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巧遇，心酸

　　從醫院離開，直到上車，以希的心裡還縈繞著恐懼，她真的很怕很怕，彷彿自己此時正依靠在一個惡魔懷中，如果是別人做出這種事，也許她不會有這麼牴觸的心理，可這個人是跟她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哥哥，他一直都是那麼正直善良，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為什麼在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裡會變成這樣？
顧少坤就算再罪大惡極，也是他的親大哥，就算他要懲罰他，也不能選擇這麼殘忍可怕的方法，這比死還痛苦，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怎麼下得去手？

　　“她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以希，以希……”顏以誠溫柔的呼喚聲打斷了以希的思緒，她回過神，怯懦的看著他，眼中的恐懼感洩露無遺，顏以誠看到她的眼神，唇邊的笑容斂去，幽深的盯著她，低沉的問，“你為什麼用這種目光看著我？
”

　　以希複雜的看著他，許久許久才撇開眼，沉默了片刻，她試探性的問：“哥，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

　　即便到現在，她仍然奢望他沒有做那件事，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這麼問，她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顏以誠的唇邊微微揚起惑人的弧度，眯著眼，輕聲問：“你覺得呢？
”

　　“我希望不是“”以希迎著他的目光，沉重的說，“因為在我心中，我的哥哥顏以誠是一個善良的人，就算是對一個陌生人，他也不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更何況，那個人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這句話讓顏以誠微微一怔，像是勾起了他記憶中的某些東西，讓他陷入深思，他的眼中逝過一縷複雜的光芒，沉默片刻，他認真的說：“可他也是傷害你的罪犯，他喪盡天良，是罪有應得“”

　　“他做了壞事，應該要受到法律的懲罰，根本不用別人私下報復，那是不道德的“”以希的語氣激動起來，顏以誠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代表他已經承認了“

　　“道德？
”顏以誠笑了，笑得很冷很冷，感嘆的說，“以希啊，知道你為什麼那麼令人喜歡麼？
因為你很單純，無論發生什麼事，經歷多少磨難，你都能保留當初一顆單純的心，擁有一顆純淨的靈魂……”

　　“那你呢？
你的靈魂，還純淨麼？
”以希克制住想要爆發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平靜“

　　“呵？
”顏以誠冷冷一笑，眯著眼，幽深的盯著她，嘲諷的說，“我的靈魂早已不純淨了，在你為了救我，將自己賣給冷亦寒的那一天開始，我的靈魂就已經墮入地獄，永遠都不可能回到從前……”

　　以希心裡一顫，鼻子一酸，悲傷從心底深處瞬間蔓延四肢百駭，眼淚落下來，她一直在問他為什麼改變，其實原因如此簡單，是因為她，是她將他一步一步逼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曾經想起葉權說過一句話，說她是紅顏禍水，是啊，她的確是禍水，好像每個跟她沾上邊的男人，都會落得很淒慘的下場“

　　無人能夠倖免“

　　想到這些，以希就覺得心情無比壓抑，她擡手捂著額頭，悲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眼淚就像一劑毒藥，讓顏以誠的心輕易淪陷，他眼中的冷笑和嘲諷突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涼，伸出手臂將她摟入懷中，輕輕吻著她的額頭，溫柔的說：“以希，無論世事如何變遷，你永遠永遠都是我最心愛的人，無論我的靈魂如何墮落，我都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

　　以希擡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他，泣不成聲的說：“哥，你不要變成這樣，我不要你變成這樣，如果還能回到從前該有多好，那時候我們沒有錢，卻那麼幸福那麼快樂，如果再回到從前，我寧願誰也不要遇見，隻是跟你平平靜靜的過一輩子……”

　　“以希？
”顏以誠驚喜交集，捧著她的臉，興奮的說，“我沒有變，我對你的愛一如從前，甚至比從前還要深，我很高興你說這些，我真的很高興，你現在跟著我也不遲，我會給你幸福，給你快樂的，相信我……”

