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跟看熱鬧似的，一副我懂我懂，但我不說的模樣，盯著劉丹看，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臉頰發燙，別提多不自在了。

　　內心瘋狂OS：你們懂什麽啊你們！
清醒一點你們不懂！
！
！

　　反觀孫至濤，隔著透明的玻璃窗，上面隱隱約約帶著點兒哈氣，其實看不太清楚。

　　不過那副事不關己的冷淡勁兒劉丹看得真真的。

　　暗自啐了一口。

　　我呸！

　　狗男人。

　　還是張校長，大概是同為女人，更能感同身受一點，主動開口替她解圍。

　　“剛才出去那位……是你的丈夫吧？
看你年紀還小得很，已經結婚了嗎？
”她想說這麽早就下學，沒一點兒文化儲備，對下一代的教育也很吃虧。

　　不過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人各有志嘛，做生意做得好，發達了也是一條門路。

　　“是哩，我們倆剛結婚十來天，他這人沒念過幾天書，性子又別扭得很，還希望您幾位別跟他一般見識才是。
”

　　劉丹賠笑，怕因為孫至濤的緣故，再把眼前的康莊大道毀了。

　　“哪裡的話！
我們是看重你，跟你個人合作，你丈夫怎麽樣，一點兒都不影響。
”鄭校長推了推眼鏡，擺擺手，很不以為意的樣子。

　　劉丹這才有點放心，於是繼續提價錢的事。

　　“那咱們剛才說的，六分，兩毛，您幾位覺得怎麽樣？
”她盡可能擺出來平等的態度，不卑不亢，把雙方都放在一個高度上。

　　從心理上避免對方仗著自己的身份地位單方面傾軋碾壓她。

　　鄭校長繼續看手上的晨報，並不言語，連頭也不擡一下。

　　顯然是不願意趟這趟渾水，讓他們幾個商量著解決。

　　“張校長，您覺得呢？
”劉丹一看鄭校長指望不上，扭頭直接點名。

　　“我覺得……不太合適。
”張校長面露難色，欲言又止，就不肯再說話了。

　　“哦？
不知道張校長覺得哪兒不合適呢？
您說出來，我也好趕緊改改。
”劉丹露出來一抹官方的微笑，笑不露齒，桃花眼裡帶著點兒打量思慮的意味。

　　“我是說啊，劉丹呐，你這價錢定得也太高了吧，咱們本來就是當做娛樂活動來實施的，還在試點期，效果怎麽樣還不好說哩。
”

　　“我還想著是，你這價錢但凡低點兒，咱們也能多銷幾個，畢竟經費有限不是？
”

　　這是實話，現在的學校都是教育局統一管轄，上面財政撥款，公辦，水深，根據教學成果排名撥經費。

　　成果靠啥評估，簡單粗暴得很，就看每年的升學率，一個學校應屆畢業生裡能有幾個考上重點初中。

　　他們這城關三小每年考上的學生鳳毛麟角，考上百十個都跟買彩票撞大運一樣，發大紅花點燈籠掛橫幅，恨不得讓全縣城的人都知道。

　　不過還是改變不了整體排名年年中等偏下的事實，吊車尾是常態，隨時面臨著跟別的幾個學校合並的風險。

　　一合並可不就沒了嗎，都是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的教育工作者，一輩子的心血就在這了，學校突然沒了這誰受得了。

　　“嗯，您說得對，是這麽回事兒。
現在公辦小學不好辦我多多少少也聽別人說起來過，要不您跟我托個底兒，今年上頭撥下來多少經費呢？
”

　　劉丹當然不是打這筆錢的主意，她是尋思著，現在公辦教育越來越不好做，過幾年民辦教育就響應國家號召，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了。

　　她現在先摸摸底，大概知道知道辦一所學校得花多少錢，到時候說不定有機會還能投資入股呢。

　　借著政策的春風一路扶搖直上，要不了兩年就收回來本錢了，往後每年都躺著收乾股分紅。

　　據她所知前世投資教育的人可是一個個賺得盆滿缽滿，晚上睡覺都能笑醒過來！

　　天上掉下來的錢它不香嗎？

　　“這……”張校長面露遲疑，這種事算機密了，怎麽也不好跟劉丹一個剛認識一小會兒的外人說道。

　　不托底兒，萬一轉頭就跟別的學校說了怎辦。

　　“您盡管說，我嘴嚴實得很，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著要是實在少，我就把糖人兒都做得小點兒，咱們講究一下數量嘛，盡可能輻射到所有的學生，讓他們都能嘗到甜頭兒，這學習勁頭兒它不就上來了嗎！
”

　　“而且個頭做得小了，這價錢咱們肯定還是要再商量商量的，這都好說，關鍵是我得知道咱們的情況不是？
”

　　劉丹巧舌如簧，明明是打探敵情，還把話說得中聽得很。

　　簡直讓人沒理由去拒絕她。

　　張校長還是跟鋸嘴的葫蘆一樣不吱聲，鄭校長的晨報來來回回反覆看了三四遍，另外兩個副校長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於是劉丹隻能自己猜，按照自己的理解，還有現在教育界的基本行情，給一個相對合理的數字。

　　說白了，蒙的。

　　“兩萬塊？
”她試探著提出來，一邊絲毫不放過幾個人臉上出現的每一個微表情。

　　見張校長挑了挑眉毛，劉丹就知道，懸。

　　那就對半砍。

　　“一萬塊？
總得有這個數吧。
咱們這麽大辦學規模，一年到頭沒個一萬塊還真不好維持正常運營。
”

　　這話她可是說到點子上了，鄭校長歎了口氣，張校長皺著眉毛，嘴角耷拉著，愁得慌。

　　“那五千總是有的吧？
咱們三小雖然在鬧市區，不過面積寬敞，而且這集市又不是天天都有，沒理由不受上面重視啊。
”

　　出來做生意，共情能力很重要。

　　劉丹就很好地把握了這一點，每一個字都卡在幾個領導心坎兒上。

　　“娃子們不好好學，好老師也掙著搶著往外頭跑，咱不倒數說啥呢。
”從進來開始一直沒說話的副校長一針見血地指出來毛病。

　　“還真叫你說中了，一年到頭了也就那麽五千塊，可不得精打細算著花銷嗎。
”

　　就這麽點塞塞牙縫的票子，除了必須的經費支出，還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做些活動，買點兒獎品，激發激發學生的鬥志，想著學習積極性一提高，升學率不就上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