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蓮走後，兄弟倆就被滿園又喊去葦塘上滑冰了，剛開車上路的小兩口獨處，膩歪來膩歪去，難免擦槍走火，隻是臨門一腳，霍明樓還是忍住了。

　　“再歇一天，不然會受傷……”

　　“……”

　　好吧，她家霍先生真是太溫柔體貼了，哪怕箭在弦上為她身體著想，都能克制不發。

　　平複了好一會兒，霍明樓的呼吸才和緩了，手摟在她的腰上，與她耳鬢廝磨，順便問了句，“二姨找你是有什麽麻煩事兒嗎？
需不需要我幫忙？
”

　　拉紅線也不是什麽秘密，宋紅果便說了，末了問，“你覺得我當這個紅娘合適不？
”

　　霍明樓道，“二姨是長輩，對你也一直很愛護，我雖跟她接觸不多，卻也能看得出來，她不是貪慕虛榮、愛佔便宜的人，相反，性子很要強，讓她主動說出那些話，無異於是把臉皮給扒下來了，這就是慈母心，明知不是很妥當，可為了子女還是會想試一試……”

　　趙振華冷笑，“殺的那隻是公雞，本來就是留著吃的，不影響下蛋。
”

　　“媽媽，你醒啦？
”淩遠看到她，眼睛一亮，想也不想的就衝她跑過來。

　　宋紅果，“……”

　　出嫁的閨女回門，娘家是要安排席面招待女婿的，還不能摳搜了，有啥好吃的盡量端上來，這是給閨女做臉。

　　趙振華抓了把瓜子，一邊磕著一邊和她商量，“明天我爹打算再組織人手進山一趟碰碰運氣，要是能獵到像樣的，年豬就不著急殺，要是白折騰一場，那就等不了幾天了，過了臘八，一晃眼就到三十，雖說現在家家都窮的吃不上飯，可再窮，過年也得置辦點像樣的東西犒勞一下自己，誰都盼著殺年豬弄點肉吃呢……”

　　“咱們飼養隊，留了幾頭豬？
”

　　“所以呢？
我就不能睡懶覺了、必須當個賢妻良母，早早起來伺候他們是不是？
”

　　屋裡一時沒人說話。

　　“當然啦，明天就能好了。
”

　　開婚的男人，果然不一樣了，瞧瞧這悶騷勁兒。

　　系統繼續絮絮叨叨，“古詩裡怎麽說來著？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好嘛，君王早早起來去幹活做飯陪孩子，你倒是好，直接撒手啥都不管了，有你這麽當人媳婦兒的嗎？
就算男神好欺負，你就不怕那兄弟倆有啥想法？
”

　　趙振華掃了一圈，眼底閃過抹譏誚，很快又斂下所有情緒，吊兒郎當的道，“一張大團結肯定不夠，就光這兩瓶酒，就得七塊多，這有這一條煙，誰家舍得送煙是按條來送？
給個一盒兩盒的就算大方的……”

　　“那還用說！
”

　　見火候差不多了，趙保慶敲了敲桌面，“行了，這事到此為止，以後別眼皮子那麽淺，就盯著那三瓜倆棗的，日子長淌著呢，得看以後。
”

　　翌日，不出意外，宋紅果又起晚了，好在比昨天強，睜眼的時候剛八點。

　　“喔，那就周全了……”

　　“行吧，那還需要迷藥嗎？
”

　　煙酒買的都是比較高檔的，價格誰都清楚，茶葉和白糖，不光貴，還得費票，都是用了心準備的禮。

　　男人和孩子都催她，宋紅果自然也要領這份好意，轉身去堂屋吃飯，飯菜擱在壁爐的台面上，小米紅棗粥還是熱乎的，白菜烙的面糊塌子看起來也不錯，還有兩碟小鹹菜，給她留的正好是她的飯量。

　　“跟我還用客氣？
我聽說表嫂處理豬血特別好，到時候還得麻煩表嫂幫忙呢。
”

　　她不服氣的道，“他三叔，我也是為家裡著想，咱家就養了那麽幾隻雞，都殺了吃，還怎下蛋？
一年到頭，老老少少的，可就指著那幾個雞蛋補身子了。
”

　　宋紅果點頭“嗯”了聲。

　　才開葷的小夫妻，不光他想，她也惦記他呢。

　　淩志道，“媽，您先去吃飯吧，這點活兒我們跟霍叔叔乾就行了，不用您再沾手。
”

　　下午睡得多，誰想到了夜裡，卻是精神了，霍明樓顧惜她身子，不敢太孟浪，大晚上的硬是要去衝澡，被宋紅果心疼的給拽回炕上去。

　　坐了有半個小時，一家四口又拎著禮物去了趙玉蓮家，他們一走，趙保慶就指著桌面上的幾樣禮物，衝屋裡的幾個兒子道，“我說啥，你們總是不信，那你們自己張大眼好好瞅瞅，不說這糕點，就這煙酒糖茶，加起來，得多少錢？
”

