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以鬼為棋

　　當王察靈借助亡魂力量，在經文聲中恢復清明那一刻，便代表他已經達到甚至是超越上清殿認可的最低限度——已經有資格在這座大殿中留下自己的身影。

　　亡魂與人類重疊的禁忌靈異，甚至讓王察靈此刻的恐怖超越了自己的爺爺，直接“坐”到了第八個位置。

　　畢竟他爺爺和奶奶組隊進入這裡的時候，尚且沒有達到自己人生最為巔峰的狀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道人的聲音反而越發模糊不清，似是在王察靈腦海中響起，莫名詭異的韻律在記憶中迅速彌漫開來，以此刻為起始點，先是向著過往不斷蔓延，直至王察靈降生之初，而後向著未來半個月蔓延而去，一段不存於現在的半個月記憶通過靈異的作用融入王察靈的意識之中。

　　但這並不是什麽壞事。

　　這段帶有靈異的韻律，負面效應被牢牢的“固定”在當前的記憶節點，反而是良性效應在記憶全面蔓延開來。

　　靈異的世界是很不講道理的，記憶這一存在認真說起來不過是虛幻，但在靈異的強行作用下，卻能將這一虛幻轉化為一“真實”，記憶中的你死了，那你人真可能就死了，同理，記憶中的你得到了好處，也能將這好處轉化為真實的收益。

　　譬如現在，王察靈能感覺到自己當前記憶節點的意識很是危險，靈異的侵蝕讓即便有亡魂寄宿和厲鬼意識融入的本我意識有墮落風險，但在其餘節點上的意識卻得到了一縷壓製靈異的力量。

　　雖然這一縷不多，壓製個普通的鬼奴都困難，更不用說厲鬼，但架不住量大，前有二十多年，後有半個月的記憶，每個記憶節點的意識都能獲取這樣一縷力量，累積匯聚於當前意識節點的王察靈身上，足以發揮出鎮壓S級靈異的力量。

　　當然，這裡的S級靈異指的不是鬼畫、鬼畫這一類恐怖存在，而是未曾發育起來的餓死鬼、借鬼、疫鬼這一級別。

　　不過也足夠了。

　　王察靈想到了大東市那口棺材，依靠雜七雜八的方式去鎮壓，卻隻能勉強延緩一點被“掠奪”的速度，這份力量來得正是時候。

　　另外，除開意識、記憶的影響，這段經文的靈異還作用在王察靈駕馭的厲鬼之上，作用和石門有些類似，都能壓製厲鬼，隻是過程上有些許差異。

　　石門的靈異是直接壓製厲鬼，讓其陷入沉寂，這段經文雖然也讓厲鬼陷入沉寂，但在陷入沉寂後又刺激厲鬼，讓其恢復活躍狀態，甚至是瀕臨厲鬼複蘇，可每當抵達臨界點時，便會直接將其打入死機狀態。

　　厲鬼在複蘇與死機的兩種狀態中來回波動，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倒是一種非常難得的體驗。

　　畢竟常人隻是面對一次厲鬼複蘇，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更別說像王察靈這般反覆橫跳。

　　“原來完全不需要考慮厲鬼複蘇，肆意使用靈異力量居然是這種感受。
”王察靈逐漸領悟了葉真的快樂。

　　欺騙與修改雖好，可到底不是替死，手段上能用出類似的，但效果絕不可能一模一樣。

　　他平日裡不需要擔心厲鬼複蘇的問題，但不代表一直不需要面對這個問題，騙人鬼上一位宿主——某高姓馭鬼者，不就認為自己能騙自己成為一隻厲鬼，結果真成鬼了，隻是沒有人類意識而已。

　　修改鬼前任駕馭者，在過去那個年代都能稱之為強者，依靠修改的特性無視靈異複蘇，最後不還是死於厲鬼複蘇，被王家一代聯手關押肢解。

　　厲鬼複蘇問題不表露，不代表沒有，因此，王察靈使用自己的靈異雖說挺瘋狂的，但其實一直把握著一個度，能像現在這般肆無忌憚的使用靈異，完全不需要考慮複蘇，確實難得。

　　經文兩種效用，後者是好事，前者是麻煩。

　　這麻煩也不是不能解決，畢竟隻是“墮落”風險而已，其根本原因在於王察靈沒能理解經文的含義，導緻內部靈異難以吸收，對意識造成影響。

　　他現在要做的，便是以自我的意識最大程度去“契合”經文的韻律，再利用靈異保證自我不迷失其中，便能削減“墮落”的風險。

　　說起來簡單，但這事做起來難度卻不小，即便動用靈異，不觸及意識上力量情況下，王察靈也隻能做到契合一小部分。

　　但足夠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往前推移，王察靈面色時而痛苦，時而醒悟，不時還會抓一抓自己的頭皮。

