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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竹馬是渣攻》第107章

我的竹馬是渣攻 三三娘 6188 2024-05-31 14:18

  家政阿姨離開, 留下嶄新鋪好的床單,和熨燙得平整的襯衫西服。
目之所及,所有東西都一絲褶皺也沒有。

  下午時陳又涵就收到了徐姨的微信。

  她很謹慎, 雖然陳又涵已經把髒床單扔在角落,她仍然問, 少爺,這個床單被煙灰燙了個洞, 是不是可以丟了?

  想是傭人拿不定注意問她, 她也不敢擅自處置陳又涵的東西。

  理所當然地是讓扔了。
隻是心裡難免閃過昨晚上一邊抽著煙一邊乾他的畫面。
就如同他現在站在臥室裡,看著雪白的繃得堪比五星酒店的床,他又想起了葉開那時候的樣子。

  人生中總有那麽些微時刻, 如同冰塊浮出水面, 意識會突兀地鮮明起來, 讓你清楚地認識到, 從今以後, 你的人生將不同了。

  八歲那年,多少名貴的藥材和頂級醫療團隊也沒有挽留住寧姝的命,他看到白布蓋住他母親瘦削、蒼白、帶著笑的臉,手裡還緊緊攥著她的食指。

  溫度沒有流逝, 他的耳邊還有寧姝最後的話語。
她說:「涵涵,媽媽愛你,從此以後你就是個堅定的小男子漢了, 生活中遇到什麽困難, 都要好好地、認真地對待自己,好嗎?

  擔架車的滾輪滑過燈光冰冷的長廊,陳又涵看著醫院雪白的牆壁,意識到他的人生有什麽不一樣了。

  三十三歲那年, 在斐濟,他最後問了一遍葉開,「點到為止,好聚好散,對嗎?

  那天的月光鋪滿了斐濟的海面,葉開睡了,他在陽台上抽完了一支又一支煙。
從西灣的情動,醉酒後蜻蜓點水的一吻,他無數次確定自己的喜歡。
成年人的動心不值一提,唯有決心才令人動容。
他可以讓自己對葉開的喜歡壓在心底如花香在雨中逐漸潰散,但抽完最後一支煙,他回去時看到葉開熟睡的側顏,被月光勾勒得那麽柔和。

  帶著煙草味的指間劃過他的臉頰,他在心裡說,好吧,小朋友,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南太平洋的浪湧聲溫柔恆定,他為他重新掖好薄毯,輕輕離開的那一瞬間,他知道他的人生有什麽不一樣了。

  三十四歲,繁寧空墅門外,他收到葉開送回來的紙箱,滑雪闆嶄新的,真不知道他在去年冬天有沒有舍得用;藍寶石依然璀璨,看到的時候想起他十八歲生日那年開玩笑地說,「又涵哥哥,你這樣談戀愛傾家蕩產啊。

  相愛離別來去如風,一年零五個月,他不過是做了一場夢。
走進自己熟悉的房間,好像哪個角落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怎麽能說得出口呢?
他竟然端起水杯,對著虛空輕輕地叫了一聲“寶寶”。

  沒有人回應,八月的陽光晴好,那時候他才清晰地意識到,他真的失去了葉開。

  陳又涵一顆一顆緩慢地解開襯衫扣子,沉浸在回憶裡的目光柔和。
過完生日到底應該算三十六還是三十七?

  總而言之,他站在這個深夜,想著白天山坡別墅的吻,晚上榕樹下的那一聲“老公”,想著約定好的那一面月季花牆在夏天該如何充沛美麗,意識再度前所未有地凸顯出來,告訴他,陳又涵,你是可以擁有婚姻的人了。

  不是利益聯誼,不是貌合神離,是和自己相愛的人,有一座房子,有同一個未來。

  這樣的意識鮮明深刻,讓他千瘡百孔冷硬冷峻的心招架不住。

  周一的GC總部大廈籠罩著不一樣的氛圍。

  這裡是寧市寸土寸金的CBD黃金地段,GC的樓標出眾醒目,日複一日地俯瞰著西江寬闊江面上遊弋的郵輪。
全玻璃樓梯一氣呵成,天氣好的時候,可以看到上面倒映著的藍天白雲。

  不僅僅是經過一個周末休整後的懶散或活力四射,也不僅僅是樓下大堂煥然一新的鮮花和香氛,縱然前台小姐的笑容看著都比平時更甜美溫柔,但這些都不是全部——非要形容的話,大概是從空氣中就已經湧動起的、雖然刻意壓抑卻仍然雀躍的心情了。

