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皇後看過去,隻見對方眉眼含笑地對她微微點頭。
許明意心中更是有了判斷,這確實是在幫她沒錯了。
太後已經笑著道:“那就煩勞許姑娘給哀家也瞧瞧?”
“是,臣女遵命。
”
裡間沒有其他伺候的宮女,蘭嬤嬤親自搬了張鼓凳到太後身前,讓許明意坐下把脈。
許明意細細地把看了一番。
“太後娘娘鳳體安康,隻是肺腑之中略有些燥邪,臣女隻需寫一張敗火潤肺,調理脾肝的方子給您用上些時日,便可除此病症了。
”
蘭嬤嬤便捧了紙筆過來。
許明意將方子寫罷,又不忘笑著說道:“此行前往皇陵,來回單是路上亦需六七日,太後娘娘若覺疲累或是不適,都可叫臣女過來。
臣女雖是不見得比隨行太醫們來得高明,但好在離得近來得快,也能陪您說說話解一解悶。
”
太後聽得眉開眼笑,連聲道了“好”,又向女孩子招招手:“來哀家這兒。
”
許明意便走了過去。
太後取出一方乾淨如新的月白色帕子,親自從那糖罐中倒了好些顆糖,拿帕子包起來認真系好,塞到女孩子手中,笑著道:“拿著,這是哀家給你的診金。
”
許明意覺得這動作委實可愛,眼中笑意真切地點頭:“那臣女便收著了。
”
“該收著,畢竟哀家此番的身子好壞,可都要交在你的手裡了。
”太後半開著玩笑說道。
許明意再次輕輕點頭。
對她而言,這句話不是玩笑——她會盡力做好的。
見得這一幕,皇後不知想到了什麽,眼中的笑意有些悠遠。
這時,一名宮女隔著簾子稟道:“太後娘娘,知月回來了。
”
知月是太後身邊的大宮女,在玉風郡主過來之前,被蘭嬤嬤使著去了孫太妃處送東西。
“好了,時辰不早了,被你這幾下給按得,哀家倒也生出困意來了。
”太後含笑輕聲說道:“你們也回去歇著吧,明早還要趕路。
”
許明意應了聲“是”,福了福身,跟在玉風郡主身後退了出去。
此時,那叫知月的宮女從堂外走了進來,經過玉風郡主身側時,往一側讓了讓,行了禮。
見玉風郡主離去,知月才進了內間。
皇後正笑著同太後說道:“……久不曾出遠門,長公主今日這是累著了,您方才沒聽玉風那孩子說麽,進了驛館,倒頭便睡了。
”
“哀家便知道,她如今跟個皮猴子似得……若非是累極了,少不得是要來哀家跟前鬧的。
”
聽著二人的談話,知月行禮罷,含笑侍立在一側。
見太後掩口打了個呵欠,皇後便也適時地告退離去了。
知月侍奉著太後洗漱更衣,待太後躺到了床上之後,適才退去了外間安排其他事宜。
蘭嬤嬤陪在帳前,剛要將床帳放下時,卻見原本已顯困意的太後嘴角含笑,一雙眼睛尚算清醒,低聲講著:“今日這許家姑娘,倒是有些意思,竟是特意給哀家按肩來了不成?”
“婢子瞧著皇後娘娘似乎很喜歡這姑娘。
”蘭柳輕聲道:“或許有什麽事情有求於您也說不定。
”
“人家鎮國公府的姑娘,能有什麽事情是要求到我這個沒用的老太婆跟前的……難不成還真圖我這點兒糖?”太後笑著道:“罷了,不想了,日後總歸會清楚的。
”
反正皇後喜歡的孩子,必然是個好孩子,且人長得又好看。
如今年紀大了,就喜歡多看看這些花朵兒般的小姑娘,瞧著就叫人心情愉悅,指不定就能多活兩年呢。
“是,您快些睡吧。
”
蘭嬤嬤將那煙青色的帳子緩緩放下。
……
另一邊,玉風郡主亦是剛躺下。
“許昭昭,你還不過來睡,坐在那兒等什麽呢。
”看著坐在桌邊吃茶的好友,玉風郡主催促道。
許明意正要開口時,忽聽得身後的窗子“當當”響了兩聲。
她立即放下手中茶盞,起身來到窗前,將窗子推開了來。
果不其然,就見大鳥蹲在窗台上,朝她叫了一聲。
許明意會意點頭,轉過頭向玉風郡主說道:“皎皎,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
“……我說你怎麽遲遲不肯睡覺呢,合著是佳人有約啊。
”玉風郡主有些酸酸地撇了撇嘴,歎氣道:“行了行了,快去吧,外頭有風,多披一件。
”
許明意點頭,隨手接過施施遞來的檀色連帽披風,披在身上系好,不作耽擱地出去了。
“……”還沒來得及將傘取來遞過去的施施張了張嘴巴。
連門都不走,直接翻窗便出去了,許姑娘這倒也是夠省事的。
外面的雨並不算大,雨絲細細,四下霧霧蒙蒙,天地間像是籠罩著一層霧氣。
如此天氣,加之已近戌時末,四下已沒什麽人走動,許明意跟著天目一路走著,未曾遇到半個人影。
在前面帶路的天目飛進了前面的一座涼亭內。
亭中有人提著燈,隱隱見得許明意走來,不由訝然道:“許姑娘怎沒撐傘啊……”
小七說著,彎身就將一旁的紫竹傘拿了起來。
然而正要直起身之際,卻隱隱察覺到有一道不太溫和的目光緩緩壓了下來……
小七身形一僵,而後將傘雙手遞上,齜牙笑著道:“公子,給……”
吳恙接過, 大步出了涼亭,撐了傘向許明意走去。
看見了他,許明意加快了腳步,朝他快步走來,躲在了他撐起的傘下。
“還落著雨,為何不撐傘?”吳恙垂眸看著近在身前的女孩子。
“想著雨也不大。
”女孩子指了指自己頭上罩著的兜帽,“且我有這個呢。
”
“打在身上總歸是涼的。
”吳恙帶著她往亭中走去,整面雨傘都舉在她的頭頂上方。
亭內,風燈被放在了石桌上,小七則是不知何時已不見了人影。
天目抖了抖翅膀,蹲坐在石凳上,伸著脖子往石桌上看去,見上面空蕩蕩的,似有些不滿地叫了一聲——桌子上不擺吃的還要桌子幹什麽?
“如何?可見到太後娘娘了?”
到了亭中,吳恙將傘收起後,向許明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