　　腦海中的經文突兀的一停，王察靈當即睜開雙眼，也不管其他，直接從蒲團上翻滾下而下。

　　下一刻。

　　停滯的聲音再度響起，台上道人嘴巴開合，語調莫名，全是雜音，一如剛進入上清殿那般。

　　王察靈看向第八個位置，那是屬於他的位置，亡魂特有的靈異疊加在那具身體上，一模一樣的面龐上帶有一絲猙獰的神色，身上彌漫的靈異氣息與王察靈一般無二。

　　修改、欺騙、亡魂、鬼差………表面上的，深藏的，幾乎都被複刻過去，唯一不確定隻有血脈詛咒。

　　因為王察靈無法探查。

　　“某種程度上來講，在這裡留下虛影也算是輸家，隻是輸得沒有那麽徹底而已。
”王察靈的目光留在那座高台上，這高台可比他爺爺見到那一次高了不少，需要耗費的“材料”可不少。

　　拋去這些無用的想法，最後看了看懸掛四角的長劍，王察靈緩步越過那方高台，白玉鑄就的牆壁逐漸扭曲，一個空洞形成，空洞連通的是王察靈“熟悉”的青石道路。

　　他直接邁步走了過去，刹那間，身後的上清殿便消失不見，一段蜿蜒小路向下眼神，雲霧彌漫間，讓人難以窺探下方的真實。

　　王察靈也不在意，之前已經說過，在這座上，一切都要守規矩，隻要守好規矩，不去管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就能避免這座山上潛伏的許多危機。

　　亡魂護持在身邊，順著青石道路一路往上，來到深處，道路上的靈異好似就隻剩下雲霧的壓製，其餘的消失不見。

　　也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

　　總之，王察靈不必抵禦其餘靈異，隻是留個心眼注意周圍便可以，速度倒是快上了許多，一個呼吸間就能跨越四五十階石梯。

　　數分鍾。

　　與山腳垂直距離九千五百米。

　　玉清殿。

　　赫然出現在王察靈的眼前。

　　殿門大開，一座座奇形怪狀的人形白玉雕像散亂的分布在大殿內部，大多面色猙獰，也有一些面色平靜。

　　姿勢上更是怪異，有的撲到在地，有的面朝上方，有的單腳站著，有的呈現往前撲的姿態，整個身體都懸空，卻沒有跌落。

　　在大殿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張木製桌子，一副棋盤擺在上面，兩張凳子擺放在桌子的兩側，在大門右方的凳子上已經坐著一位“老人”。

　　這人渾身上下並沒有被什麽奇怪的東西包裹，隻是王察靈看向他的時候，腦海中總是無法形成祂的影像，隻有那一頭白發能留下記憶，即便是利用自身靈異和亡魂去觀測也是這個結果，所以他主觀上認為對方是一位老人。

　　“一隻無法觀測的厲鬼………不可視？
”王察靈喃喃道，當然，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看不見的東西，如果有，那隻能是伱的靈異不足以支撐你看到。