  好心情隨著茶水間的咖啡和鋥光的鏡面電梯漫溢上升。

  很多人等了一上午,到十一點,六十五層,GC商業集團的樓層,總裁辦公室推開,陳為宇和總助顧岫從裡面闊步而出。

  坐了這個位子不過一年多,陳為宇瘦了很多,啤酒肚見小而精神奕奕,稍落後一步跟在他身後的顧岫仍是老樣子,內斂儒雅而溫和,步伐堅定。
老員工都說,是因為顧總是陳總一手栽培起來的人啊。

  隨著他們的腳步魚貫而出的,是各業務部門和職能部門的主要領導人。
隻是相繼站起身的人越來越多,人們一個挨一個推開轉椅,從工位上站起身。

  前台今天化了一個很漂亮的淡妝,飄帶襯衫職業又甜美,包裹著腰臀曲線的一步裙和纖細羊皮高跟鞋都挑不出錯。
她們站在陳為宇和顧岫左右,因為緊張,掌心偷偷在裙角擦了擦。

  電梯顯示樓層,從六十到六十五時眨眼之間,卻將呼吸拉得很長。
“叮”聲響,銀色電梯門向兩邊緩緩推開,從裡面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身高腿長,嚴格鍛煉下的軀體包裹在剪裁高級質地奢華的定製西服之下,步履從容流暢,冷峻英挺的面容上表情很淡,隻有唇角勾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容。

  沒有人敢去探究那一分笑意究竟是自己的眼花幻想,抑或是真的。

  西服口袋夾著他的工牌,這是GC上至董事長下至掃地阿姨都逃不過的鐵令,但卻絲毫不減他的氣質氣場,甚至更添了一絲難以描述的精英感。

  上面是證件照、姓名和職務。

  陳又涵,GC集團董事局常務董事。

  兩部電梯同上,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七八位董事會高管,但存在感已經微乎其微。

  不知道哪裡的掌聲打破了安靜,繼而如潮般響了起來

  陳又涵半擡起手輕轉寶璣腕表,聲音低沉磁性,與他的英俊相得益彰。
他是帶著笑的,說:“怎麽都站在門口?

  隨即衝陳為宇伸出手,手臂有力而手指修長,五指並攏的樣子利落倜儻:“為宇。

  陳為宇與他握手。
雖然算起來是他的遠房堂兄,虛長幾歲,但在這樣的情形碰面,他仍條件反射地感到誠惶誠恐。

  陳又涵又微微一笑:“顧岫。

  顧岫握住他的手,掌尖冰冷,眼神很亮。

  在眾人的簇擁中,陳又涵走向辦公樓深處的大會議室。

  身後如何掌聲響亮眾星拱月,權力的風光和傾慕,都不過是他微不足道的注腳。

  一路上此起彼伏都在叫他。

  “又涵總。

  “又涵總好。

  “又涵總好久不見。

  “又涵總中午好。

  新員工懵懵懂懂跟著鼓掌問好,在一切塵埃落定後才如夢初醒,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又涵總,那個以一己之力扶大廈於將傾,又於鮮花掌聲中急流勇退的男人,GC下一代的權力中心,讓旅遊、酒店和文娛集團高管集體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新任董事局常務執行董事。

  陳又涵是從董事局開完會過來的。
要巡視的分集團很多,商業集團隻是第一個。
他開會的風格言簡意賅而雷厲風行,聽述職報告更是如此,超過十分鍾,陳董事便會輕微蹙眉。

  陳為宇作為總裁首當其衝,他中規中矩,業績比不上雖然陳又涵當職那幾年,但正在穩紮穩打地收復失地。
作為總助,顧岫跟著他一起進入會議室。

  匯報結束,陳又涵問了幾個問題,語氣很淡,但陳為宇一時之間竟難以回答,冷汗便順著脊背流了下來。

  外界都傳言他是陳又涵的嫡系,是這輪權力更疊中最大的受益者。
然而事實證明,縱然是嫡系,他也沒資格掉以輕心。

  難捱的半小時讓陳為宇如坐針氈,離開前,陳又涵輕描淡寫地公布了第一個人事任命:顧岫離開商業集團,調任GC文娛集團副總裁,行實際行政管理權。
文娛總裁已經於半個月前離任,事實上所有人都在猜繼任的會是誰——因為這是陳又涵第一個開刀的對象,也是傳聞中將第一個赴港IPO的分集團。

  調令一出,陳為宇微怔,條件反射地看向顧岫,發現他也是意外混合著震驚,震驚過後便是局促了。

  陳為宇反應很快,立刻對顧岫伸出手,待對方握住後,用力一握後順勢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顧總,這是海闊天高,另有天地了!

