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穿著雍容華貴,但跟皇帝站一起不像夫妻,皇後這幾年越發的老態,而皇帝則越發的神采飛揚年輕。
皇後是皇帝的結發妻子,比皇帝大五歲。
當年先帝突然病故,三皇子才十五歲還沒定親,登基的第一件事就要成親,親事也是他自己選的,那麽多名門望族年輕小姐不選,就選了她這個二十多歲的老姑娘。
皇後心裡清楚是為什麽,不是因為她容貌美,而是因為她們家兄弟姐妹多,好生養,而她的年歲比起小姑娘生育有優勢,皇帝迫切的要生孩子——
雖然皇帝娶她是為了生孩子,但這麽多年也很敬重。
隻有敬重,沒有愛。
在這後宮裡,作為皇後,有敬重就足夠了,隻不過隨著諸侯王消弱,皇帝權勢更盛,這份敬重也不如先前了。
皇後跟皇帝之間的爭執也越來越多,此時聽到皇後阻止了皇帝的話,太監有些緊張。
“他是跟著金瑤去的,是擔心金瑤,金瑤剛來這裡,第一次出門,本宮也不太放心呢。
”皇後說,說到這裡一笑,“阿玄跟金瑤一向要好。
”
皇帝搖頭:“朕知道他的心思,分明是聽到陳丹朱也在,要去鬧事了,先前聽到是陳獵虎的女兒,就跑來找朕理論,非要把陳丹朱打殺了,朕講了好多道理,又再三說諸侯王的隱患還沒解決,留著陳丹朱有大用,打殺了陳丹朱,影響的是周大夫的心願,這才讓他老老實實呆著宮裡。
”說著指著外邊,“這心思還是沒歇下。
”
皇後並不在意什麽陳丹朱,隻含笑說:“陛下也不用擔心,讓人去跟金瑤叮囑一聲,讓金瑤看著他就好,不用把人叫回來,兩個孩子也好久沒有一起玩了。
”
皇帝看皇後,察覺點什麽:“你是覺得阿玄和金瑤很般配?
”
皇後反問:“陛下不覺得嗎?
陛下給阿玄封侯,再與他結親,讓他成為陛下女婿半個兒,周家世代就無憂了,周大人在泉下也能瞑目安心。
”
皇帝沒有說話,神情有些悵然,又回過神。
“不是說這個呢。
”他道,“阿玄日常胡鬧也就罷了,但現在對方是陳丹朱。
”
陳丹朱胡鬧起來可不遜與周玄。
皇後喚聲陛下。
“陳丹朱如果面對公主還敢胡鬧,也該受些教訓。
”她神情淡淡說,“就是再有功,陛下再信重寵溺,她也不能沒有分寸。
”
不知道是覺得皇後說的有道理,還是覺得勸不住周玄,這一耽擱也跟不上,在大街上鬧起來有失周玄的臉面,皇帝大概也舍不得,這件事就作罷了,依照皇後說的派個太監去追上金瑤公主,跟她叮囑幾句。
但願這個宴席能安安穩穩的吧。
宴席能不能安安穩穩的進行,現在尚且不知,但此時去往宴席的路上有些不安穩。
人人都想趕早免得路上擁擠,結果路上還是擁擠了,陳丹朱也在其中。
“走的這麽慢,好熱的。
”阿甜掀著車簾看前方,“怎麽回事啊?
”
竹林回頭道:“前邊有兩家的車撞到了,在商議怎麽辦。
”
阿甜問:“那怎麽辦?
”
陳丹朱將扇子敲了敲車闆:“能怎麽辦啊,讓她們讓開,一邊商量去。
”
阿甜明白了,對竹林一擺手:“清路。
”
這裡不是城門,路上的人不像城門的守兵都認得竹林,陳丹朱又換了新的馬車,因為要坐四個人——竹林趕車坐前邊,阿甜陪陳丹朱坐車內,翠兒燕兒在車後坐著——
阿甜一開始還要把十個護衛都帶上呢。
“萬一真有危險,他們可以保護小姐。
”
陳丹朱聽的笑:“真要到了需要動用他們的危險境地,他們也保護不了我的。
”
這幾個護衛在她身邊最大的作用是身份的標志,這是鐵面將軍的人,如果對方絲毫不在意這個標志,那這十個護衛其實也就沒用了。
阿甜似乎聽懂似乎又聽不懂,或者也根本不想去懂,不帶護衛可以,燕兒翠兒必須帶——她們兩個也學會打架了,萬一有不算危險的小打小鬧,也能出力。
聽到阿甜的話,竹林便一甩馬鞭,不是抽打催馬,而是向虛空,發出響亮的一聲。
“讓開!
”他喝道。
前方的車馬人嚇了一跳,待回頭要反駁“讓誰讓開呢!
”,馬鞭子都抽到了眼前,忙本能的驚叫著躲避,再看那呆頭呆腦的馬也似乎根本不看路,一頭就要撞過來。
“快讓路,快讓路。
”仆從們隻能喊著,匆匆將自己的馬車趕開避讓。
擁擠的路上頓時嘈雜一片,竹林駕著馬車劈開了一條路。
“這誰啊!
”“太過分了!
”“攔住他——”
但很快這聲音就消失了,疾馳的馬車被風吹動,露出其內坐著的女子,那女子坐在橫衝直撞的馬車上,愜意的搖扇子——
“是陳丹朱!
”有人認出來這種囂張的姿態,喊道。
伴著這一聲喊,原本打算教訓一下這囂張車駕的人立刻就退開了,誰教訓誰還不一定呢,撞了馬車在吵架理論的兩家也飛也似的將馬車挪開了,同仇敵愾的對疾馳過去的陳丹朱咬牙。
“太囂張了!
”“她怎麽敢這樣?
”“你剛知道啊,她一直這樣,進城的時候守兵都不敢阻攔。
”“太過分了,她以為她是公主嗎?
”“你說什麽呢,公主才不會這樣呢!
”
大路上的嘈雜隨著陳丹朱馬車的離開變的更大,不過路途倒是順暢了,就在大家要疾馳趕路的時候,身後又傳來馬鞭呼喝聲“讓開讓開。
”
“這又是哪個?
”有人氣惱的回頭,“一個兩個都想學陳丹朱?
”
待回頭看到一隊森森的禁衛,頓時噤聲。
“是公主儀仗!
”
“公主來了。
”
不用禁衛呼喝,也沒有絲毫的嘈雜,大路上行走的車馬人立刻向兩邊退避,恭敬的站在路邊,也有人不忘感歎一句話“看看,這才叫公主儀仗呢,根本不是陳丹朱那樣囂張。
”
坐在車上的小姐們也偷偷的掀起簾子,一眼先看到威武的禁衛,尤其是其中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不穿鎧甲不帶兵器,但腰背挺直,如驕陽般耀目——
公主的車駕走過去了,小姐們還有些沒回過神,也忘記了看公主。
“那是誰啊。
”“不是禁衛。
”“是個讀書人吧,他的眉眼好俊逸啊。
”“是皇子吧?
”
周玄搖搖晃晃,沒有在意路兩邊避讓的車馬,姑娘們的窺視議論,隻看著前方。
前方的大路上蕩起煙塵,如同萬馬奔騰,萬馬隻拉著一輛馬車,囂張又詭異的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