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
“不用你多事操心。
”敬王警告了兒子一句。
他那皇兄還坐在那裡,這臭小子是存心給他找麻煩。
也是給鎮國公找麻煩。
“你們說,這該不是遇到熊了吧……”
“怎可能有什麽熊?此處又不是那等平日無人踏足的野山窩……往年也平平靜靜的,沒聽說過有什麽東西啊。
”
“應當隻是小孩子貪玩罷了。
”
“但你們沒瞧見麽,許將軍可是著急得很呢,許將軍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就這麽一個孫子,擔心著急自然是免不掉的……”
“還有許姑娘……傳言許家這對姐弟向來不合,看來亦是謠言了。
”
“是啊,但願人沒事……”
有婦人低聲議論著。
崔氏身邊坐著的幾位,則是沒敢多說什麽,隻在安慰她不必過分擔心。
然而不擔心是斷不可能的。
若非是心知自己進山隻能幫倒忙的話,她也早已衝進山裡去了。
此時她萬分後悔——此次出門前怎就沒讓姚先生給算一卦呢?
時間一點點過去,久等不到有消息傳回,崔氏隻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人放在油鍋裡煎。
“放心,定能找得到的。
”這時,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柔聲寬慰道。
崔氏轉頭看去,隻見是一旁的定南王世子夫人徐氏。
因平日裡並無交集,對方這句安慰多多少少叫崔氏有些意外,但也隻當是這般情形之下的人之常情。
因而隻是神色略含感激地點頭。
日頭漸漸偏西,四下起了涼風,這麽多官員女眷總也不好就一直等在此處,慶明帝讓人安排了人手在此等候消息,便先行帶著眾人回行宮去了。
崔氏自是不可能走的。
此番春狩,丈夫因事未能前來,如今公爹和女兒都進了山中去找兒子,她能做的隻是守在此處。
回到行宮之後,敬王暗中差使了隨從入山幫著找人。
有些事情明面上做不得,暗下卻是得幫一幫的。
同樣趁著天黑悄悄派了人去幫忙的還有吳皇後與徐氏,及兩家平日裡同崔氏要好的夫人。
晚間林中暗了下來,更增加了尋人的難度。
聽著四下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鎮國公心中又添幾分急躁。
他讓雲六請皇帝增派人手,可皇帝派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統共隻有百人。
此番皇帝出宮,帶了近兩千人,除去守在各處保證皇帝安危的人手之外,能夠調動的確實也並不多,可即便隻是這百人,卻也做戲痕跡極重,因為其中一半全是太監宮女——這些人平日裡幾乎都未出過宮門,在此山林之中行走,不必說是尋人了,不拖後腿破壞線索蹤跡都是奇事了!
“這麽找下去不是辦法——”
吳恙慢下腳步,看向四下星星點點的火把,微微皺著眉說道。
他已經讓人回城去請了方先生,但從此處到城中來回需要時間。
許明意亦是滿心焦灼。
要找的範圍太大,這點人手確實不夠,尤其是這些人當中真正心細上心且擅長追蹤之人寥寥無幾。
甚至她根本不放心這些人,他們找過的地方,她和吳恙往往要帶人再搜上一遍。
火光映照下,女孩子瑩白的額頭上全是細細的汗水,一雙烏黑的眼珠忽明忽暗:“許家軍第三處軍營,便在十裡開外,卻總不能讓祖父調兵前來……”
若是選擇調動許家軍前來搜山,無疑是在打皇帝的臉,甚至可能會被有心之人汙蔑為居心叵測,有借機造反之嫌——
然而她口中所謂的“總不能”,
並非是真正覺得不能,隻是出於權衡局面。
相反,她既說了,那便是動了心思的,不然便不會開這個口。
明時是她的親弟弟,即便此舉可能會帶來無法預料的麻煩,甚至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個陷阱,但在他的性命安危之前,所有的猜測都該往後排!
即便是陷阱,也要去闖一闖。
她想,祖父也會是一樣的決定——
女孩子看向前方同樣停下了腳步的老人。
“……我這便親自前去請示皇上!
”鎮國公轉過身來,接過仆從手中的韁繩,毫不猶豫地上了馬。
他若開口要調動許家軍,皇帝再如何也不能拒絕。
他打聲招呼,那是出於給對方面子,想盡量減弱影響,確保過程順利進行,而非當真是去求對方準允的!
至於後續之事——將孩子找到再說其它!
而若是見他要調兵,黏黏嘰嘰的皇帝欲再增配人手以打消他這個念頭,他也是絕不可能會答應的——別到時候行宮裡出了點什麽差池, 或是闖進個刺客什麽的,回頭再怪到替他找孫子這上頭來!
這兵,今晚他調定了!
“好像有些不對。
”
鎮國公正要驅馬離去時,忽聽得孫女身邊的少年開了口。
鎮國公看過去,隻見少年的視線望向了行宮的方向。
此時他們處於一處山坡之上,雖有樹木遮擋,卻也相對稱得上視野開闊,一眼便可看到燈火錯落的華宮。
許明意也循著吳恙的視線看了過去。
下一瞬,略略一驚道:“……好像是走水了?”
行宮之內有一處光亮尤為醒目,且似有火光竄動之象!
若是凝神去聽,已隱隱能夠聽到遠遠傳來的混亂嘈雜之聲。
馬背上的鎮國公眼神一變:“是閱明閣的方向!
”
“閱明閣?”
許明意下意識地看向身側的吳恙。
吳恙與她解釋道:“皇帝下榻之處——”
許明意的眼神也變了變。
皇帝的寢宮怎會突然起火?!
“我先回去看看!
”鎮國公沒再耽擱,一夾馬腹疾行而去。
他橫豎也是要去請示皇帝的,且眼看行宮起火,事關皇帝安危,若是表現得太過無動於衷也說不過去。
“會不會有什麽蹊蹺……”
聽著馬蹄聲漸遠,許明意皺著眉,有些不安地道。
明時於狩獵的過程中失蹤,且幾乎沒留下什麽線索,這本就已經十分異樣。
現下行宮中起火,燒著的偏偏又是皇帝的住處,雖說這狗皇帝確實也有著遭報應走這獨一份黴運的潛質,但她還是覺得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