　　頓了下，他忽地又冷笑道，“虧我剛才還厚著臉皮跟表妹要豬闆油呢，咱家連隻雞都不舍得，人家又憑啥把豬闆油留給咱家一份？
人心換人心，誰都不是傻子，不付出就想撈好處，呵呵做夢比較快。
”

　　“沒啥大事兒，不往深裡走，就在外圍碰碰運氣，野豬不敢想，有兔子和野雞也能打打牙祭。
”

　　於是這一晚，又上路練了會兒車，沒了最開始的手忙腳亂，終於漸入佳境。

　　系統被噎的差點沒背過氣去，聲音都打哆嗦了，“我，我都是為了誰啊？
”

　　她閑適的坐在沙發上，不疾不徐的吃著，琢磨著等下要安排的事兒。

　　系統提醒，“今天該回門了吧？
”

　　“啊？
剛下了雪呢，山裡還能進得去嗎？
”

　　“那你都準備好了？
去你二姨家還是大舅家？
”

　　“不會，人之常情，為母之心，我們當小輩的自是要多體諒些，再者，她要求的也不是很過分，隻說從廠裡尋個能吃供應糧的工人，沒再提其他條件，這說明，她心裡是有數的，不算為難你。
”

　　黃娟一張臉青白交錯，趙振華含沙射影的就是她，是她不舍得殺了雞，覺得犯不著準備那麽高規格的席面，所以之前嘟囔了好幾句，顯然叫一家人都聽了去，當時公婆和小叔子沒吭聲，誰知，等著這會兒打她臉。

　　宋紅果不置可否，也懶得再跟它掰扯，反正自己心裡有杆秤就行了。

　　黃娟再無恥，也不能選擇前者，她憋屈的瞪了小叔子一眼，不吭聲了。

　　宋紅果笑道，“放心，到時候多給你留點，專挑肥的，闆油要是多，咱們三家就分分。
”

　　“就留了一頭，其他的都上交給收購站了，留的那頭是養的最肥的，不過比起你家的那隻，還是差遠了，你養的那才叫肥，我估摸著殺了，肥膘能有兩指多厚……”

　　這就相當於是問你嘴饞重要還是臉重要。

　　她拉開窗簾，外面天光大亮，甚至有些刺眼，坐起來往院子裡，才發現，原來又下雪了。

　　“嗯……”

　　“都要去，不過吃飯應該是在大舅家裡，之前備禮，就備了兩份。
”

　　趙家大嫂是個有心沒膽的，察覺氣氛不對，早就退到角落裡當隱形人了。

　　“真的麽？
”

　　她收拾利索，一出門就看到爺仨在院子裡搶救那些菜，架子塌了些，他們正把雪給扒拉到一邊，把架子再重新修理好，草簾子有爛的地方，也得再補全乎了，不然晚上太冷，那些青菜再耐寒，也經不住零下十幾度的摧殘。

　　趙振華呵呵了聲，“可有人還覺得咱們家小題大做呢，竟然舍得殺雞待客。
”

　　明天得去上班了，自然就睡不成懶覺了，晚上也不敢再那麽折騰。

　　“大哥這麽想，我就放心了，不然我都得替表妹寒心，幫了咱家那麽多回，居然還不值一隻雞的分量，換誰，都得翻臉走人，不說遠的，就是近處，自行車的票是誰給的？
你們知道黑市上一張自行車票能賣到多少錢嗎？
三十塊啊，表妹可沒跟咱家要過一分。
”

　　宋紅果哼笑了聲，“為了你自己心裡舒坦唄。
”

　　宋紅果聞到燉雞的香味，慶幸自己準備的禮物還算豐厚，煙酒糖茶，挑的都是好的，不然都對不起趙家舍得把家裡的雞給殺了拿出來為她撐門面。

　　宋紅果擠出一個笑，“好，以後媽媽多鍛煉。
”

　　霍明樓是新女婿，趙保慶親自陪著說話，宋紅果便跟趙振華說起殺年豬的事兒。

　　“也，也不是啦，我隻是提醒你，凡事要有個度，過了那個度，會招人煩嘛，我真是為了你好呀……”

　　宋紅果慢條斯理的穿著衣服，也不理會它的酸言酸語，今天的身子明顯比昨天好多了，沒了那股子酸痛和撕扯感，嗯，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和諧。

　　淩遠搖頭，“帶著帽子圍巾，還有手套，一點不冷呢，媽媽，你怎麽又起晚了呀？
霍叔叔說，您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吃藥啊？
”