  顧岫很快調整好姿態,整個人松弛鎮定下來,與陳為宇互相客套。

  陳為宇是帶著笑離開的,內心權衡得很快。
他馬上意識到,這是陳又涵信任他的表現。
顧岫幫他站穩腳跟,他現在走,這意味著自己度過了陳又涵的考核期,可以真正地在商業集團施展抱負了。
所謂海闊天高,其實也是他未來的機遇。

  都說陳又涵用人馭下很有一手,親自領教,陳為宇果然很服。

  玻璃門合上,阻隔交談的聲音。

  陳又涵給顧岫扔了一支煙:“恭喜。

  他自己嘴邊也咬著煙,半眯著眼的樣子英俊中帶點不羈。
顧岫手忙腳亂地接住,遭到了前頂頭上司現衣食父母時隔一年後的第一個嫌棄:“當總裁的人了,有點姿態行不行?

  “副的。
”顧岫點上煙,半推開窗揮了揮室內的煙霧。

  陳又涵笑了一聲,跟他一起站在窗邊抽煙。
江面寬闊,靜水流深。

  “你未來五年任務很重,”淡漠地撣了撣煙灰,說道:“要解決終身大事就趁早,否則忙得你相親都沒時間。

  顧岫長得好學歷高前途無量,就是在感情上不開竅,三十歲了還是白紙一張。

  他咳了一聲:“比不上你情場事業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好吧,甘拜下風。

  這馬屁拍到了心裡,陳又涵大度地饒恕了他的陰陽怪氣,忍不住頭一個分享道:“前天剛求婚成功。

  盡力輕描淡寫了,但還是成功殺到了在場的唯一一條單身狗。

  他本來想先去找喬楚炫耀,畢竟對方還欠著他一瓶三十萬的麥卡倫沒兌現。
但又覺得是時候帶葉開親自去見見這個最佳損友,便把去皇天的計劃推遲了一些。

  這消息比自己升職加薪還來得震驚,顧岫目光收不住閘,煙都他媽的嚇掉了,落自己一身灰。

  “你認真的?

  陳又涵瞥他一眼:“不然呢?

  顧岫知道社交分寸,但見了陳又涵太多個深夜的生不如死,心情喜憂摻半,隻能點到為止地說:“……你高興就好。

  “有你這麽送祝福的嗎?
扣績效。

  “操。
”顧岫忍不住罵道:“不是,我沒談過戀愛,真的不懂你們這種被對方移情別戀傷得遍體鱗傷後還能一笑置之相逢泯恩仇順便再來個火速舊情複燃的套路。

  清華畢業的,到底詞兒多。

  陳又涵消化了半秒,敏銳地抓住重點:“誰移情別戀?

  顧岫從鼻子裡冷哼一聲,妥協道:“算啦,知道你放不下葉開。
他既然不遠萬裡跑去雲南找你,說明還是改過自新的。
求婚成功的話,他家裡難道——”

  陳又涵打斷他的話:“他移情別戀,改過自新?

  顧岫眨了下眼睛,安靜的三秒過後,他察覺到些許不對勁,茫然而小心翼翼地問:“——不是嗎?

  陳又涵公式化地微笑:“有意思。

  好好的述職會,硬是花了五分鍾的時間講了陳董事隱秘的個人戀情。
顧岫的臉從黑到白,最後開始窘迫地泛紅。
等陳又涵講完,他目光凝住結結巴巴地說:“所、所以當初寧通的兩百億授信是是是……”他咬了下舌尖:“那為什麽那時候我打電話找他,他不接?

  “生病了,應激性失語加肺炎,昏迷說不出話。

  顧岫抹了把臉:“他跟他男朋友……”

  “沒有男朋友,從頭到尾都隻有我。

  顧岫喃喃說了句“操”。

  陳又涵似笑非笑地問:“你到底做了什麽?

  顧岫視死如歸,咬緊後牙槽擠出一句:“罵他始亂終棄冷酷無情順便在地下車庫打了一架。

  陳又涵:“……”

  顧岫木然問:“我的調令還生效嗎?

  於是葉開在臨近中午十二點時收到了一條微信,來自朋友圈失蹤人士顧岫,一個滑跪的表情。
他聰明,不用打問號就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善解人意地回:婚禮記得包雙倍紅包。

  陳又涵的述職會一直開到了下午四點才有空喘氣。
他松了松領帶,一邊喝咖啡提神一邊給葉開打電話。

  不見自嘲,人還沒到北京,已經提前過上了分居生活。

  葉開剛打完暑期實習報告的總結緻謝,接到電話,摘下眼鏡走到陽台。

  太陽還很曬,帶點近日落的淡金色,地面被烘烤一天的熱氣順著熱風升騰而上,讓三樓陽台的暑氣也經久不散。

  “在做什麽?