　　比如現在的王察靈。

　　不過，觀測不到便觀測不到，王察靈很有自知之明，也不強行搞事，直接來到另一側位置坐下。

　　桌子上放著一張泛黃的紙，旁邊還有一隻已經蘸上墨水的毛筆，可奇怪的是，那隻毛筆周圍卻沒有沾染上半點墨跡。

　　王察靈將毛筆拿了起來，將紙攤平，在上面一筆一劃的寫了起來，數分鍾後，王察靈將寫上上百個字的紙遞向前面的“老人”。

　　玉清殿的通過方式很簡單。

　　和眼前這隻不可視的厲鬼下一局棋，規則可以由自己來決定，隻要最後贏了，就可以通過這座大殿。

　　至於輸了？

　　問題也不大。

　　如果實力足夠，能扛過大殿上方的玉如意，無論是強行闖過去，還是退出去，都沒有問題。

　　隻是實力不夠，扛不住玉如意的靈異，下場也就和那些白玉雕像一般，永久的留在這裡。

　　“老人”接過王察靈遞過去的紙張，也看不見什麽動作，隻見棋盤一陣變幻，象棋盤連帶著象棋被轉變為圍棋棋盤與圍棋。

　　王察靈往身後看了一眼，爺爺的亡魂當即走了上來，和厲鬼下棋這種事情，可不單純是依靠自己的棋藝。

　　歸根結底。

　　一切都是靠靈異說話。

　　王察靈選用的規則是這個時代比較流行的一種規則，黑先白後，雙方交替行棋，以圍地多者勝。

　　厲鬼執黑棋，王察靈執白棋，這是“隨機”分配的，另外因為黑棋先行，在終局之時要給白棋貼子。

　　剛拿起一顆棋子，王察靈神色猛的一變，這棋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他拿著棋子的手迅速變黑，但在手腕處卻猛的停止，隨後，王察靈猛的將棋子扔下，又重新挑起數顆。

　　“原來棋還沒有落下博弈就開始了嗎？
”王家一代要的東西並不需要通過玉清殿，他們對這地方有了解，但不多。

　　秦老也是，和未來對話獲取情報的前提，是未來的秦老也要到過這地方，或者是聽人提起過，否則憑空變出情報嗎？

　　人皮紙最開始說了一點，後面乾脆裝死，任由王察靈威脅，卻怎麽也不肯吐露半點情報。

　　王察靈關於這地方的情報更多是來自鬼寺和張洞，隻是這二者，無論靠譜不靠譜，都有一個特點——喜歡當謎語人，不把事情說全。

　　情報大體上都有，比如前面兩座殿的通關方式，可要說細節之處，模模糊糊、真真假假的，難以分辨。

　　比如這棋子。

　　每一顆棋子都蘊含了一份靈異力量，而且都不弱，就剛剛拿的那十幾顆棋子，最強的都有A級厲鬼的水準。

　　若不是亡魂加持，單單以自身的靈異去駕馭這些棋子？

　　搖了搖頭，王察靈不再想這些，厲鬼已經落子，他不能耽擱，虛幻的浮現手臂覆蓋上他的手臂，手掌逐漸變得烏黑，隨手拿起一顆棋子放了上去。

　　疊加的靈異朝著棋盤覆蓋而去，與早已經覆蓋上的厲鬼靈異展開鬥爭，已經落下的棋子位置不斷變換。

　　遠處，一個小香爐浮現，一根香插在裡面，頂端處有著點點火星，白煙升騰而起，經久不散。

　　靈異力量作用在棋盤上，每時每刻都在變幻，勝利的天平波動不已，沒有一個標準，即使王察靈和厲鬼下到他壽命終結，隻要無法保證棋盤的穩定，那就無法得到勝利。

　　或許在其他靈異之地這種坑人的環節很常見，但在這極其講究“規矩”、“公平”的道觀上，是絕不可能的。

　　那根香便是這次棋局的保障。

　　十二個時辰，熄滅那一刻棋局是什麽局勢，決定二者的勝負。

　　這是一場耗費精力，卻又不得不下的棋局。

　　另外，這份規則並不是來自於張洞他們，而是眼前的厲鬼主動傳輸給王察靈的，記憶的融入來得猝不及防，王察靈甚至還沒有察覺就已經結束。

　　“習慣了厲鬼的各種陷阱、坑害，這種“規矩”、“公平”還真是讓人有些陌生，陌生到讓人有些害怕。
”

　　王察靈看著眼前的棋局，目光有些迷離，但神智依然清晰，每一顆棋子的落下都在盡可能的拖延。

　　棋盤上的棋子越多，要操控棋局的難度越高，沒必要一開始就把能下的都下了，用自己全部的靈異力量和厲鬼死耗。

　　就算厲鬼發揮的力量與現在王察靈相差不大，但厲鬼畢竟不死，也不用支付代價，王察靈可耗不起。

　　…………

　　J市。

　　餓死鬼鬼域代表性的青黑色陰霾已經消失數天的時間，空出來的地方卻尚未安寧。

　　紙灰、熒光。

　　幾乎籠罩了整個j市，或者說不止是j市。

　　鬼畫這一靈異十分複雜，每一副畫都能成為其靈異的衍生，哪怕本體在j市待著，可不代表那些衍生就失效。

　　張羨光的限制手段在疫鬼一次次成長中已然失效，詭異的熒光已經通過那些衍生畫作向著全世界各地擴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