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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贅婿》第793章

贅婿 憤怒的香蕉 6317 2024-05-18 14:04

  第七七五章 眾生皆苦 人間如夢(中)

   夏日的山崗,陽光開始變得熱烈。
前一秒還顯得安靜的天空下,陡然間已經沸騰狂亂起來,亂石散佈的樹林裡,撲出來的人群手持刀兵,面目猙獰,嘶吼之中猶如洪荒兇獸,歇斯底裡,令人望之生畏。

   「幹他——」

   「有埋伏——」

   「殺了他殺了他——」

   「羅紮——」

   嘶吼之中的無數喊聲交織在一起。
七八十人說來不多,在一兩人面前陡然冒出,卻如同人山人海。
林沖的身形如箭,自側面斜掠上去,轉眼間便有四五人朝他殺來,首先迎來的便是飛刀飛蝗等暗器,這些人暗器才灑出,卻見那攪局的身影已到了近前,撞著一個人的胸口不斷前進。

   旁邊的人止步不及,隻來得及倉促揮刀,林沖的身形疾掠而過,順手抓住一個人的脖子。
他步伐不停,那人蹭蹭蹭的後退,身體撞上一名同伴的腿,想要揮刀,手腕卻被林沖按在了胸口,林沖奪去鋼刀,便順勢揮斬。

   最先被林沖撞上的那人身體飛退出七八丈外,撞在樹上,口吐鮮血,胸骨已經凹陷下去。
這邊林沖突入人群,身邊就像是帶著一股渦流,三四名匪人被林沖帶飛、絆倒,他在奔行當中,順手斬了幾刀,四處的敵人還在蔓延過去,連忙止住腳步,要追截這忽如其來的攪局者。

   小樹林稀疏,林沖的身影徑直而行,順手揮了三刀,便有三名與他照面的匪人身上飆著鮮血滾出去。
後方已經有七八個人在包抄追趕,一時間卻根本攆不上他的速度。
附近也有一名紮著亂髮手持雙刀,紋面怪叫的高手衝過來,先是想要截他側身,奔跑到近處時已經變成了後背,這人怪叫著朝林沖背後斬了幾刀,林沖隻是前行,那刀鋒眼看著被他拋在了身後,先是一步,隨後便拉開了兩三步的距離。
那雙刀高手便羞怒地在背後拚命追,神色愈見其瘋狂。

   這使雙刀的高手乃是附近銅牛寨上的「瘋刀手」羅紮,銅牛嶺上九名頭目,瘋刀手排行第七,綠林間也算有些名氣。
但此時的林沖並不在乎身前身後的是誰,隻是一路前衝,一名持槍嘍囉在前方將長槍刺來,林沖迎著槍鋒而上,手中鋼刀沿著槍桿斬了過去,鮮血爆開,刀鋒斬開了那人的雙手,林沖刀鋒未停,順勢揮了一個大圓,扔向了身後。
長槍則朝地上落去。

   羅紮原本看見這攪局的惡賊終於被擋住一瞬,舉起雙刀奔行更快,卻見那鋼刀朝後方呼嘯飛來,他「啊」的偏頭,刀鋒貼著他的臉頰飛了過去,正中後方一名嘍囉的胸口,羅紮還未來得及正起身子,那柄落在地上的長槍猛然如活了一般,從地上躍了起來。

   長槍的槍法中有鳳點頭的絕技,此時這掉落在地上的槍鋒卻猶如鳳凰的忽然擡頭,它在羅紮的眼前停了一瞬間,便被林沖拖回了前方。

   羅紮揮舞雙刀,身體還朝著前方跑了好幾步,步伐才變得歪歪扭扭起來,膝蓋軟倒在地,爬起來,跑出一步又摔下去。

   先前林沖拖起長槍的瞬間,羅紮身形不及止步,喉嚨朝著那槍鋒撞了上去,槍鋒懸空,挑斷了他的喉管。
中原闆蕩,這位銅牛寨的七當家平素也是名震一方的狠角色,此時隻是追逐著那個背影,自己在槍鋒上撞死了。
後方的嘍囉揮舞刀槍,嘶喊著衝過了他的位置,有的驚怖地看了一眼,前方那人腳步未停,手持長槍東刺一下,西刺一下,便有三名衝來的匪人滾到在草叢裡,身體抽搐著,多了不斷噴血的傷口。