  葉開兩指捏著煙尾抿了一口,淡笑道:“在抽煙,順便想你。

  “這麽巧,”響起打火機的聲音,陳又涵在繚繞的煙霧中說:“我也是。

  兩個人隔著聽筒都笑起來,聲音順著電流輸送,有失真的感覺。

  “戒指被發現了嗎?
”陳又涵問。

  葉開垂眸瞥了眼左手,早上洗漱過後就戴了上去,還沒習慣,導緻下午感覺有點血脈不通的滯漲感。
他回道:“沒有,收起來了。

  陳又涵還要繼續下一個會議,隻有十五分鍾的休息區間。
他的新助理使喚得不是很順手,且誠惶誠恐怕做錯事,現在就敲門報時了。

  葉開聽見,問:“今天要加班到什麽時候?

  “九點,可能更晚。

  “還習慣嗎?

  陳又涵笑了起來,把一杯冰美式喝完,紈絝地一勾唇:“看不起人啊。

  葉開倚著欄杆,從緊閉的陽台玻璃門裡看到自己的倒影,包括臉上的笑意。

  “注意休息。

  陳又涵說了聲“好”,打開筆記本電腦,還不想掛電話,便問道:“顧岫想請你吃飯賠罪,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等從北京回來,或者他什麽時候回母校吧。

  他一說,陳又涵才想起來,顧岫還真是葉開的學長。

  “他誤會你,你怎麽一直不跟我說?

  葉開輕描淡寫:“沒有這個必要,他有他的立場,而且沒有他,我怎麽去找你?
”他垂首撣了撣煙灰,半真半假地笑道:“應該是我們請他吃飯才對。

  總而言之,誰買單另說,飯還是要吃。

  陳又涵不免幻想,如果真的有個孩子,該被葉開教得多好。
他會承襲葉開一切的教養,品格端正,通透自持,小小的穿著西服的樣子矜貴認真。
這樣想著,好像有點可愛。

  聲音低了下去,尾音溫柔:“寶寶,真的很想你。

  滿打滿算分別的時間連四十八小時都沒到,葉開“嗯”了一聲,溫柔的目光陳又涵看不到:我也想你。

  “航班時間發給我,我安排時間去送你。

  葉開道:“不用了,會被看到。

  電話那頭靜了一瞬,陳又涵說:“不會,我可以在咖啡廳裡等你。

  葉開狠心拒絕:“媽媽親自送我,她真的會在安檢口陪我聊到開始登機。

  這麽說,那就是真的沒有辦法。

  陳又涵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花了一秒收拾心情,語氣如常地說:“好,那就北京見。

  掛完電話後,助理進來,看到她英俊的上司垂首按著眉心,好像很疲憊的樣子。
而在疲憊之外,又有一層難以描述的失落。
然而很快她又覺得這應該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陳董再睜開眼時,已經恢復到了冷峻而漫不經心的感覺,說:“開始吧。
”公事公辦的語氣,但莫名讓人覺得很紳士。

  她被任命為他助理時,全集團的女生都在羨慕她。
在今天的第一百次心跳失速後,助理心想,羨慕個屁,再這麽下去她遲早要去做心電圖。

  這一次的會議一直到晚飯時間。
陳又涵連晚飯也一並賣出去,跟董事會的一幫長輩真真假假地斡旋了兩個小時,觥籌交錯,也刀光劍影。

  酒隻是稍微喝一點,絕對在私人醫生劃的安全線內。
飯局結束,他的確清醒得不得了,沒安排人接,步行回公司。

  還有今天最後一個會議。

  已經過了八點,暑氣消散,路燈刹車燈和樓體燈交織成五光十色的一片。
車水馬龍的轟鳴聲真切響在耳畔,陳又涵突然意識到,他已經很久沒有在街上走過。
縱然是CBD,華燈初上的時候也不免浸染上許多煙火氣。
在比肩接踵的摩天大樓腳下,藏著的是鱗次櫛比的商場、食肆和巷道。

  他從前都是站在六十五樓俯瞰,今後還將更高。
淩駕在一切繁華之上,煙火已經太久沒有浸染過他高級的、熨燙妥帖的褲腿。

  陳又涵在這樣的遼闊鮮活的街上走過,穿過一盞接一盞的街燈,明黃色的燈影照亮他的身影,也拉長了他腳下的影子。

  帶著溫度的晚風拂過時,他忽然生出了不真實的感覺,掏出手機給葉開發微信。
琢磨良久,最終卻隻打了兩個字:寶寶。

  葉開或許在陪長輩,沒有回復。

  會議結束,微信界面未讀過百,但沒有他期待的那一條。

  倒是接到了葉瑾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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