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梅被放在闆車上，飛速推到原先的診療室。
任憑那兩個男人怎麽叫囂，被幾個膀大腰圓的保安摁住手腳，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
他們這個十八線小縣城，解放之前就是一攤爛泥，根本沒人管，混戰那會兒傷了根本，所以縣醫院也剛成立沒幾天。
保安更是臨時招來的，大多都是街頭混混，地痞流氓這些，不過金盆洗手打算找個正兒八經的活計乾幹了，這才來做了保安。
骨子裡頭陰狠毒辣勁頭兒還殘留著，就差一根導火索，殺人喋血的劣根性就能徹底爆發出來。
“她是我們家的女人！
生是我們家的人，死是我們家的鬼！
就算是死，也隻能死在我們家！
”
“怎的？
她是賣給你們家了？
”老太太乾癟的嘴角動了動，眼神清明。
她可真是說對了。
“對！
那個小娘們兒就是賣給我們家了！
”
“50塊錢！
我們家花了50塊錢才把她買回來！
”
兩個人異口同聲，爭先恐後地喊出一句話來。
周圍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公開販賣人口這回事？
！
簡直刷新他們的三觀！
活了這麽些年，愣是沒見過這檔子事兒！
清亮如同黃鸝鳥一般的嗓音響起來，是去而複返的劉丹。
“你倒是說說，她賣給你們家誰了？
說個一清二楚，咱們對質對質，要不誰知道你們倆是不是在忽悠我們！
”
“沒錯兒！
要真是有這麽回事，你們就明明白白說清楚！
剛才那閨女到底賣給你們家誰了？
！
”
那位國字臉的大爺看起來就一臉正派，手裡提著個旱煙槍，時不時吧嗒吧嗒吸上一口煙。
剛才差點一禿嚕嘴就說出來，大不了他花錢，再把那閨女買回來！
這不就結了？
區區50塊錢而已，他少抽兩盒煙就有了！
“賣給我爹了！
”
“我二叔！
她是我二叔買回家做……”
幹啥？
！
他還能說是專門做藥爐子泡棗？
！
那可不就是自個兒打臉嗎？
！
話說到最後，仿佛是自知理虧，所以聲音壓的極低，簡直像是堵在喉嚨裡咕咕嚕嚕的聲響，具體在說什麽，卻讓人聽不清楚。
劉丹眼神一亮，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詞，氣勢洶洶的反問。
“做什麽的？
你二叔娶她回家幹啥？
！
”
那個男人眼神躲閃，支支吾吾說不上來，眼神倒是很兇惡。
“老子憑啥告訴你？
！
”
“憑這醫院是我的地盤，沒有我的命令，你們倆今天要是想出去，可以！
先留下一條膀子！
”老太太氣勢洶洶，簡直就是氣場兩米八的即視感。
劉丹往她那邊看了一眼，暗搓搓比了個大拇指，正好被她看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了，居然還跟嬌羞少女一樣靦腆的笑了笑。
是個讓人特別容易就產生好感的老頑童。
簡直可愛死了。
她清了清嗓子，“看吧！
我就說你們倆心裡有鬼，要不怎可能連人家是幹啥的都不知道？
！
還花50塊錢……嘖嘖，瞅瞅你們身上這副窮酸打扮，就是打包把你們賣了能換50嗎？
！
”
劉丹不屑的眼神跟X光射線一樣，從頭髮絲到腳趾頭，毫無死角的從這倆人身上掃描過去。
那給這兩個男人尷尬的，簡直無地自容，恨不得在地上鑽條縫，一頭紮進去，死了算了！
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跟在泥巴窩裡打了滾一樣，可不從頭到腳都寫著寒酸嗎？
就這個穿著大紅棉襖，臉蛋兒凍得通紅，這死丫頭片子！
也敢嘲笑他們！
紋身男攥緊了拳頭，一塊堅硬的石頭一樣，一個沒忍住，就要往劉丹臉上招呼。
還好保安大哥攔得快，她自己也機靈，趁早閃到一邊去，讓這倆人撲了個空。
“嘿！
老子今天非把你打的滿地找牙不可！
”
“來呀來呀！
我可跟你們說啊！
父老鄉親這麽多人看著呢，你們倆今天要是打不死我，就不算個男人！
”
劉丹叉著腰，一副欠收拾的囂張樣，看這倆男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自己一身紅毛，還說人家是妖怪！
我都替你們害臊的慌！
有手有腳的，幹啥不好，非得乾強迫婦女的行當！
真是給你們祖宗十八代蒙羞！
”
她這麽開了個頭，底下跟風的就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有人往他們身上吐唾沫，還有人乾脆脫了鞋，追著他們打。
“王八羔子！
今兒你大爺我就替你爹你媽教訓教訓你！
”
果然，你大爺永遠都是你大爺，剽悍起來要死要活要揍你的時候，也隻有認栽的份兒。
“醫生！
醫生出來了！
”
人群裡有人喧鬧著，劉丹皺了皺眉，看過去，發現居然是趙醫生。
此時陰沉著一張臉，表情很是沉重。
“你們倆，不管怎說都是病人的家屬，病人的情況我有義務跟你們交代，剛才劇烈運動牽扯到了傷口，黃體破裂的程度已經更加深了，要是不盡快安排手術，估摸著這個年都熬不過去了！
”
“啥？
這個年都熬不過去？
！
”
“那可不就是死了嗎！
”
“手指頭腳趾頭都掰著查查，滿打滿算，也就剩不到半個月了！
”
“可不怎的，剛才我就說嘛，好生生的人，怎會臉色蒼白的跟水泥灰一樣，原來是這麽檔子事兒！
”
人群裡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著，有人惋惜，有人了然，然而更多的卻是滔天的憤怒。
怒火直對這倆人，一股腦開槍開炮，轟炸過來。
“你們到底還有沒有點良心了？
！
剛才那閨女都成那樣了！
你們居然還拖著她在地上磋磨？
！
”
“壞良心的玩意兒！
天殺的！
生下來就該讓雷劈死！
”
這回不光是鞋不長眼的從四面八方飛過來，還有臭雞蛋，爛葉子這些，也不知道都是從哪兒弄來的，反正跟不要錢一樣，把這兩個男人身上砸的濕漉漉的。
臭雞蛋一在身上炸裂開，那股獨有的腥臭味就迅速的擴散開來，讓人想要裝作聞不見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