　　說著，他便要吻她，以希卻用力推開他，激動的哭喊：“你變了，你變了，你真的變了，你變得狠毒，變得陌生，我已經快要不認識你了，你怎麼能變成這樣？
你好可怕……”

　　顏以誠怔住了，臉上的笑容突然消逝不見，眼中竄起兩簇熾烈的怒火，抓著以希的肩膀，氣惱的質問：“我怎麼變了？
我隻是為你報仇，難道這也是錯嗎？
”

　　“他是你的親哥哥，你怎麼能夠那麼殘忍的對付他？
”以希推開他的手，憤怒的哭喊，“我剛才就說過，他做錯事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像你這樣私下報復，你根本就不應該這樣做，你現在的眼神總是充滿殺氣，笑容總是那麼詭異，你變得好可怕，我對你太失望了——”

　　顏以誠尖銳的盯著她，緊緊抓住她的肩膀，陰森森的問：“你糾結的到底是這件事，還是做事的人？
冷亦寒把他送進監獄，你有沒有對他失望？
？
？
為什麼同樣一件事，他做就可以，我做就不行？
？
？
說什麼想我變了，說什麼對我失望，全都是藉口，你根本就是在找藉口離開我，是不是？
？
？
”

　　以希錯愕的看著他，痛心的說：“哥，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為什麼總要拿自己跟冷亦寒比？
他隻是把顧少坤送進監獄，你卻把他整個人都廢了，更何況，他跟顧少坤什麼關係都沒有，而你和顧少坤是有血源關係的親兄弟，這件事的程度本來就不一樣，你為什麼還要強詞奪理？
為什麼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
”

　　“呵？
”顏以誠冷冷一笑，嘲諷的說，“說到底，你就是在說我不如冷亦寒善良，不如他會處事嘛，你口口聲聲說應該讓顧少坤受到法律的制裁，他的處事方法正如你意，我的處事方法就讓你覺得失望“在你心中，我什麼都不如他，無論我怎麼做，都會讓你失望是不是？
”

　　以希陌生的看著他，失望的搖頭，突然拍打車窗，激動的喊道：“停車，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她不想再跟他爭吵下去，更不想跟一個心理扭曲的人繼續共處，她覺得，現在的顏以誠完全聽不進去別人的勸，無論別人怎麼說，他都要往偏激的方向去想，反正把事情越想越糟，把矛盾越想越深，她跟他呆在一起都覺得很壓抑很壓抑，她一刻都受不了“

　　保鏢詢示的看著後視鏡裡的顏以誠，不敢停車“

　　顏以誠惱怒的瞪著以希的背影，煩躁的說：“你現在就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我了是不是？
我告訴你，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你離開……”

　　以希聽到他這麼說，更是崩潰抓狂，整個精神像要爆炸般，她突然推開車門想要跳下去，顏以誠心中一驚，立即拉住她，將車門鎖上，然後強制性的將她摟在懷中，以希歇斯底裡的掙紮，不停的尖叫：“放開我，放開我……”

　　“別鬧了，別鬧了？
？
？
”顏以誠面目猙獰的怒吼“

　　以希終於安靜了，怯弱的看著他，他額頭青筋暴突，眼睛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咬牙切齒，兇神惡煞，樣子非常可怕，以希嚇得渾身發抖，有那麼一剎那，她甚至感覺到了一種殺氣，她竟然覺得，如果自己再鬧下去，他會不會像對付顧少坤那樣，將她置於死地“

　　“對不起，以希……”顏以誠像突然熄滅的火焰，深情的將以希緊緊摟在懷中，閉著眼睛，親吻她的發絲，傷感的說，“我不想對你發脾氣，我不敢敏感多疑，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隻要你別再對我說出那種絕情的話，我就不會變得偏激，以後，別再激我，知道嗎？
”

　　以希麻木的靠在他懷裡，任由眼淚傾瀉而流……

　　****“

　　顏以誠每次都是這樣，發完脾氣之後，又加倍對以希好，他對她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無時無刻都在觀察她的臉色，生怕她不高興，弄是周圍的保鏢都很緊張，每個人都像供奉女神一樣供著以希，她的喜怒哀樂就關係著他們的命運“