   這些年來,女真、偽齊佔據中原,多數人過得苦不堪言,稍有些武藝的人落草為寇,聚義一方,在大大小小的城池間都是常事。
亂世打破了綠林間最後一絲的溫情,山匪們平素打著抗金的旗幟,做的買賣多還停留在漢人身上,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造就了人的兇性。
縱然突如其來的意外令人措手不及,眾人還是狂吼著洶湧而來。

   另一側,他們截殺的送信人身形極快,轉眼間,也在稀疏的流矢間斜插入邊鋒的人群,沉重的八角混銅棍觸物即折,拖著追逐的人群,以高速往樹林中殺來。
五六人倒下的同時,也有更多的人衝了過去。

   高手以少打多,兩人選擇的方式卻是類似,同樣都是以高速殺入樹林,藉著身法迅速遊走,絕不令敵人匯聚。
隻是這次截殺,史進乃是主要目標,匯聚的銅牛寨頭目眾多,林沖那邊變起突然,真正過去攔截的,便隻有七頭目羅紮一人。

   這銅牛寨領唐坎,十餘年前便是心狠手辣的綠林大梟,這些年來,外界的日子越發艱難,他憑著一身狠辣,倒是令得銅牛寨的日子越來越好。
這一次得了許多錢物,截殺南下的八臂龍王——若是赤峰山仍在,他是不敢打這種主意的,然而赤峰山早已內訌,八臂龍王敗於林宗吾後,被人認為是天下數一數二的武道宗師,唐坎便動了心思,要好好做一票,從此揚名立萬。

   武道宗師再厲害,也敵不過蟻多咬死象,這些年來銅牛寨憑著血腥陰狠收羅了不少亡命之徒,但也因為手段太過毒辣,附近官府打壓得重。
寨子若再要發展,就要搏個大名聲了。
殺落單的八臂龍王,正是這名聲的最好來處,至於名聲好壞,壞名聲也能讓人活得好,沒名聲才要活活餓死。

   他得了報信,這一次寨中好手盡出,皆是收了安家費,不畏生死的狠人。
此時史進避過箭雨,衝入樹林,他的棍法天下聞名,無人能與之硬碰,但唐坎指揮著手下圍殺而上,片刻間,也將對方的速度稍稍延阻。
那八臂龍王這一路上遭遇的截殺絕不止一起兩起,身上本就帶傷,隻消能將他的速度慢下來,眾人一擁而上,他也不見得真有四頭八臂。

   這史進已是天下最強的幾人之一,另一方就算來了所謂的「義士」救援,一個兩個的,銅牛寨也不是沒有殺過。
誰知才過得不久,側後方的殺戮延伸,轉眼間從南端繞行到了樹林北端,那邊的寨眾竟沒有將來人攔下,這邊史進在樹林人群中左衝右突,亡命徒們歇斯底裡地吶喊衝上,另一端卻已經有人在喊:「點子厲害……」

   「攔住他攔住他——」

   「娘的,老子剝你的皮剝你的皮殺你全家啊——」

   這吼聲之中卻儘是慌亂。
唐坎正帶人衝向史進,此時又是大喊:「羅紮——」才有人回:「七當家死了,點子紮手。
」此時樹林之中喊殺如潮水,持刀亂衝者有之,彎弓搭箭者有之,受傷倒地者有之,血腥的氣息瀰漫。
隻聽史進一聲大喝:「好槍法,是哪路的英雄!
」樹林本是一個小斜坡,他在上方,已然看見了下方持槍而走的身影。

   那身影說了一句:「往南!
」內力迫間,平穩的聲音卻如海潮般洶湧蔓延,唐坎聽得頭皮一麻,這忽然殺來的,竟是一名與史進相比毫不遜色的大高手。
一時間卻是猛的一咬牙,帶人撲上去:「走不了——」

   八十餘人圍殺兩人,其中一人還受了傷,宗師又如何?

