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令言也看得出來太子妃的來意,她笑吟吟地邀請太子妃上座,說道:「原本想去太子府看望您,近來竟然一直不得空。
」
太子妃笑笑,她瞧著令言渾身上下都是閒散之意,瞧著沒有一絲生活的重壓之下會有的苦惱。
按理說令言作為尚書夫人,管理著偌大的陸府,是會滿腦子亂七八糟的事情的,可見她這樣的狀態,卻像是沒有任何人給她增添煩惱的。
太子妃笑道:「我也是知道的,你的店鋪開得如火如荼,哪裡有時間做其他的事情?
我今日來,就是想湊個熱鬧,問問你有沒有新鮮的事,也好解解悶。
」
令言看得出來太子妃眉宇之間有些愁緒,又不停地吃旁邊的酸梅湯,心裡起了些疑問。
她笑著說了些自己近來的打算,接著問道:「您不會是有喜了吧?
」
太子妃一愣,接著摸摸小腹:「你……怎麼知道?
」
她有喜這事兒連太子都沒告訴呢,怎麼令言會知道呢?
令言覺得很高興,走過去笑道:「我瞧著你一直喝酸梅湯,便多嘴問一句,既然有了必定要多加小心的,您近來可有什麼不舒服的?
想必太子一定很高興了。
」
說這話時,令言是真心地高興,雖然說自己跟太子妃並不算是同一個立場的,陸吟朝若是站在太子那裡,她便隨著陸吟朝一起效忠太子,若是陸吟朝不支持太子,那自己跟太子妃便也不是一路人。
但說實話太子妃是個還不錯的人,她其實挺喜歡這樣沒有心機的人。
太子妃有些失落:「他高不高興也沒有什麼,這畢竟是他的孩子,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他呢。
」
「這是為何?
您是太子妃,既然懷了孩子,豈不是應當叫人好生照看?
」
太子妃苦笑:「其實我瞧著你就很是喜歡,你也別一口一個您地稱呼我了,我心裡頭難受,也無人可說,我想著你也是個通透的人,便來與你說說。
」
她手指摩挲著茶碗的邊緣:「你不知道,我與太子並非旁人看上去的那樣恩愛,至少……沒有你與陸大人那般好,從前他答應我的事情如今大多已經忘記了。
如今太子府上可不止我一個女人,他有一個近身伺候的丫鬟,雖然說還沒有什麼名分,可也是極其看重的……」
說著說著,太子府有些怔忡,沉浸在傷心裡一時無法自拔。
她穿著一身碧青色的紗裙,臉蛋兒生得柔潤甜美,帶著與生俱來的大氣溫婉,但這會子卻是不加掩飾的失落。
但凡女人,有幾個不看重感情的,令言設想一番,假如陸吟朝有個這樣的丫鬟在身側,她也是會傷心的。
「太子妃,您的親事與旁人不同,就算太子是真的喜歡您,也會摻雜了其他的東西,您還是放寬心,自己也舒服些。
」
是啊,太子的人生裡可不隻是情情愛愛,太子妃笑了笑,握住令言的手:「我的名字是文瀟然,你往後可以莫要叫我太子妃麼?
與你說話時我總覺得心裡舒坦了許多,令言,以後我可以再來找你說話麼?
」
令言沒想到太子妃會這樣,也是挺意外的,但最終還是點頭:「當然可以。
」
自那日之後,太子妃便時常去找令言,因為她懷著身孕,令言也怕她身子不好,便也開始往太子府去瞧她。
兩人走動隨即增多,陸吟朝知道之後也沒說什麼。
「你們婦人之間的事情便由你自己決定,無需考慮其他的。
」他提筆在紙上運筆,正在忙一個案子。
令言便也沒有什麼顧忌了,其實她近來聽到不少傳言,都說陸吟朝跟太子似乎有些齟齬,有人便開始動搖了,想要判斷出來陸吟朝如今是個什麼打算。
他可是工部尚書,如今皇上跟前的紅人,不知道到底對太子是個什麼樣的態度?
見陸夫人忽然間與太子妃走動頗多,許多人便認為陸吟朝與太子隻怕關係還是十分緊密的。
很快,太子妃懷孕的事情傳了出來。
她請大夫把脈,瞞不過太子,太子也一早稟明了皇上。
陸吟朝被人叫到了一處暗室內。
「太子如今得意得很,連著辦了幾樁好事,不知道你怎麼看?
