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人家老王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點啥，就一頭霧水地被孫至濤來回使喚。
那嫻熟的，跟使喚自個兒家二狗子似的。
劉丹一邊拿小刷子給石闆上刷油，一邊沒忍住使勁兒撇了撇嘴，又悄悄翻了個白眼兒。
嘖，這狗男人，飛醋吃上天了。
連自個兒兄弟都不放過。
不過她壞心眼地想著，等什麽時候故意逗逗他玩玩，跟老王勾扯勾扯？
想想就刺激。
今天糖人攤兒頭一天開張，其實沒什麽生意，來老王這兒賣豬肉的大部分還是一個大人過來，劉丹的攤子他們頂多瞅過去一眼，就波瀾不驚地又走了。
也就偶爾一兩個疼愛孫輩的老人，才念叨著家裡的饞嘴猴兒，想著捎帶回去一個給孩子嘗嘗鮮。
老王這兒是自己個兒的門面，後頭院子裡就是小廚房，布置很簡陋，不過到底該有的一樣都不缺，柴米油鹽之類的垛在一邊。
老王剁了一大塊後腿肉，孫至濤交代劉丹看著攤，就跟著他去了後院的廚房做飯了。
中午三個人吃的是肉片湯，說是湯，其實沒勾多少芡，兌水也少，肉片實在得很，厚實，塊頭又大，泡上一兩塊燒餅，管飽。
“小嫂子，你多吃點兒，可別嫌棄俺做飯不好吃。
平時我就一個人瞎對付兩口，手藝比不上咱們濤哥。
”
老王把一海碗肉片湯推到劉丹跟前來，又往她手裡塞了兩塊熱騰騰的燒餅，嘿嘿笑著，有點忐忑地搓了搓手。
“這說的哪裡話，你這手藝已經很好了，隔著大老遠我都聞見香味兒了。
”
聞見肉香味她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叫喚了，於是劉丹也不客氣，端起來就吃了一大口，滿口彌漫開濃鬱的香。
這時候的豬肉是真的好吃，也沒有二十一世紀的瘦肉精，還都是各家各戶拿糧食慢慢飼養大的，足足養了一整年了才出欄。
肉質細膩，又有嚼勁，一口咬下去一嘴的肉香，能不好吃嗎？
老王見她吃得香，也忍不住高興。
“嫂子，你把肉吃完了就泡餅子，也好吃，這肉湯可香了，我一口氣能喝兩大碗呢。
”
“嗯嗯，”劉丹含混不清地回應他，把肉沫子使勁兒往下咽了咽，“你拿走一個吧，我吃一個餅就管飽，多了吃不完。
”
這燒餅是不遠處一家攤子上的，純手工，面發得好，嚼巴嚼巴也帶勁兒，還能品出來小麥香。
正好孫至濤從後院走出來，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四張燒餅。
“吃完！
不準剩飯！
”漢子冷著眉眼，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他這話字正腔圓，猛地從後背響起來，愣是把劉丹嚇了個哆嗦。
她正伸著手舉著一張餅子，要遞給老王，這時候手足無措，都不知道要幹什麽了。
“就是，小嫂子，現在這大冷天的，多吃點熱乎的胃裡也舒坦，一個餅子也就兩口，你跟濤哥回家還得大半天呢，不多吃點兒頂不住。
”
老王原本還打算伸手接過來的，一看他濤哥一張臉跟吃了蒼蠅一樣難看，巴巴地就轉了口風，一副跟孫至濤統一戰線的嘴臉。
“不行啊，我真吃不了這麽多。
”主要是劉丹饞肉了，她都不記得有多久沒吃過這麽香的肉了。
以後的二三十年二師兄的身價一路水漲船高，又沒有現在這麽純天然無添加，她當然要把這一大碗吃完了。
那肚子裡就沒地方裝餅子了，吃不下，再撐出毛病來就不好了。
“讓你吃你就吃，哪兒來那麽多廢話！
”
漢子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兇巴巴的。
嚶嚶嚶。
小媳婦兒委屈巴巴地垂著眼不敢看他，再擡起頭的時候眼圈又紅了。
嘶，要命。
孫至濤面無表情地想著，指尖不受控制地輕輕顫了顫，拇指跟食指對在一起相互撚了撚。
“真不吃？
”他挑著濃鬱烏黑的眉毛，聲音上挑，一雙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眸沉沉地看著她。
劉丹耷拉著臉搖搖頭，“真吃不完，最多吃一個。
”
她還豎起來一根手指，比劃了個一。
漢子想了想，湊近她，張開嘴。
示意她喂到他嘴裡。
劉丹驚了，老王也驚了，深深覺得自己就是個瓦數極其高，能把人狗眼閃瞎的電燈泡。
見小媳婦兒跟一隻驚慌失措的小鹿一樣，漢子就這麽僵持著，一瞬不瞬地看她，大有她不喂他就不走的意思。
劉丹左顧右盼，見這時候是飯口，沒人過來買東西，老王更是自覺地轉過身裝作自己不存在，才飛快地看一眼孫至濤，做賊一樣，把餅子塞他嘴裡，就低著頭去扒拉自己的飯去了。
瞅他那一眼跟一根兒羽毛一樣，從心裡拂過去，癢癢得讓人覺得心裡頭刺撓著。
恨不得天趕緊黑下來，倆人兒拉了燈鑽進被窩裡去。
再看小媳婦兒，隻露給他一個黑黝黝的後腦杓，並著紅通通的耳朵尖尖，還怪可愛的，微微發著顫。
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瞅著跟一隻松鼠也差不離。
男人覺得滿意了，抓起來自己的筷子，大手一伸，就把小媳婦兒的碗奪了過來。
劉丹懵了懵，沒反應過來，任憑孫至濤夾著一筷頭兒又一筷頭兒的肉片兒往她碗裡送。
“哎我吃不了那麽多.”她急了，這漢子實在得很，三兩下幾乎把他碗裡的都挑了出來。
“讓你吃你就吃，再廢話小心老子大耳刮子抽你！
”漢子兇神惡煞的，渾身氣場冷硬又緊繃，看起來還真像一言不合就要出手打人。
小媳婦兒害怕極了，弱弱地點了點頭，再看一眼堆起來一座小山的碗，還是覺得吃不下。
“濤哥，我真的吃不完啊.”她扯著他的衣角，跟一隻小獸似的，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瞧。
“吃不完給老子，老子不嫌你剩飯把兒！
”
漢子不耐煩地丟下來這麽一句，就自顧自背過身去，蹲在一角吃自己的去了。
“哦。
”劉丹聲音很小地應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