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事實證明,淋雨真的會造成感冒, 初壹還沒好, 反而把喬安琛也傳染了。
原因是這樣的。
初壹這幾天一直對喬安琛不冷不熱,雖然表面上都很和諧, 但時不時的冷嘲熱諷是標配,喬安琛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來自妻子的溫暖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段冷戰的日子。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習慣了深夜熱湯的溫暖,驀地一下回到寒冷北極,還真是挺難受的。
於是喬安琛就想通過一些親密活動來增進彼此之間的夫妻情感。
初壹是感冒了的,雖然比起前兩天好了很多,但說話還是帶了點鼻音。
晚上喬安琛親上來時, 她躲了躲, 提醒道:「我感冒了。
」
腦中被其他東西充斥的喬安琛全然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徑直撬開她的唇就探了進來,勾著舌尖一點點吮含,親密交纏。
後來初壹出了一身的汗, 第二天起床感冒好了大半,而喬安琛下班時就開始喉嚨痛。
老婆沒哄好, 反而把自己賠了進去。
大概說的就是喬安琛這種人。
或是心虛,喬安琛也不敢和初壹說,自己燒了壺熱水, 想著靠抵抗力扛過去, 結果一早起來, 嗓子好像更加難受,說話都帶了沙啞。
自那次吃飯之後,喬安琛就和白嵐沒有再聯繫,但上午她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
她上班的地方主管找她談話想要給她調崗,問她意見。
白嵐沒有頭緒,所以想問一下他。
喬安琛當年對這個小姑娘印象挺深的,因為在案件的整個過程中,她都是冷靜而鎮定,明明眼中都是恐懼,卻強撐著自己不要倒下。
他當時隻覺得惋惜和可憐,對她的態度比起旁人要和藹一點。
所以在她出來後走投無路向他求助,喬安琛回憶了一下便想起了這個人,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了她一把。
他給她介紹的工作是一個服裝品牌的線下導購,老闆是他的大學同學,因為沒有學歷和任何工作經驗,所以先從最基本的做起。
大概是白嵐這段時間表現不錯,人家想給她換崗到銷售部門,工作地點從店內到了辦公室,也算變相升職了。
喬安琛簡單給她分析了兩句,最後還是說讓她自己決定。
臨掛電話前,白嵐小心翼翼問了句。
「你感冒了嗎?
」
「一點小問題,沒事。
」喬安琛隨口答。
他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隻是沒想到,喬安琛下班時竟然在門口看到了白嵐,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見到他出來,便從旁邊小跑了過來。
「我剛好經過這裡,就順便買了點藥過來。
」白嵐手裡提著一個白色袋子遞到他面前,眼中藏著點忐忑,臉上更多是感激和討好,跟每一次見到他時的模樣都差不多。
喬安琛之前從來沒有多想,隻是在這一刻,心頭卻突然湧起異樣。
而這份異樣,似乎從那天吃飯起就隱隱存在了。
「不用了。
」喬安琛頓了下,神色平靜地拒絕。
「我妻子已經給我買好藥了,謝謝你。
」
白嵐的神色一瞬間好像變得黯淡,又飛快調整回來,她收回手,衝他笑了笑。
「啊,這樣,那我留著自己以後用好了。
」
「嗯。
」喬安琛頷首點頭,提步欲走,忽然想起什麼,回頭看她。
「對了,你下次最好不要經常來找我。
」
「怎麼了…」白嵐臉上的笑已經徹底維持不住,一雙黑眸看著他,裡頭盈盈快要泛出水光。
「影響不太好。
」喬安琛平闆直白的回答,仿佛在和她說著今天天氣很不錯。
白嵐牙齒有點打顫,極力咬住,才找回聲音。
「我,就是挺感激你的…」
「沒事,你們上次已經請我吃過飯了。
」
「心意收到了。
」
「隻是舉手之勞,不要有負擔。
」
喬安琛想起那通電話,老人家誠懇得幾近顫抖的聲音,似乎他不去就要當場哭出來。
腦中立即浮現了當年她握著他的手,面容憔悴,顫著嗓音哭泣,求求他救救她女兒的模樣。
案件結束後,喬安琛其實還去看過她,車子停在一旁,悄無聲息的,看到她獨自一人在街邊賣著些手工物件,無人問津。
喬安琛那時叫了個小孩,偷偷給攤上一雙布鞋裡塞了好幾百塊錢。
回來被那時候的前輩發現教訓了一通。
「如果每個人你都要去同情,那麼大家早就被累死了。
」
喬安琛當時還沒有學會這句話,後來看到的越來越多,也就慢慢習慣起來。
隻是如今再次被勾起心中的回憶,拒絕的話說了好幾遍,依舊抵不過耳邊懇切的請求。
算了,不過隻是滿足一個長輩的執念,也並不是什麼大事。
喬安琛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白嵐聽完抿唇不語,隻滿眼哀楚的望著他,喬安琛隻當話都已經說清楚了,對她一點頭,便轉身離開。
身後突然又傳來一道怯怯的聲音。
「那我,以後有問題還可以聯繫你嗎?