　　以希麻木的承受顏以誠對她的好，像個扯線木偶似的跟在他身邊，聽從他的安排，不說一句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她隻想等他自己膩了，就能放了她，她真的很累很累，心力交悴，天下這麼大，到底何必才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隻想過上平靜的生活，怎麼就那麼難“

　　……“

　　劇院人人平等，沒有VIP包廂，也沒有特別的貴賓席，隻有一視同仁的位置，無論你身份高低，都隻能坐在觀眾席上看鋼琴大師演奏，隻不過，顏以誠買的位置是前排的，坐得比較近，看得也比較清楚“

　　經過剛才那翻折騰，以希根本沒有心情看演出，她隻是不想再跟顏以誠鬧下去，不想讓自己變得更累，所以就麻木的聽從他的安排，但她是真的累了，所以坐到位置上後，就一直托著額頭，閉著眼睛休息，直到開幕快要開始，她才睜開眼睛“

　　“要喝點什麼麼？
”顏以誠小心翼翼的問“

　　“隨便“”以希淡淡應道，眼皮都沒擡一下“

　　顏以誠的眼中有隱忍的怒意，她不想跟他說話，就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她就那麼厭惡他麼？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但很快又舒展開來，耐著性子說：“我讓保鏢給你買些熱飲過來“”

　　以希沒有說話，看向與他相反的方向，周圍的觀眾陸續入場，來看演出的大多都是上流社會的貴族，幾乎每個人都是風度翩翩，謙和有禮，大家按照秩序入場，隊形很整齊，突然，門口有人說了一句什麼，附近的觀眾回頭一看，立即站到旁邊，將道路讓開“

　　以希的好奇心並不重，她隻是不想面對顏以誠，所以便湊了一次熱鬧，繼續看著那裡，門口的簾子撩開，兩個身影走進昏暗的劇院，一個身材修長挺撥的男人推著一個輪椅走進來，輪椅上坐著一個女孩，看不清他們的容貌，但以希的心卻揪緊了，因為後面那道身影……那麼像冷亦寒“

　　她懸著一顆心，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兩個身影，越走近，越清晰……

　　“以希？
”顏以誠在身後喚了一聲，以希心慌意亂的轉過身去，不小心碰到他手中的熱飲，滾燙的咖啡潑在顏以誠手上，他燙得直吸氣，手不停的顫抖，卻強忍住沒有讓咖啡杯掉下來，因為那樣會燙到她“

　　“對不起……”以希連忙接過咖啡杯放在一邊，用紙巾替他手上的咖啡漬，這咖啡想必是剛煮出來的，真的很燙很燙，顏以誠的手背已經燙破了一層皮，以希看得很心疼，想起他剛才在關鍵時刻，為了保護她，竟然強忍著滾燙的疼痛沒有鬆手，她心裡就一陣酸楚，她從來都不懷疑他對她的感情，隻是，為什麼他就不能理智平靜一點，非要那麼偏執？
讓大家都那麼壓抑那麼辛苦“

　　但是轉念一眼，他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是拜她所賜，如今他對她的偏激，也都是她應得的懲罰，她不應該隻想著抱怨和牴觸，應該想想該怎麼幫他開解，也許他隻是一時的偏執才走上這一步，他的本性是善良的，也總有一天會重拾從前的本性“

　　這般想著，以希的心情豁然開朗，對顏以誠的態度也略微有了改變，擡眸愧疚的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你沒事就好“”顏以誠欣慰的笑了，燙一下，能夠讓以希開口跟他說話，他覺得很值得“

　　以希輕輕吹了一下他受傷的手背，溫柔的說：“去擦點藥吧，不然等下會更疼的“”

　　“一點小傷，不要緊的“”顏以誠順勢握住以希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撇開眼眸的時候，無意中看見後面的身影，眉頭一挑，輕狂的說，“喲，冷少也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