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漏洞

　　截取現在。

　　現在這一概念很是模糊。

　　前一秒的你不是現在的你，後一秒的你也不是現在伱，現在的你僅僅是指當前這個時間節點的你，而且所謂的現在也是在變化著，

　　這隻厲鬼截取的便是這樣的存在，複刻出一個完全與對應時間節點的你相同的人，不是單純的靈異複刻，而是你的一切。

　　“打敗我，你才有進去拿東西的資格。
”那道袍人轉過身來，眉宇之間帶著與王察靈如出一轍的冷漠。

　　“怎麽稱呼？
”王察靈隨意的問道。

　　那人挑了挑眉，也沒有拒絕：“我就是你，你可以稱呼我為王察靈，當然，也可以用那隻鬼的名字——太，來稱呼我。
”

　　“太？
這個名字倒是有意思，打敗你才有資格進去拿東西，那可真是有夠麻煩的，畢竟我們兩個人是完全一樣的。
”

　　王察靈對太的語氣並不像之前對待馭鬼者那般，有些像在拉家常，態度很是隨和。

　　遇到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大部分的第一想法都是立刻將他的存在抹去，甚至於隻是記憶被窺探些許，大部分都會選擇不死不休。

　　以往的王察靈也屬於這大部分人，經歷了不少事情倒是也無所謂了，反正之前靈異都被複刻過，與秦老的交談時，對方透露的信息也表明他窺探過王察靈許多信息，人皮紙更不用說。

　　反正都被“暴露”那麽多次了，王察靈也不在意自身被複刻過去，反而想的是如何從複刻過去的自己身上獲取一些利益。

　　“我的存在完全是依靠厲鬼的，唯一的要做的隻是對你進行測試，知道的東西也就多了一些規則，而這些規則其實在我出現的那一刻，也出現在你的記憶之中，畢竟，我代表的就是現在的你，我們擁有的一切都是一樣的。
”太似乎看穿了王察靈的想法，很是直接的說道。

　　其實這一點並不符合截取現在這一概念，太不應該具備自己存在是依賴於厲鬼的記憶，或者說，王察靈的記憶也該有這一點，兩人也不該具備各自的想法，想法是應該是高度統一的，

　　偏偏兩人都沒有意識到。

　　“我可沒有依賴於厲鬼而存在………不……”王察靈神色猛的一變，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屋子中的太。

　　一切都是一樣的。

　　為了保證現在的完整性，太擁有王察靈的一切，王察靈也會擁有太的一切，包括依賴厲鬼存在這一事實。

　　“所以，不用再多做什麽，一樣的人又能給彼此提供什麽利益，你要想活著離開，拿到東西，要做什麽你很清楚。
”太的語氣再度恢復冷漠。

　　王察靈壓抑著躁動焦慮的情緒，看向周圍，依舊是那片荒涼之地，除了茅草屋子和牛棚外，再無他物。

　　但在亡魂的感知中，由靈異構成的無形牆壁已經將這片區域圍困起來，強度極高，即便是一代疊加的不一定能打破。

　　“這完全就是一個分生死的角鬥場，隻不過隻有我勝才有人能活下去，若是太勝，那就是兩個人都死。
”

　　“或許在不失控的情況下，這裡才是整座山最危險的地方，和一個現在的自己作戰，還是一個會實時更新的自己，這世界上能有幾人或者幾鬼能面對這樣的情況？

　　不過，現在我已經沒有選擇了，不和太作戰，我也不可能脫離這裡，更不用說那隻厲鬼也不會允許我浪費太多時間，有可能會直接對我出手……”想到這裡，王察靈不禁看了眼那頭青牛。

　　那牛姿態和之前沒什麽區別，但身上散發的氣息卻越發危險，這也是一隻極其危險的厲鬼，單論恐怖程度和一代亡魂差不多。

　　“唉~！
”

　　邁步走入茅草屋之中，眼前的場景驟變，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在迅速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裝飾”。

　　不足二十個平方的茅草屋，變成一個可以面積與之前兩座大殿比擬的煉丹房，一個被火焰燒得通紅的煉丹爐放置於煉丹房的中央，倒在地上，下方的火焰肆意的蔓延著，火勢時而兇猛，時而虛弱，散發著恐怖的熱量。