　　宋紅果淡淡的“嗯”了聲。

　　宋紅果從炕上下來，氣死人不償命的接了句，“跟你有啥關系啊？
”

　　十點的時候，一家四口才提著禮物出門，本就住在一個生產隊，幾步路的事兒，去早了坐那兒乾聊，也很受罪，還耽誤人家乾活兒。

　　宋紅果，“……”

　　霍明樓道，“對，女同志盡量不要碰涼的東西，對身體很不好。
”

　　趙振華聞言，頓時大喜，“真的啊？
闆油你也舍得？
嘿嘿，那我可厚著臉皮點頭了。
”

　　媳婦兒都娶了，還能再讓他受這樣的委屈？
他顧惜她，她也心疼他。

　　霍先生懂得還挺多嘛。

　　趙家老大兩口子和老二兩口子，都被這番話擠兌的臊紅了臉，下不來台。

　　就衝她發洩垃圾情緒了，說不定還想pua她，可惜，她能鑽那個套？

　　系統氣急敗壞的喊道，“我沒有，我是為了你好，怕你恃寵而驕，惹了男神不喜，也會讓孩子對你生出意見，現在感情好，啥都好說，以後呢？
感情就像是銀行裡的存款，用一點，少一點……”

　　趙大哥不得不表態，“當然是待客重要了，樹要皮，人要臉，不爭饅頭還得掙口氣呢，怎著也不能叫新女婿瞧扁了，那雞，該殺，殺的好。
”

　　宋紅果笑著蹲下身子接住他，摸摸他的臉，有點涼，“冷不冷啊？
”

　　果然，他們到的時候，趙保慶一家，都在忙著，見了他們，才放下手裡的活兒，衝茶倒水、熱情招待，廚房裡也開始冒起煙氣，這是在準備中午的飯菜。

　　宋紅果歎了聲，“是啊，所以我當時真是沒法拒絕，隻能先應下，回頭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不管成不成的，總歸我盡心了。
”

　　霍明樓繼續道，“所以，她既然開了口，你就隻能應下，不然，之前相處的那點情分怕是要生出嫌隙，畢竟再通情達理的人，也不可能不介懷，雖然，是她做的有些不合時宜，但能理解。
”

　　霍明樓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安慰道，“不用發愁，廠裡肯定有這樣的人，等上班了，我也幫著問問，別多想了，昨晚沒睡好，再補一覺。
”

　　宋紅果依偎在他懷裡，閉著眼應了聲，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對上他擔憂的小眼神，宋紅果心裡尷尬，面上還得一本正經的忽悠，“不用吃藥，抗兩天就過去了。
”

　　“你不會生氣吧？
”

　　趙振華問，“咱們自家年三十那頓飯重要，還是眼下招待新女婿重要？
”

　　趙振華扯了扯嘴角，又把剛才的問題拋給了大哥大嫂，“你們覺得呢？
”

　　“是，爹，我們以後都聽您的。
”

　　黃娟噎了下，漲紅著臉道，“公雞也不能隨便殺啊，不然年三十咱們吃啥？
”

　　想到這裡，她擡眼看向霍明樓，他比自己睡得還晚，出力也多，怎麽就瞧著精神奕奕、半點沒影響呢？

　　眼神膠著，心有靈犀，霍明樓讀懂了她眼底透露出來的不服氣和鬱悶，不由揚起唇角，意味深長的道，“身子不好，是缺乏鍛煉，以後多運動，適應就好了，體質也能增強，便不會輕易生病。
”

　　這段時間，葦塘裡的蘆葦都收割了，村裡有一個算一個，都在忙活著編制各種東西，最常見的便是席子和簾子，手藝精巧些的，還會編框子和籃子，這些東西可以換工分，所以男女老少齊上陣，各家各戶就沒閑人。

　　系統冒出來，酸溜溜的道，“天天睡懶覺，可真是好命，上面沒公婆立規矩，不然，就你這般表現，還不得叫人笑話啊恃寵而驕啊？
”

　　孫淑紅給自家男人打配合，“那表妹送的這禮可太厚實了，咱家準備的飯菜是不是分量不夠啊？
可不能叫新女婿看輕了，不然丟臉的是咱們……”

　　一人一統交談和諧，仿佛之前的爭執矛盾從來沒發生過。

　　淩遠還忙不疊的附和，“霍叔叔說的對，媽媽，以後你要多運動喔，我們老師也說了，鍛煉好身體，才能為社會主義建設多貢獻自己的力量呢。
”

　　“要，要，有備無患。
”

　　“爹，您放心，我們保管不會在表妹面前胡說八道。
”

　　趙保慶歎了聲，“但願如此吧。
”

　　不然就是守著座金山，他們都撈不到一星半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