大人是想自己管理職田?
」
滿寶笑道:「是想叫家裡人管著的,當然,今後還需要裡長多多照應。
」
滿寶從小就是村裡長大的,知道一個裡長的支持有多重要。
裡長卻笑了笑道:「大人說笑了,小人能照應大人什麼呢?
」
他立即回過神來,將看過的公文折起來交給周滿,從身後兒子的手裡接過鬥笠,戴上後道:「大人既然來了,不如小的帶大人看一下您的職田?「
滿寶欣然答應。
於是大家便轉而向村外走去。
村裡的人很快就知道是職田的大人來看自己的田了,這可關係到大家的生計,於是不少人都跟在後面一起去看。
裡長悄悄的看向周滿幾人,見他們面色坦然,似乎並不介意,也就不驅趕村民了。
滿寶的千畝職田並不全在這裡,而是大部分在這裡,還有一部分則在另外兩個裡和村裡,隻是那兩處佔的少,所以滿寶先來這裡罷了。
此時地裡的莊稼已經全收了,地裡要麼是空的,要麼是野草叢生。
滿寶他們都是種過地的,且從小就在村裡長大,沒少看人春種秋收,佃農們勞作得怎麼樣,隻看田地裡的情況就能猜出。
而此時,剛收穫完不久的地裡就全是野草了。
滿寶走到地裡,用腳尖踢了踢地裡的野草,然後蹲下去拔了拔,用了不少的勁兒也沒拔動。
白善則蹲下去挖了一捧土,伸手捏了捏後和滿寶道:「都是熟土,就是不怎麼經常翻,所以土質有些不好了。
」
一旁站著的裡長眉頭微跳,轉頭看了白善一眼,見他衣飾最為華貴,身上的綢緞還是暗紋,隻袖口綉了一隻半隱半現的鶴,看著是一群人之中最貴氣的。
他沒想到他還懂得種地。
滿寶點了點頭,擡頭望向遠方,發現舉目所到之處都是野草,她便有些頭疼,就這,她爹還想翻一翻地埋下野草過冬呢,她覺得她大哥他們的腰估計會很疼。
滿寶搖了搖頭,問裡長,「這職田的始終從哪兒到哪兒?
」
那麼大一塊地,走是不可能走完的,但裡長可以指著告訴她從哪兒大概到哪兒,哪些部分有缺漏,是屬於良民的地。
「
雖然中間偶爾夾著別人的地,但基本上她的職田都可以連接得起來。
朝廷能連接起這麼大一塊地,看來沒少從人手裡買地呀。
滿寶心裡有問題,不問清楚便不開心,問道:「我聽說朝廷會從百姓手裡贖買土地,這些以前都是村民們的地?
」
裡長微愣後笑道:「這倒不是,這一片以前是一位姓劉的將軍的,那會兒是前朝的時候,再往前更難追溯了,在我祖父的時候,聽說這十裡八鄉隔上兩年就要換一個流民帥,今兒是這位將軍的,明兒是那位老爺的,本朝建立以後,朝廷直接把這一大片都收回去了,後來分給了官員們做職田。
」
裡長道:「我等都是從失地後從別處遷來的,在此落腳也不過才十多年。
」
滿寶就好奇,「那你們故鄉在何處?
」
裡長道:「倒也不遠,也在岐陽縣,不過在另一頭罷了。
」
白善問,「你們是因何失地?
」
裡長沉默了一下,然後又擠出笑容道:「皇恩浩蕩,我們的土地就是被朝廷贖買去的。
」
滿寶三人:……
滿寶點了點頭,順著這一大塊旱地往下走,走到了田裡,見田裡的地都龜裂開來,一大塊一大塊的,那裂開的口子很大,便知道這地方乾旱挺嚴重。
她問道:「今年可有蝗災?
」
「有,不過不大,」裡長也看了一眼地裡的裂口,知道這幾位小公子小大人都是懂種地的人,因此也不隱瞞,「您別看現在沒幾個蝗蟲,讓孩子們往草地裡一跑,它們就全飛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