   如此才奔出不遠,隻見樹林那頭一道身影持槍穿行而過,他的後方,十餘人力追趕,竟是追都追不上,一名銅牛寨的小頭目衝將過去,那人一邊奔行,一面順手刺出一槍,小頭目的身體被甩落在路上,看起來順其自然得就像是他主動將胸膛迎上了槍尖一般。

   那身影遠遠地看了唐坎一眼,朝著樹林上方繞過去,這邊銅牛寨的精銳不少,都是奔跑著要截殺去史進的。
唐坎看著那持槍的男子隱隱約約的從上方繞了一個半圓,衝將下來,將唐坎盯在了視野之中。

   「攔住他!
殺了他——」唐坎晃動手中一雙重錘,暴喝出聲,但那道身影比他想像得更快,他矮身匍匐,藉著下坡的衝力,化為一道筆直的灰線,延伸而來。

   唐坎的身邊,也儘是銅牛寨的好手,這時候有四五人已經在前方排成一排,眾人看著那飛奔而來的身影,隱約間,神為之奪。
呼嘯聲漫延而來,那身影沒有拿槍,奔行的腳步猶如鐵牛犁地。
太快了。

   幾人幾乎是同時出招,然而那道身影比視野所見的更快,陡然間插入人群,在接觸的一瞬間,從刀槍的縫隙之中,硬生生地撞開一條道路。
這樣的人牆被一個人野蠻地撞開,類似的狀況唐坎之前沒有見過,他隻看到那巨大的威脅如洪水猛獸般陡然呼嘯而來,他手持雙錘狠狠砸下去,林沖的身形更快,他的肩膀已經擠了上來,右手自唐坎雙手之間推上去,直接砸上唐坎的下巴。
整個下顎連同口中的牙齒在第一時間就完全碎了。

   踏踏踏踏,高的撞擊沒有停止,唐坎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化為一道延伸數丈的斜線,再被林沖按了下去,頭腦勺先著地,然後是身體的扭曲翻滾,轟隆隆地撞在了碎石堆中。
林沖的衣服在這一下撞擊中破的粉碎,一面隨著慣性前行,頭上一面升騰起熱氣來。

   幾名銅牛寨的嘍囉就在他前方不遠處,他手臂甩了幾下,腳步絲毫不停,那嘍囉猶豫了一瞬間,有人不斷後退,有人掉頭就跑。

   上方的林間傳來聲音:「是林大哥……」言語之間,有些猶豫,史進那頭,仍有些人在與他廝殺,但混亂已經漫延開來。

   銅牛寨的一些頭目仍舊想要拿錢,領著人試圖圍殺史進,又或是與林沖交手,然而唐坎死後,這混亂的場景已然困不住兩人,史進隨手殺了幾人,與林沖一道奔行出樹林。
此時周圍亦有奔行、逃亡的銅牛寨成員,兩人往南方行得不遠,山坳中便能見到那些匪人騎來的馬,一些人過來騎了馬逃跑,林沖與史進也各自騎了一匹,沿著山路往南去。
史進此時確定眼前是他尋了十餘年未見的兄弟林沖,喜不自勝,他身上受傷甚重,此時一路奔行,也渾如未覺。

   兩人往日裡在梁山是推心置腹的好友,但那些事情已是十餘年前的回憶了,此時見面,人從意氣激昂的年輕人變作了中年,許多的話一時間便說不出來。
行至一處山間的溪流邊,史進勒住馬頭,也示意林沖停下來,他豪邁一笑,下了馬,道:「林大哥,我們在這裡歇歇,我身上有傷,也要處理一下……這一路不太平,不好亂來。