」
「皇上現下年輕力壯,太子就算再能幹,隻會引起皇上的疑心罷了,殿下還是韜光養晦比較好。
」
那人坐在輪椅上,擡起頭看著陸吟朝:「你我認識也十數年了,自從你來了京城,為了我的事情上下走動,朝中多少人都盯著你。
吟朝,你辛苦了,若是你不願意,也不用這樣幫著我。
」
陸吟朝笑道:「殿下言重了。
」
說完,他又提到江南織造近來的一件事,這才轉身離去。
輪椅上的人靜靜地思索片刻,吩咐身邊的人:「太子的這個種,不可留。
」
「是,殿下。
屬下這就去辦。
」
太子妃約了令言去春花樓看戲,她平日裡很少出去,但越是有孕,越是對外頭的世界很好奇。
這些日子兩人關係越發地好,令言便抽時間陪她。
兩人都換了樸素些的衣裳,剛到春花樓,就見春花樓的老闆出來說道:「兩位夫人,咱們大運河的船上今日有船戲,不知道你們可有興趣?
已經有好些夫人太太要去聽了呢。
」
太子妃歪著頭,很是好奇:「什麼船戲啊?
」
「就是在船上開的戲臺子,大傢夥坐在船上,看著戲,賞著河上的風光,吹著外頭的風,可不比這屋子裡要舒服哪?
」
見老闆諂媚的樣子,太子妃很感興趣:「聽著倒是有趣的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
「一個時辰後,也不遠,就在咱們這座樓後頭的河上。
」
這樣新鮮的玩意,太子妃很想去試一試,令言覺得不妥,船上風大,且不安全,如今太子妃懷著孕,實在不適合去玩這樣的東西。
奈何太子妃堅持,令言也沒有法子,隻得作罷,跟著她上去。
青橘在旁邊聽著雖然說一言未發,卻立即暗中叫人去告訴了陸吟朝。
令言扶著太子妃上了船,船上風大,但卻是別有一番滋味,戲臺子上已經有人在唱,台下坐著不少的貴太太,都在一邊吃茶一邊看戲。
「太子妃,您當心……」令言怕她磕著碰著,十分小心。
太子妃卻有些不高興:「我叫文瀟然。
」
令言無奈,隻得改口:「瀟然,你當心。
」
這下太子妃才算高興了些,坐下來便有些興奮:「我這還是第一次坐在船上看戲呢,你暈船嗎?
這船應當不會真的開吧?
」
令言四下看了看,說道:「我瞧著是不會開的,頂多是船身晃一晃,若是開出去也太危險了。
」
她倆坐下來,臺上的戲曲倒是很吸引人,不一會便叫人入迷了。
船身微微晃蕩,江風吹來叫人備感舒適,令言也覺得這樣看戲的方式十分舒服。
不知不覺,兩人都忘記了其他,專心緻志地往戲臺子上瞧。
那船卻漸漸地移動了方向,還是令言猛地一回頭,就發現船身離開岸邊太遠了!
「黃老闆呢?
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不會開出去的麼?
」令言立即就叫夥計。
太子妃也有些慌亂,抓住令言的手:「不會有事吧?
」
她這人真是沒有心機,出了事情隻會擔心。
令言拍拍她:「你先別慌,應當沒事的。
」
誰知道太子妃卻忽然臉色發白:「我記起來太子說過,這幾日要我不要出來,說是大運河這邊要出事,我因為跟他賭氣也沒有仔細去問,我怎麼就忘記了呢!
令言,咱們快些讓這人把船開回去,咱們上去吧。
」
見她被嚇到了的樣子,令言少不得安慰她:「別怕,沒那麼恐怖。
這裡好歹是京城,這一船上可不止咱倆,你瞧那些個人,不少都是名門貴婦,若是出了事情隻怕小半個京城都要被撼動了。
誰敢?
」
話雖如此,可令言依舊擔心,忙不疊地叫碧羽去喊船上的老闆。
可誰知道船上的老闆不知道去哪裡了,漸漸的,其他桌的客人也開始慌亂起來。
「這船往哪裡開?
」
「老闆呢?
我要下船!
」
「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吧?
瞧著好可怕,不行,我也要下船!
」
船速越來越快,令言心裡一咯噔,雖然說這船上的女子身份大部分都不簡單,可這世上不要命的人也非常地多。
她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隻怕他們是一早便被人盯上了。
果然,戲臺子上的幾個人忽然停住了,紛紛從上面跳下來,幾個人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幾把刀,衝著亂哄哄的人群揮舞過來。
「都老實些!
