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妄想

　　 「欸， 念念， 我給你發的那個鏈接你看了嗎？
」

　　 時念念一回班上薑靈就拉著她問。

　　 「啊， 什、什麼？
」她還在走神，沒反應過來薑靈問的話。

　　 薑靈重複了一遍。

　　 「看了。
」

　　 「最新的內容你看了嗎！
」薑靈面對著牆拿出手機， 手指不停滑下去， 「你看！
」

　　 【我歪個樓啊……我覺得大佬好像對他那個軟萌小同桌很感興趣…………不過可能是我cp濾鏡太厚了！
】

　　 【我也覺得。
】

　　 【經層主這麼一點撥……我操！
好像真是啊！
之前運動會時學神不是跑800了嗎， 我去體育館上廁所！
一出來就看到大佬蹲在小姑娘面前， 拿著聽可樂貼在她臉上！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少女心！
！
】

　　 【我三班的……大佬對他那小同桌好像真有點兒不太對勁， 有一次小同桌當眾摸校霸逆鱗， 嘲諷的給他鼓了個掌，你們猜大佬什麼反應！
！
大佬！
他媽！
往椅子上一靠！
就開始笑！
！
！
蘇炸了好嗎！
！
】

　　 時念念皺了皺眉，其中一條還是江妄拿她手機發的。

　　 弄的她既莫名其妙又奇怪。

　　 薑靈篤定道：「大家也都發現了！
我就說吧，江妄對你肯定不一樣的！
」

　　 時念念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而且， 程琦……

　　 這事被程琦知道了， 她肯定又要找自己的麻煩。

　　 她挺清楚程琦的脾氣的，程琦沒法忍受自己喜歡的男生去喜歡別人，就像之前的方丞。

　　 雖然程琦也沒多喜歡方丞， 他們分手後沒多久時念念就看到程琦和另外一個男生抱在一起過。

　　 她不想惹麻煩。

　　 「欸， 時念念， 薑靈。
」徐蜚一瘸一拐走過來， 「今天我生日，晚上有個派對，你們一起來吧。
」

　　 一中的人性化規定， 月考後學校特地給他們放了一天的晚自習。

　　 薑靈：「啊，祝你生日快樂啊，派對在哪呀？
」

　　 「尚義路的那家ktv，晚上8點。
」

　　 「行啊，我去。
」薑靈笑著說，又撞了撞時念念：「念念，你去嗎？
」

　　 她點頭：「去的。
」

　　 徐蜚差不多邀請了一整個班的人，應該還有不少別班的，因為臨近放學的時間點教室外窗戶上趴了好幾個別的班的男生女生，正跟徐蜚說著什麼。

　　 徐蜚是三班體育委員，性格直接爽朗，挺陽光的，認識的人也不少。

　　 時念念抱著語文作文本走過走廊，就聽到幾個女生站在旁邊踮著腳往裡看。

　　 自江妄考了年段第二以後，這一個下午3班門口就來了不少女生，程琦一群人不在，她們就更光明正大的看。

　　 原本大家還都挺怕他的，因為之前出的那件事，就算是帥也不敢靠近，可突然多了個學霸標簽就完全不一樣了。

　　 大家紛紛覺得，之前那件事，可能是個誤會。

　　 時念念沒多停留就走進教室。

　　 她把作文本發下去回座位。

　　 江妄剛睡醒，坐起來，在她經過時拉住了她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
！
什麼情況！
！
」