　　王察靈感覺自己像是被放進煉丹爐內，被這恐怖的火焰不斷煉化著，難以忍受的炙熱是他不得不使用靈異力量去抗衡。

　　太也是如此，他此刻的狀態和王察靈一般無二，同樣也在使用靈異力量抵禦著恐怖的熱浪。

　　一道青光驟然浮現在它的身邊，虛幻的老人滿是屍斑的手掌徑直抓向太的脖頸，同時恐怖的黑暗蔓延開來，極強的靈異壓製力量混雜著修改鬼的靈異，壓向太的身軀。

　　它卻隻是這麽看著，眼神漠然，完全不在意這馬上就能要了它性命的靈異襲擊，甚至有主動把命送上來的趨勢。

　　濃鬱的黑暗將其覆蓋，老人的手掌帶著巨力要將其脖頸扭斷，在恐怖的靈異壓製落下的前一刻，王察靈突兀的感覺自己的脖頸劇痛異常，好似有一隻大手要捏斷他脖子一般。

　　“開什麽玩笑？
”

　　王察靈面色駭然，急忙讓爺爺松開握住太的手掌，刹那間，那嚴重的窒息感與劇痛消散。

　　另一位老人浮現在他面前，直面太的兩道亡魂的襲擊，恐怖程度本就相當，現在又是二打一，老人逐漸落入下風，好在另一道亡魂及時回轉，才穩定住現在的局面。

　　二代的亡魂瞬間完成彼此的重合，與太的重疊亡魂展開交鋒，詭異的青光與黑暗在炎熱的空間彌散開來，恐怖的靈異讓屋子內的空間都扭曲起來，一些地方更是被靈異完全覆蓋，連鬼域的青光都無法進入。

　　霎時間，整個屋子內，隻有王察靈和太兩人所站的區域，加上那個煉丹爐的區域沒有受到影響。

　　前者不必多說，後者則是那煉丹爐過於“恐怖”，兩人雖然不是沒有辦法，但主要精力都在雙方的交戰上，誰也不想去管那個煉丹爐。

　　“你是現在的我，我是現在的你，現在這個概念將我們彼此徹底連接在一起，傷勢、靈異、思想、記憶、情緒………全部都是一樣的，這場戰鬥中，你失敗了，也就等於我失敗了，永遠不可能有真正的獲勝者。
”

　　在激烈的對抗之中，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之前被忽略，但確實存在的事情。

　　這種截取現在的能力過於賴皮，王察靈的一切都會被對方擁有，對方的一切也會被王察靈擁有，保證現在節點的穩定。

　　“等等，情況不對。
”

　　“這樣一來，太不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們兩人的想法也應該是高度統一的，甚至連亡魂對戰這種事情，受到截取的影響，都應該保持步調、強度的一緻，但卻並沒有。
”

　　在揭開最開始的靈異迷霧後，王察靈就是開悟了一般，一瞬間就聯系到許多事情，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

　　這隻厲鬼的複雜性遠超王察靈的預期，裡面的水很深，王察靈覺得自己有點把握不住。

　　與此同時，受到王察靈的情緒影響，太也變得陰沉起來：“我從一開始就說過，這種事情還需要想嗎？
”

　　怎麽不需要想？

　　況且，你不直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等等。

　　王察靈突然發現一個問題，他意識到的問題似乎並沒有通過現在這個概念，同步到太的身上。

　　問題太多了。

　　王察靈感覺自己身處於迷霧之中，隻能勉強看清楚眼前的一點東西，更重要的，也是更緻命的東西，仍舊隱藏於迷霧之中。

　　看了眼面色陰沉的太，或許是王察靈的想法出了問題，它仍舊在王察靈之前的情緒中，並沒有“更新”到現在的情緒。

　　“太畢竟是厲鬼的靈異造物，我隻是受到些許靈異的蒙蔽，在意識到情況不對之時，能反應過來，但太可是完全依賴於厲鬼而存在，即便把真實情況告訴它，也無濟於事，反而有可能給我招來更大的麻煩。
”

　　王察靈思索一番，便不打算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不管眼前是真實還是虛幻，主動揭穿謊言的人一般都得不到什麽好下場。