把你們身上的銀子都交出來!
」
接著,水裡也跳出來許多人,各個都是鬍子拉碴長相兇猛,拿著刀一步步逼近。
太子妃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立即就暈了,令言抱著她,隻求這些人為財而來,而非為權為勢。
她把自己荷包裡的銀子全部抖落出來:「各位大爺,都在這裡了。
」
這個時候肯定得服軟賣乖,不然命都要丟了。
那些人拿了令言的銀子,便暫且繞過了她,先去搜刮其他人的銀子。
船上許多女人,有溫順膽小的,有聰慧暫且按捺住脾氣的,但也有那不怕死的,仗著自家門楣高,便對著這幫子水賊大聲訓斥的,換來的便是一刀斃命。
那一刀帶出來許多鮮血,噴濺到夾闆上,嚇得一船的人都在尖叫。
碧羽都瑟瑟發抖,還是令言捂住了她的嘴她才沒喊出來。
青橘看樣子是想衝出去跟那些人對打,令言摁住她:「他們人多,你一個人肯定打不過,再等等。
」
然而,那些賊人的殘暴超乎了令言的想像,他們初時隻是看重銀子,可到最後瞧著這一船的女人姿色都不錯,便起了色心。
令言最恨這樣的人,盜亦有道,起了色心的人卻是絕對不能饒恕!
「青橘,你能打過幾個人?
」
青橘在旁邊看了看,說道:「夫人,奴婢打得過一個是一個。
」
她說著衝出去,揮刀就上,那些水賊十分兇猛,但青橘功力也不錯,一時間幾個人隻顧著對付青橘了。
船上其他人都嚇得往令言這邊躲,然而青橘根本打不過,令言想起來自己荷包裡隨手塞進去的一隻竹哨子,其實是拿給安哥兒玩的,她趕緊摸出來,對著空中吹了一聲。
那口哨聲吸引得水賊立即看過來,惡狠狠地說道:「你在做什麼?
!
」
「我在報信啊!
給你們半盞茶時間,若是你們還不走,官差很快就要來了!
這船上的人不少都是朝廷命官的家眷,你們當真惹得起?
死了一個,或許會不了了之,若是死了好幾個,隻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抓到你們!
我現在放你們一條生路,趕緊走吧!
」
那水賊互相看了一眼,為首的卻笑道:「放屁!
老子從來就不怕死!
今日你威脅老子,老子先殺了你再走!
」
他喊著自己的兄弟:「先把這個女的捉走,我瞧著這群人裡就她最漂亮,其他的可以放了!
」
說著他們就要上來。
這船上的客人中是有幾位男人的,其中一個便是沈清寒。
沈清寒擅長做菜,卻沒有蠻力,因此在遇上這種事情也不敢妄為,直到他認出來被水賊為難的人是令言。
「慢著!
」沈清寒絲毫沒有猶豫,直接站出來:「你們若是非要抓走一個人,抓我好了!
」
水賊淫笑一聲:「抓你能解渴麼?
」
他一刀刺上來,青橘上前挑開那人的刀,旁人卻有人又刺一刀上來,令言看著那明晃晃的刀,嚇得往旁邊一躲,而沈清寒卻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擋在了令言跟前!
那血噴了令言一臉,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忽然遠處又駛來急艘船,一群人嗖嗖嗖輕巧地跳到了這艘船上。
「住手!
」
令言看得清楚,為首的那個人是陸吟朝,他一臉冷意,走在最前頭,仿佛在戰場一般。
她鼻中一陣酸楚:「吟朝!
」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去喊他的名字,卻覺得仿佛經歷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那種滋味一時說不上來。
陸吟朝循著聲音走過來,一把把她拉起來上下看了看,眉頭擰在一起:「他們把你怎麼樣了?
」
「我沒事,一切都好,倒是太子妃,她暈過去了!
」
那些水賊全部跳入水中,卻被陸吟朝的人一一逮了回來,船上的人除了被弄死的幾個,其他的全部被解救上來,沈清寒也被帶回了陸府醫治。
令言起先還怕陸吟朝會怪自己出去瞎跑,但瞧他擔心的樣子卻又心裡一暖。
這件事實在是意外,誰也沒有料到。
陸吟朝沒說什麼,吩咐人把那些水賊查個清楚,這個時候卻有人來報信了。
「大人,那個沈清寒的袖子裡……竟然搜出來這個。
」
下人遞上來一方熟悉的絲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