   林沖點點頭。

   此時時間已到中午,兩人在溪邊暫時駐足。
史進包紮傷口,說起梁山覆滅後,他尋找林沖的事情:「那已是十餘年前的事情了,我遍尋你未見音訊,此後輾轉到了赤峰山,也一直托人打聽你的消息,還以為你兇多吉少,此時見你無恙……真是好事。

   兩人相識之初,史進還年輕,林沖也未入中年,史進任俠豪爽,卻尊重能識文斷字、心性溫和之人,對林沖向來以兄長相稱。
當初的九紋龍此時成長成八臂龍王,話語之中也帶著這些年來磨礪後的渾然厚重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實則這些年來在尋找林沖之事上,不知費了多少功夫。

   林沖這幾天來,心緒在悲憤之中浮沉,於這世間之事,早已沒了多的牽掛,此時卻忽然遇上曾經的弟兄,心緒灰暗之中,又有恍如隔世,再非人間之感。
史進一面包紮,一面開口說著這些年來的經歷、見聞,他這些年打磨歷練,也能看出這位兄長的狀態有些不對,十餘年的相隔,中原連皇帝都換了幾任,英雄也好平民也罷,在其中起起伏伏,也各自承受著這世間的煎熬。
當年的豹子頭背負血海深仇,情緒卻還內斂,此時那疏離絕望的氣息已經發諸於外,先前在那林間,林沖奔走疾行,槍法已至於化境,出槍之時卻格外沉靜冷漠,這是當年周宗師殺金人時都沒有的感覺。

   雖然在史進而言,更願意相信曾經的這位大哥,但他這半生之中,梁山毀於內訌、赤峰山亦內訌。
他獨行世間也就罷了,這次南下的任務卻重,便不得不心存一分警惕。

   如此說了一陣,史進包紮好傷勢,那一邊林沖去周圍抓了兩隻兔子,在溪邊生起火來,史進問道:「林大哥,你這些年卻是去了哪裡啊?

   林沖沉默半晌,一面將兔子在火上烤,一面伸手在腦袋上按了按,他回想起一件事,微微的笑了笑:「其實,史兄弟,我是見過你一次的。

   「嗯?

   「幾年前,在一個叫九木嶺的地方,我跟……在那裡開了家客棧,你從那經過,還跟一撥江湖人起了點小口角。
當時你已經是大名鼎鼎的八臂龍王了,抗金之事人盡皆知……我沒有出來見你。

   「哦……」

   史進點了點頭,卻是在想九木嶺在什麼地方,他這些年來忙碌異常,些許小事便不記得了。

   「你的許多事情,名震天下,我也都知道。
」林沖低著頭,微微的笑了笑,回想起來,這些年聽說這位兄弟的事跡,他又何嘗不是心中動容、與有榮焉,這時候緩緩道,「至於我……梁山覆滅之後,我在安平附近……與師父見了一面,他說我懦弱,不再認我這個弟子了,後來……有梁山的兄弟倒戈,要拿我去領賞,我當時不願再殺人,被追得掉進了河裡,再後來……被個小村子裡的寡婦救了起來……」

   火焰嗶啵聲響,林沖的話語低沉又緩慢,面對著史進,他的心中稍微的平靜下來,但回憶起眾多事情,心中仍舊顯得艱難,史進也不催促,等林沖在回憶中停了片刻,才道:「那幫畜生,我都殺了。
後來呢……」

   「我萬念俱灰,不願再涉足江湖廝殺了,便在那住了下來。
」林沖低頭笑了笑,然後艱難地偏了偏頭,「那個寡婦……叫做徐……金花,她性格潑辣,我們後來住到了一起……我記得那個村子叫做……」

   林沖一面回憶,一面說話,兔子很快便烤好了,兩人撕了吃下去。
林沖說起曾經隱居的村莊的狀況,說起這樣那樣的瑣事,外界的變化,他的記憶混亂,猶如鏡花水月,欺近了看,才看得稍微清楚些。
史進便偶爾接上一兩句,那時候自己都在幹些什麼,兩人的記憶合起來,偶爾林沖還能笑笑。
說起孩子,說起沃州生活時,樹林中蟬鳴正熾,林沖的語調慢了下來,偶爾便是長時間的沉默,如此斷斷續續地過了許久,谷中溪水潺潺,天上雲展雲舒,林沖靠在一旁的樹幹上,低聲道:「她終究還是死了……」

   「誰幹的?

