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與笑了笑：

　　「我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

　　男人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慵懶散漫。

　　顧聽瀾盯著他的眼睛，片刻，道：

　　「好，那我換個說法，沒有阿璃陪同的情況下，你下午不入睡，依然能保持清醒，不出現幻覺的概率是多少？
」

　　陸淮與唇角笑意淡了些，鳳眸深邃。

　　顧聽瀾繼續道：

　　「我猜猜，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十？
抑或是——更低？
」

　　陸淮與靜靜看著他，眉眼間似覆了一層薄薄冰霜，帶著清冽冷意。

　　房間內一片寂靜。

　　下午陽光正好，明亮的光從百葉窗照進來，空氣中飄舞的細小塵埃清晰可見。

　　一道光落在陸淮與臉上，讓那張五官本就極其立體的容顏陷入半明半暗的光影交錯中，清雋乾淨，偏偏眼底一片化不開的濃稠暗色。

　　似是連那光也無法靠近，無法融化，隻餘下一片無法觸碰的冰寒清冷。

　　他沒有說話，這便是他的答案。

　　……

　　周二上午，沈璃上完第一節課，便打車前往盛光總部。

　　她給趙旋打了電話，響了好幾聲，對面才接起。

　　「沈總。
」

　　電話剛一接通，沈璃就聽到他那邊傳來一陣喧鬧聲，隱約聽到有人在高聲罵著什麼。

　　她微微皺起眉：

　　「你那邊什麼情況？
」

　　趙旋解釋道：

　　「沈總，我前面的車出車禍了。
」

　　沈璃凝聲：「你怎麼樣？
」

　　「我沒什麼事兒，就是那兩個車撞得太厲害，現在整條路都被堵死了，大家都在等交警和拖車。
我可能會晚上半個小時。
」

　　「不要緊，注意安全。
」

　　「謝謝沈總。
」

　　確定了趙旋無礙，沈璃才掛了電話。

　　十五分鐘後，她抵達盛光總部。

　　趙旋沒來，她便自己坐在辦公室看文件。

　　二十分鐘後，她處理完最後一份文件，放在一旁。

　　空閑之餘，她想起趙旋，點開微博搜了下出車禍的街道。

　　隨後，頁面上果然出現了數條實時微博，都是在說那場車禍的，而且討論度很高。

　　普通的車禍當然不止於此，沈璃往下劃了劃，很快知道了原因。

　　——這場車禍相撞的兩輛車，都是價值數百萬的豪車。

　　有人拍了照片，可以看出那兩輛車都已經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變形。

　　這車顯然是不能要了，因為就算是修，費用也幾乎能再重新買一輛了。

　　難怪吃瓜群眾對這事兒這麼在意。

　　篤篤。

　　沈璃擡頭：「進。
」

　　趙旋走了進來。

　　看的出來，他這趟來的頗為匆忙。

　　「沈總，實在不好意思。
」

　　趙旋神色歉疚。

　　沈璃難得來一趟，結果他還遲到了。

　　「不要緊，坐吧。
」

　　沈璃對這事兒並不在意，畢竟錯不在趙旋。

　　趙旋在她對面的椅子坐下，餘光一瞥，有些驚訝：

　　「您這是在看……」

　　沈璃點點頭：

　　「隨便看看。
想不到討論的人還挺多。
」

　　趙旋點頭：

　　「畢竟這兩輛車都價值不菲，而且說起來，其中一個車主我還認識。
」

　　沈璃有些意外：

　　「你認識？
」

　　趙旋擡手指了下：

　　「就那個穿著白色短袖，胳膊上有紋身的那個，向遙。
以前在酒局上見過兩次，認識，但不熟。
」

　　沈璃瞭然，又看了眼微博：

　　「這人脾氣好像挺大的？
」

　　有人發了小視頻，那個向遙好像是過錯方，但態度一直十分囂張，罵的非常厲害。

　　「對，我今天就在那邊，距離不遠，他……」趙旋停頓了下，「其實之前他不是這樣。
」

　　「他們家也是做生意的，不過規模一般，他頂多就算是個小開吧。
這輛車我之前看他發過朋友圈，好像是他才提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
今天就這麼撞毀了，實在可惜，但他看起來好像並不怎麼心疼，而且他肯定很清楚自己是要賠償對方的，但還是罵的很厲害。
」

　　這擺明了就是不差錢。

　　然而以向遙的家境，其實並不足以支撐他如此。

　　「也不知道突然哪兒來的底氣。
」

　　趙旋搖搖頭，而後突然想起了什麼般，

　　「對了沈總，說起來你可能不清楚，他以前其實是跟著鬱承混的。
」

　　鬱承和LY的恩恩怨怨，全網皆知。

　　所以趙旋才多提了這一嘴。

　　沈璃挑眉：

　　「鬱承？
」

　　「對。
之前一直跟著巴結討好鬱承，鬱承被抓之後，按說，他就算不受到牽連，似乎也不應該這麼……」

　　剩下的話趙旋沒有說出口，但沈璃明白他的意思。

　　就鬱承現在的情況，和他有牽連的，隻怕是人人自危。

　　偏偏這個向遙，招搖至極。

　　這確實不太對勁。

　　沈璃想了會兒，很快把這件事揭過：

　　「算了，先談談《追光》進行的怎麼樣了？
」

　　趙旋遞過去一份材料：

　　「《追光》可能要超預算了，您看——」

　　沈璃翻看了兩眼，便遞還了回去。

　　「那就追加投資。
」

　　這部的投資本來也不大，就算是超，也不會超太多，沒什麼好猶豫的。

　　趙旋並不意外她的這個決定，畢竟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沈璃對這個片子寄予厚望。

　　「好的沈總。
」

　　……

　　沈璃隻在盛光這邊待了一個小時，便起身離開。

　　趙旋本打算送她，被她婉拒。

　　於是，沈璃獨自乘坐電梯下樓。

　　這棟高級寫字樓中，有著數家公司，在這裏面，盛光規模並不算大。

　　當然，盈利率，絕對是其中佼佼者。

　　電梯下行，很快就到了一樓。

　　電梯門打開，沈璃擡眸，就看到一個年輕男人。

　　他正在打電話，看起來有點眼熟。

　　沈璃擡腳走出電梯，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沈璃聽到了他的聲音。

　　「鬱二小姐。
」

　　沈璃腳步一頓。

　　她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向遙！

　　而這一聲「鬱二小姐」……

　　向遙背對沈璃走進電梯，這時候裏面隻有他一人，加上他此時心情極其糟糕，也就無所顧忌了。

　　他冷笑著開口，語氣惡劣：

　　「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

　　沈璃眉心微跳。

　　隨即，她壓了壓帽簷，這才回頭看去。

　　電梯門已經合上，向遙的身影被完全遮掩。

　　他又說了什麼，不得而知。

　　沈璃雙眸微微眯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