　　而且……

　　“之前一直忽略了這東西，或許這會是破局的關鍵。
”王察靈眼神不經意間在懸於腰間的葫蘆停留片刻。

　　這個靈異的葫蘆，他在茅草屋外還特意看過，但在太出現那一刻，他就完全忘記了這葫蘆的存在。

　　最為關鍵的是。

　　“這個葫蘆可沒有被截取現在的靈異複刻過去，是因為其是屬於這地方的產物嗎？
”

　　無論如何，這是一個機會。

　　場中。

　　一代的亡魂仍舊分散作戰，傷勢都是彼此互通的，著實沒有必要直接動用全力，即便太指揮它的亡魂全力作戰，王察靈也是以防禦為主。

　　二代的亡魂倒是打得激烈，不時將周圍的黑暗清掃，雖然很快就會被再次淹沒，王察靈沒有過多控制它們，隻是確保二代處於一個相對安全的範圍，出現意外情況，一代亡魂能及時展開救援，免得它們栽了。

　　“王察靈，你就隻會躲躲藏藏的嗎？
連發動進攻的勇氣都沒有，有什麽資格從厲鬼的手中拿到東西。
”太的面色依舊陰沉，因為王察靈一直在回想著關於靈異本質的事情，這嚴重阻礙了他和太的同步，使得太的情緒仍舊停留過往。

　　至於對方的質問。

　　王察靈表示很能理解，他是一個很自傲，或者說自負的人，這種內在並沒有因為知道得太多而消除，反而有所壯大，隻不過因為有所敬畏，一直被藏於內心深處而已。

　　但這種隱藏在“自己”面前顯然是沒有必要的，或者說，在看到另一個自己那副“懦弱”的樣子，反而能徹底激發了這份傲氣。

　　王察靈並未答話，彌散的靈異快速的收回，護佑在王察靈身邊，亡魂於黑暗中隱現，不時與太的亡魂發生碰撞。

　　自負歸自負。

　　他並不會因為太的幾句批評就直接無視一切和它打起來，他有他的目的，而這個目的，注定不會因為他和太打個你死我活而實現。

　　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和靈異留意周圍環境，免得被打個措手不及，爺爺的亡魂則是浮現於他的身邊，二者身影逐漸開始重疊。

　　手中的葫蘆散發著不詳的光芒，濃鬱的黑暗中混雜著亡魂與鬼差的靈異，一同朝著葫蘆壓去，讓躁動不已的葫蘆逐漸安分下來。

　　控制住葫蘆，王察靈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將瓶口的塞子拔下來，濃鬱的黑暗並不能阻隔他的視線，他能清晰的看見太的身影。

　　一道詭異的青光蔓延而去。

　　看著蔓延而來的青光，太的心中逐漸湧起一股不安之感，像是被天敵盯上了一般。

　　“是王察靈在施展什麽手段嗎？
不，不應該，在我的記憶裡面，我們的手段雖然很多，但要對我們這個級別的馭鬼者一擊必死的，大概隻有依賴爺爺和奶奶的重合，但亡魂並沒有這個征兆。
”

　　“為什麽他的想法沒有同步到我這裡？
”

　　完全同步的想法不再生效，突如其來的危機感，完全無法預測王察靈的舉動，這一事實讓它產生了莫名的恐慌。

　　亡魂被它調轉過來，一代的疊加瞬間完成，死氣沉沉的模糊老人周身彌散著恐怖的氣息，將太緊緊的護持著。

　　但下一刻。

　　一個與它一模一樣的老人驟然浮現，恐怖的靈異力量施展，強勢的將屬於太的亡魂拉走。

　　空間在黑暗的重壓之下發生扭曲，不間斷的有“傷口”在亡魂的身上浮現，二者的傷勢幾乎是同步的——這一點倒是讓太感到“欣慰”。

　　至少亡魂這一戰鬥力，仍舊是在“現在”的同步之中。

　　“不管你有什麽把戲，但不擊敗我，都不過是在做無用功。
”太掃視一圈，並沒有發現王察靈的蹤影，詭異的青光以它為中心，除開亡魂交戰的戰場與那個煉丹爐，整個房間都在鬼域的籠罩之下。

　　同等層次的靈異掩蓋，在太的強勢之下，完全失去了意義，幾乎是在鬼域覆蓋那一刻，它的目光當即鎖定在了站在角落處的那道身影。

　　那人手中拿著一個葫蘆。

　　“太。
”

　　“嗯？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