   林沖一笑:「一個叫齊傲的。
」這話說完,又是一笑,才伸手按住了額頭。

   史進道:「小侄子也……」

   林沖沒有說話,史進一拳砰的砸在石頭上:「豈能容他久活!

   「你先養傷。
」林衝開口,隨後道,「他活不了的。

   樹林中有鳥鳴聲響起來,周圍便更顯寂靜了,兩人斜斜相對地坐在那兒,史進雖顯憤怒,但隨後卻沒有說話,隻是將身體靠在了後方的樹幹上。
他這些年人稱八臂龍王,過得卻哪裡有什麼平靜的日子,整個中原大地,又哪裡有什麼平靜安穩可言。
與金人作戰,被圍困殺戮,忍饑挨餓,都是常事,眼看著漢人舉家被屠,又或是被擄去北地為奴,女子被姦淫的慘劇,甚至於最為悲苦的易子而食,他都見得多了。
什麼大俠英雄,也有悲哀喜樂,不知道多少次,史進感受到的也是深得要將心肝都挖出來的沉痛,無非是咬緊牙關,用戰場上的拚命去平衡而已。

   這樣的傷痛降臨到自己兄長身上了,細節便不足問,就在南方,千千萬萬的「餓鬼」也沒有哪一個遭遇的厄運會比這輕的。
千萬人遭逢厄運,並不代表這邊的不值一提,隻是此時若要再問為什麼,已經毫無意義了,甚至於細節都毫無意義。

   他坐了許久,「哈」的吐了口氣:「其實,林大哥,我這幾年來,在赤峰山,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大豪傑,威風吧?
山中有個女子,我很喜歡,約好了天下稍微太平一些便去成親……前年一場小戰鬥,她忽然就死了。
很多時候都是這個樣子,你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天地就變了樣子,人死以後,心裡空蕩蕩的。
」他握起拳頭,在胸口上輕輕錘了錘,林沖轉過眼睛來看他,史進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隨意坐得太久,又或是在林沖面前放下了任何的戒心,身體晃晃悠悠幾下,林沖便也站起來。

   「其實有些時候,這世上,真是有緣法的。
」史進說著話,走向一旁的行李,「我這次南下,帶了一樣東西,一路上都在想,為什麼要帶著他呢。
看到林大哥的時候,我忽然就覺得……可能真的是有緣法的。
周宗師,死了十年了,它就在北方呆了十年……林大哥,你看到這個,一定歡喜……」

   史進拿起長長的包裹,取下了半截布套,那是一桿古舊的長槍。
長槍被史進拋過來,反射著日光,林沖便伸手接住。

   日光下,有「嗡」的輕響。

   蒼龍伏……

   有什麼東西從心底湧上來。
那是在許多年前,他在禦拳館中的少年時,作為周侗座下天賦最好的幾名弟子之一,他對師父的佩槍,亦有過許多次的把玩打磨。
周侗人雖嚴格,對兵器卻並不在意,有時候一眾弟子拿著蒼龍伏對打比試,也並不是什麼大事。

   「我去你媽的……懦夫——」那黑暗的院落,師父一腳踢過來——

   記憶與遺憾猶如槍鋒,橫跨數十載光陰,衝刺而來。
林沖發出一聲難言的呻吟,手中長槍更像是熾烈的炭火,映著日光,令他無法直視。
他將那長槍在手中握了一瞬,然後刷的一聲,長槍紮進身側的圓石。
山谷之中,蒼龍伏入石三尺有餘,筆直地豎在了那裡,直指雲天。

   「……好!

   史進便讚歎一聲,鼓起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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