　　 「我操這是不是就是那個時念念啊？
傳說中大佬的軟萌小同桌？
我這是失戀了？
？
」

　　 「我居然覺得……還挺有cp感的……」

　　 走廊上的女生們說話聲音沒壓著，教室裡的人也能聽見，於是紛紛放下手裡的東西，扭頭看過來。

　　 時念念掙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掙出來。

　　 江妄這才清醒了點兒，偏了偏頭，往周圍投來的目光回看了眼。

　　 他剛睡醒的樣子還挺嚇人的，眼皮耷拉著，看上前就是大寫的不耐煩和冷漠。

　　 於是大家又嗖的轉回去，外面議論的女聲也非常默契的噤聲。

　　 「回家作業什麼？
」江妄問。

　　 「……」

　　 時念念看了他幾秒，似乎是判斷他這話的真假，然後才把手裡其中一本作文本放到他桌上：「月考的作文……要修改，明天交。
」

　　 「其他的呢？
」

　　 教室裡靜悄悄的，隻要他們的聲音。

　　 時念念指了指黑闆。

　　 上面學習委員已經寫了各科作業。

　　 江妄「嘖」一聲。

　　 他這一下午被外面圍觀的女生惱的也挺煩的，拎起校服外套，屈指在時念念桌邊敲了一下。

　　 「走了，同桌。
」

　　 時念念回家換了身衣服，做完作業就差不多到了晚上七點半。

　　 她走出臥室：「舅媽，我……出去一趟。
」

　　 「去哪啊？
」舅媽擡頭看了眼鐘，「外面天都黑了。
」

　　 「同學生、生日。
」

　　 「要不要舅媽送你去啊，遠不遠？
」舅媽當真是把時念念當成親女兒養，比對許寧青還好。

　　 時念念笑著搖了搖頭，拿起手機晃了兩下：「我好、好朋友已經，在外面等……了。
」

　　 「哦，那你快去吧。
」舅媽把她送到門口，「回來要是晚的話給舅媽打電話，或者讓你哥哥去接你也可以的。
」

　　 「好。
」時念念回頭揮了揮手，「舅媽你快……進去吧。
」

　　 時念念一走出小區門，就看見薑靈坐在車裡衝她招手：「念念，這！
」

　　 兩人放學時一塊兒訂了個蛋糕當作一起送給徐蜚的禮物，薑靈讓自家司機先去取了蛋糕才往ktv開去。

　　 「我聽說尚義路那家ktv特別大，念念，你以前有去過嗎？
」薑靈問，不等她回答，又自顧自說，「你這樣的乖寶寶肯定沒去過，我也沒去過那一家，聽說那裡消費還挺貴的。
」

　　 時念念隻去過一次ktv。

　　 還是初中畢業的時候，那時候還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在另外一個城市。

　　 不過這一家和她從前去的那家完全不同。

　　 亮堂的地磚，高挑纖瘦的男男女女，穿著黑色小西裝包臀裙的前臺服務員，已經傳出來的嘈雜混亂的歌聲。

　　 時念念和薑靈手挽著手愣在門口，像是隔了塊通往成人世界的屏障。

　　 「你覺得這兒會需要憑身份證入場嗎？
」薑靈問，「我沒帶啊。
」

　　 時念念頓了頓，回答：「我覺得，應該……不用吧。
」

　　 時念念手機震了震，是徐蜚發來的。

　　 -你和薑靈來了嗎，我們在410包廂別走錯啦！

　　 時念念拉著薑靈的手一路低著頭跟著地上的箭頭方向走，最後仰著頭看著門牌上的410數字才鬆了口氣。

　　 「可算來了！
」徐蜚一見兩人就說，「我可等你們好久了啊！
」

　　 薑靈拎著蛋糕遞過去：「呐，這是我和念念送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
」

　　 「謝謝。
」

　　 時念念說：「生日快樂。
」

　　 徐蜚笑著，又說了聲「謝謝」。

　　 兩人找了沙發角落坐下，大包廂內差不多有三十幾人，大部分是自己班的，時念念才發現，大家穿的好像都挺成熟的。

　　 還有班上幾個平日裡挺認真的女孩兒穿了帶點跟的小皮鞋。

　　 她低頭，看自己穿著的黑色帆布鞋和短襪，往裡縮了縮。

　　 幾個人圍在點歌台，陳舒舒正拿著話筒唱歌。

　　 除了徐蜚本人，誰也沒料到江妄會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徐蜚單腳從茶幾上跳下來。

　　 自從江妄跟他一塊兒打過幾場球，再後來又替他跑了4x100，徐蜚就單方面把江妄當成了自己的真哥們兒。

　　 他穿了件白襯衫，黑色長褲勾勒出一條長腿，揚起的下頜拉扯出流暢鋒利的線條，包廂內打開的光怪陸離的燈光打在他臉上，黑髮被風吹過顯得有點淩亂。

　　 眼尾像開了刃的利器，掃出鋒利而狹長的輪廓。

　　 有些人的氣質就是適合這樣喧囂放肆的場合。

　　 就像有些傷痕落在江妄臉上絲毫不會影響顏值，反倒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染的更加驚心動魄。

