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方才說的許將軍,是許啟唯將軍嗎?”
“是啊。
”許明意笑著點頭:“那是我家中祖父。
”
敬容長公主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疑惑。
“許將軍是個好人,我知道的,那是我二哥的師傅呢。
可是,他竟然都有孫女了嗎?”
看著這樣的長公主,許明意略有些不解。
奇怪——
分明有那麽一瞬間,她會覺得長公主是清醒的——可更多的時候,她又覺得長公主的反應和表現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比如眼下。
且此處分明也沒有其他人在,按說本不必再如此賣力地演。
莫不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亦或是……先前的表現都是真實的,隻是後來才開始漸漸恢復?
畢竟這個病,雖是難以醫治,但也並非全無恢復的可能——若是受到什麽強烈的記憶提醒,有些東西也是有可能會被記起來的。
若是如此的話,那她今日所言,對方就未必能真正聽得明白了。
日後還需多加留意判斷才行。
許明意心下有著猜測,對上那雙果真如孩童一般清澈乾淨的眼睛,她拿乾淨的帕子墊在手下,拿起一塊點心,遞過去,輕聲道:“嘗嘗這個,也很好吃。
”
看著面前眼底帶著笑意,不見絲毫不滿與失落的少女,敬容長公主將點心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
嘗了一口,便眼神驚喜地道:“真的好吃!
”
這時,葉嫫提著茶壺走了進來。
“葉嫫,這個很好吃,你也來嘗嘗吧!
”敬容長公主道。
葉嫫笑著走過來,倒了一盞溫度適宜的茶水送過去:“別噎著了……”
又替許明意倒了一盞。
“多謝嬤嬤。
”許明意接過,靜靜地坐著吃茶,偶爾同敬容長公主說上一兩句話。
待玉風郡主處理罷棘手的後宅之事回來之後,二人又說了會兒話,許明意才請辭而去。
玉風郡主親自將好友送出府。
許明意回到家中之後,便去見了祖父,將今日在長公主府的經過說明。
一番長談罷,祖孫二人皆以為長公主此事勢必要再觀望一陣子了。
然而次日清早,突然有長公主府的丫鬟登了門。
此時許明意剛練完箭,正準備用早食。
“姑娘。
”
阿珠從外面走了進來,稟道:“長公主府裡來了人,說是長公主殿下昨夜受了驚嚇,大哭大鬧不止,想請阿葵去看看——”
大哭大鬧不止?
這得是受了何種驚嚇?
阿葵布菜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地看向自家姑娘。
“那便趕緊去看看吧。
”
許明意擱下了粥碗中的調羹,不作耽擱地起了身,看向阿葵道:“快去準備準備。
”
“是,婢子這就去。
”
待許明意更衣罷,阿葵也已備好了藥箱。
馬車駛動,離開了慶雲坊。
“姑娘……”
馬車中,阿葵低聲問道:“婢子今日要怎麽演呢?”
雖說如今她臨場應變的能力也已經鍛煉出來了,但提早有些準備,才能更加地萬無一失嘛——過了適應期的她,現在已經開始追求質量上的提升了。
許明意聽得有些茫然。
什麽怎麽演?
對上小丫鬟那雙還在等著她安排戲份的眼睛,許明意頓時明白了。
阿葵該不會以為……長公主受驚之事,是她乾的吧?
雖說昨日她去長公主府,未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不至於連夜翻牆去報復吧?
她像是能乾得出這種事情的人嗎?
主仆之間究竟還有沒有信任可言了?
見得自家姑娘古怪的眼神,阿葵也很不解。
難道說不是姑娘乾的嗎?
可這是有先例的呀。
之前姑娘去了一趟長公主府,便叫長公主起了紅疹。
然後便讓她去替長公主醫治,從止癢再到祛疤,她得了一回又一回的賞賜,那些賞賜讓她收的手也軟了,良心也麻木了。
諸如此類的賞賜,她從宮中也拿回來了許多。
她如今可真的太富有了。
放眼京城,可再沒有比她更富有的丫鬟了——無論是錢財還是肚子裡的才華。
可這種名利雙收的暴富,又實在讓她十分不安。
“瞎想什麽呢。
”許明意拿手指在小丫鬟腦門兒上彈了一下,道:“到了長公主府該如何診脈便如何診脈,該怎麽開方子就怎麽開方子便是。
”
“是……婢子記下了。
”
阿葵揉了揉被自家姑娘彈過的額頭,很是松了口氣。
不是姑娘乾的就好。
不然她真怕自己在面對長公主時會因為太過心虛而難以入戲呢。
馬車一路未停,長公主府很快便到了。
剛進得長公主的居院內,許明意便隱隱聽得有哭聲入耳。
待靠近那間臥房,那哭聲更顯撕心裂肺。
“葉嫫,我怕……我害怕!
”
進了房內,隻見床榻之上身穿白色裡衣,披著頭髮的敬容長公主滿臉淚水,眼睛鼻子皆是紅腫不堪,整個人都縮在坐在床沿邊的葉嫫懷裡。
玉風郡主也在一旁手忙腳亂地輕拍著長公主的後背, 急急勸道:“快別哭了,再哭下去身子都要哭壞了,且你的腦子也本就不怎麽好……”
見得許明意帶著阿葵過來,她才連忙起身,像是看到了救兵一般:“……昭昭!
你可算是來了!
”
“別著急。
”
許明意看一眼床上的長公主,對阿葵道:“先去給殿下看看。
”
阿葵應下,上了前去。
“姑娘,您先讓阿葵姑娘給您瞧瞧,來,把手伸出來……”床邊,葉嫫輕聲哄著大哭不止的長公主。
玉風郡主則是拉著好友走了出去。
“老天,真是難哄極了……做人母親,可當真是這世上最難的事情了,我算是知道了,這真不是尋常人乾的活兒啊!
但凡是能把母親當好的,都是頂了不起的女豪傑。
”
玉風郡主長呼了口氣,看起來很有幾分狼狽,再沒了往日在人前的那種仿佛不染凡塵的矜貴清傲。
許明意這才瞧見她已是折騰得額頭上都是細汗。
往內間看了一眼,許明意問道:“殿下怎麽會突然被嚇到?是被什麽東西驚嚇到的?——還是說,瞧見了什麽可怕的人或事?”
聽好友這般問,玉風郡主趕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許明意愈發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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