」
喬安琛腳步頓住,略一沉吟,回答:「其實別的方面我也不能提供太多幫助,關於你父親的那個案件,我想之前也應該和你解釋的差不多了。
」
「為了避免引起我妻子的誤會,如果不是特殊情況的話,我們其實也沒必要再聯繫了。
」
久久無聲,白嵐低著頭,眼圈一點點漲紅,她用力吸氣忍住,把淚意憋了回去,再次看向喬安琛,依舊牽動嘴角,露出一個柔美安靜的笑容。
「我知道了。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
」她輕聲說完,彎腰,朝他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不用謝。
」喬安琛頓了頓,開口:「阿姨做得飯很好吃。
」
其實你才吃了幾口而已。
白嵐在心裡無聲說,卻還是朝他微笑。
喬安琛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她站在原地,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十幾歲的女孩,從父親倒在血泊中時,整個世界就塌下來了。
喬安琛穿著一身整齊的制服,從外面走進來,端了杯熱水,放到她面前,溫聲說:「不要怕,先喝點水。
」
那一瞬間,眼前持久的黑暗仿佛洩露進來了一絲光。
強撐著的勇氣和堅強瓦解得支零破碎,她抖著手端起杯子低頭喝水,咽下了喉間的哽咽和眼底淚意。
時間好像重疊了起來。
視線終於被淚水模糊,她默念著告誡自己。
白嵐,不要再貪心了。
像你這樣的人,永遠都配不上他。
就連和他說話都不配。
-
喬安琛今天下班的挺早,推開門時,初壹剛做好飯。
他故意咳嗽了一聲,嗓子明顯帶了異樣。
「感冒了?
」初壹擡頭看了他一眼,喬安琛點著下巴,連忙和她報告。
「嗯,喉嚨有點痛。
」
「我上次的藥還沒吃完,在醫藥箱裡面,你待會記得吃。
」她說著,臉上卻很隨意,看不見關懷,喬安琛悻悻摸了摸鼻子,拉開椅子坐下。
吃飯中途,喬安琛接了個電話,講了好一會,結束後,他放下手機,朝初壹鄭重說道:「是一個女法醫,和我說檢驗結果。
」
初壹拿筷的動作頓住,莫名其妙看他:「我又沒問你。
」
「哦…」喬安琛扒了兩口飯,又擡起眼,小聲開口:「我就是和你說一下。
」
初壹沒理他了。
「對了。
」喬安琛清了清嗓子,又道:「我下班的時候看見白嵐了。
」
餐桌,剛才還沒什麼表情的初壹立刻看了過來,目光落在他臉上,等待著下文。
喬安琛莫名有些緊張,說話不那麼流暢。
「我和她說清楚了,以後有事應該也不會來聯繫我了。
」
「說清楚了?
」初壹露出深思,輕聲反問,喬安琛抿了下唇,把之前的那一幕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初壹在心底冷笑。
果然,她那天就是沒有看錯,那個眼神明顯屬愛慕才會有的。
初壹瞪著面前一臉無辜的喬安琛冷哼了一聲,放下筷子,徹底沒了胃口。
看著她怒氣衝衝起身回了房間,喬安琛一顆心都掉到了谷底,他望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不明白自己現在毫無隱瞞了為什麼初壹還更加生氣。
喬安琛坐在那裡滿臉愁雲,感覺生活一片黑暗。
草草吃了幾口,收拾好碗筷,洗完後,喬安琛又拖了地,忙活了大半晚上,把家裡打掃得窗明幾淨,最後他拿上鑰匙,換了鞋出門。
喬安琛搬回來兩箱的水果,熱得滿頭大汗,都整理好放進冰箱,然後去洗澡。
初壹出來喝水時,剛打開冰箱門,就看到了眼前滿滿的車厘子和草莓,她輕哼一聲,重新關上了。
又是這種老套路,這次是原則性錯誤,怎麼也不能就這樣原諒他。
喬安琛晚上加班時,現在都很主動的和她報備,甚至還會附圖一張,表示自己目前在哪。
就連部門出去聚餐,都要把他的同事都拍一圈,然後發給她。
初壹看著手機裡突然跳出來的照片,一堆大男人油光滿面在燈光下,簡直是死亡像素和死亡角度。
她剛從畫面唯美的小清新偶像劇中切換過來,一下看到這個,莫名覺得有些辣眼睛。
「…………」初壹回復了一串省略號過去,不一會,喬安琛發了條語音過來,背景嘈雜。
「我在吃飯,吃飯就立刻回家。
」
「哦。
」初壹冷漠回復。
有時候太晚了,見喬安琛遲遲未歸,初壹還是會給他打電話或者發信息詢問,他平常都是說在忙或者有事,偶爾會簡單的提兩句。
現在,初壹一問,他連地點,事件,包括人物都給她一一交代了清楚,事無巨細,讓她頭大。
矯枉過正,就很適合他們如今現狀。
其實初壹後來也想了一下,喬安琛在很多事情上面隻是個人習慣問題,大概工作的原因,他習慣了快速解決和處理事情,很多時候,並不是隱瞞和敷衍,隻是覺得那些東西和她並不相幹,所以便不會去詳細的解釋給她。
也就像,她有時候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和小高程栗聊一些屬她們的話題,喬安琛問起時,也並不會全部詳細的和他說明。
隻是恰恰湊巧的是,喬安琛忽略了白嵐對他的心思,對他來說,可能隻是一件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對初壹來說,便是引爆了一個炸彈。
視角和思維的不同,兩者差異相加,就造成了不可避免的矛盾。
在兩性的相處中,這似乎是時常會發生的事情。
初壹曾經看到過這麼一句話,現在離婚率居高不下,隻是因為東西壞了,人們的第一反應是換掉它,而對於以前的人來說,他們更想要修好。
她當時還沒有結婚,並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含義,現在她想,她可以試著去慢慢做,去修一修喬安琛那個榆木腦袋。
不過話雖如此,道理都懂,但每次一看到喬安琛時,初壹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撐傘那一幕,氣就不打一處來。
喬安琛如今在家都是戰戰兢兢做人,老老實實做事,初壹一露出不開心,整顆心就本能的顫了顫。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想,一定要拒絕白嵐幫他打傘,淋著雨回去。
不,應該一開始就拒絕吃飯,把一切都扼殺在搖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