　　 時念念握著玻璃杯，無聲的睜大了點眼睛，又很快垂下頭去。

　　 江妄被徐蜚拉著坐在另一邊，幾個男生紛紛起身給他讓座。

　　 江妄目光掃過去，越過幾個女生，看到了另一邊角落裡的時念念。

　　 這個年紀的男生大多都渴望長大，也沒喝什麼果汁飲料，直接拎了兩打啤酒進來，喝的多了也就不管什麼校霸學霸的了。

　　 其中一個男生勾著江妄的肩膀，口齒都不怎麼清楚的說話：「妄哥！
今天！
我就認你做我大哥了！
」

　　 「……」

　　 江妄擰了把眉，看起來不太爽，把那人的手從自己肩膀上甩開了。

　　 他也跟著喝了點酒，不過早些年在這樣聲色犬馬的局裡混慣了，酒量也就練出來了，沒什麼感覺。

　　 「噯對了！
！
」黃皓突然喊了一句，「我們來玩兒個遊戲！
」

　　 其他人也來了興緻，忙問：「什麼，什麼遊戲？
」

　　 黃皓從地上重新拎了瓶酒，響亮的敲在茶幾上：「很簡單！
規則就是被抽到的人都得說自己的一個事兒，然後這件事兒必須是在座所有人都沒幹過的，不然就得罰酒。
」

　　 姜靈推著時念念也坐過來：「好啊好啊，從哪開始啊？
」

　　 江妄原本剛準備起身，看了時念念一眼，又坐回去。

　　 黃皓拎起地上一個空酒瓶晃了晃：「用這個，轉到誰就誰！
」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一個個圍在茶幾邊確定好自己的位置，時念念就坐在江妄對面。

　　 「——我轉了啊！
」黃皓說著，手指捏著瓶身輕輕一撥。

　　 大家的目光跟著瓶口一塊兒轉，等酒瓶都快滾到地上了才停下。

　　 「黃皓！
砸自己腳了吧！
」

　　 周圍一圈人都笑起來。

　　 黃皓偏頭笑了笑，撓了下頭髮：「我想想啊……我發燒到41度過！
」

　　 「我去怎麼沒把你給燒成智障啊！
」

　　 「瞎說什麼！
這不已經燒成傻逼了嗎！
？
」

　　 黃皓笑駡：「滾！
」

　　 「來來來，第二輪！
」

　　 大家屏息片刻。

　　 時念念看著瓶口悠悠對準自己，愣了愣。

　　 「來來來！
學神來一個！
」

　　 她遲疑了一下：「我考過……第一名。
」

　　 「欸！
」旁邊徐蜚舉手，「我體育成績也考過第一算嗎？
」

　　 薑靈幫腔：「當然不算啦！
班級第一也不算，念念沒說明白，必須是年段第一才可以！
」

　　 「那哪兒有啊？
」

　　 「不對啊，妄哥這次不就隻差時念念兩分嗎？
妄哥，你以前考過第一沒？
」

　　 時念念擡起頭。

　　 江妄側過頭和她對視，片刻後突然笑了聲，拖著懶洋洋的聲調：「沒啊。
」

　　 時念念輕輕鬆了口氣。

　　 「過過過，下一輪！
怎麼都沒人罰酒啊！
」

　　 這回轉到徐蜚。

　　 「我今天過生日算不算啊？
」

　　 「當然不算！
誰讓你加個期限的！
那我今天還拉了三次屎呢！
你說算不算！
」

　　 「哎呀黃皓你好噁心啊！
！
」

　　 「快點兒！
要不立馬換一個，要不喝酒！
」黃皓給他倒了一杯。

　　 「換換換。
」徐蜚掃了大家一眼，最後意味深長的笑了，目光輕輕落在陳舒舒身上，「在座的這裡有我喜歡的女孩兒。
」

　　 寂靜兩秒，包廂內便炸開鍋。

　　 他剛才那個眼神實在太明顯，陳舒舒紅著耳朵捂住臉。

　　 等大家激動勁兒過了，江妄才直起身。

　　 拎起那杯剛才黃皓倒出來的酒，放到徐蜚面前。

　　 清脆一聲。

　　 徐蜚愣了愣：「怎麼個意思妄哥？
」

　　 「喝吧。
」

　　 江妄擡了下下巴，姿態端的八風不動，百毒不侵。

　　 他輕描淡寫：「這也有我喜歡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