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意識的終焉

　　鐺~鐺~鐺……

　　清晨的鍾聲回蕩在寺廟內。

　　王察靈有些迷茫的睜開雙眼，陌生的天花闆有些潮濕，甚至有些部位有發黴的情況。

　　他現在正躺著一張床上，身上穿著一件僧袍，哪怕是在床上，僧袍也很是整齊，沒有一點褶皺。

　　王察靈嘗試站起身來，卻感覺身體被什麽重物壓製著，連活動一根手指都是異常困難。

　　吱呀~！

　　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小沙彌提著一個木製餐盒走了進來，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經醒了，打開餐盒，裡面是饅頭、稀粥，將餐盒內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做完這一切，小沙彌才走到床邊：“玄法大師，您的身體還沒有恢復，主持特意交代您近幾日都不需要去大殿上早課，在房內完成便可，每日三餐我都會送到您的房間。
”

　　當小沙彌說完之後，王察靈突然發現自己能控制這具身體，當即說道：“好，你先回去。
”

　　聲音嘶啞、難聽。

　　小沙彌行了一個禮，說了句什麽王察靈並沒有聽清楚，隻聽見吱呀一聲，房門再度被關上。

　　“玄法……居然讓我直接代入這個身份。
”王察靈撐起身體，依靠在床頭，整理著情況。

　　鬼寺內擁有意識靈異的存在不少，不算鬼王帶進來的那些存在，光是寺內說得出名號的就有兩個。

　　一是鬼寺的主持，二就是玄法，也就是鬼樹下木屋內那具骸骨，現在王察靈代入的這個身份。

　　在地藏寺被攻滅，轉變為詭寺那起事件中，玄法也遭遇了厲鬼襲擊，以他的實力不是直面鬼王，雖然不可能戰勝襲擊他的厲鬼，但若要逃離詭寺，還是能夠做到。

　　但最後他選擇放棄，以自己的意識靈異，搭配上培養、馴化多年的菩提樹，構造了一方意識類的小世界，將寺內大部分死者的意識都卷入其中，在身體死亡後，還能以另類的方式繼續存活下去。

　　單單是做到這樣的程度對於玄法其實不難，以現在王察靈的實力，雖然不是純粹的意識靈異，都能將其餘人的意識長久的保留下去。

　　關鍵是要抵禦住鬼王靈異時時刻刻的侵襲，連菩提樹都被汙染了，玄法被完全佔據也隻是時間問題。

　　比如現在，外面骸骨的雙腿被枝條死死的纏繞，意識世界中的雙腿也無法正常行走。

　　“和李軍是一個類型的人，甚至比之李軍還要更為極端。
”這是王察靈對玄法的看法。

　　至於更多的看法，立場不同，性格不同，王察靈也難以評判對方，也不好多說些什麽。

　　掀開被子，拿過床邊的一副拐杖，王察靈有些艱難的從床上起來，慢慢在房間內摸索。

　　到底是寺廟，雖然身份地位不同，實力不同，但單人的房間規格都是大差不差的。

　　和王察靈之前入住那間房相比，就是在角落處多了一個佛像，一個蒲團，與一個小木箱子。

　　“玄法大師，我知道你肯定能聽見我說的話，當今世界正在面對靈異複蘇的威脅，被封存的厲鬼在逐漸複蘇，有一件靈異事件想必你一定不陌生，代號祭鬼的靈異事件，其主持人之一是玄慧大師，我這一趟來鬼寺，便是為了找到玄慧大師生前留在鬼寺的一件靈異物品，找到解決靈異事件的辦法，希望玄法大師能行個方便，告訴我那件東西的位置。
”

　　王察靈並沒有說謊，隨著靈異複蘇的加劇，祭鬼事件複蘇是遲早的事情，那他未雨綢繆，提前拿好對應的靈異物品，好方便靈異事件一旦失控，立刻就能人為控制，乃至於解決，這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當然，也就是面對玄法。

　　要是面對的是之前那個老和尚，這種說辭王察靈根本說都懶得說，那是一個很“合格”的馭鬼者，靈異的侵蝕讓他變得殘酷無比，雖然有所信仰，也有大愛，但也不是單靠幾句話就能說服的。

　　“王家的後代，關於你的事情有人已經告訴過我，不必想著走一些捷徑，安心體驗完這三天，你自然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的一部分，這三天放在外面也就三分鍾。
”一道溫和的聲音在房間內突兀的響起，說完一句話頓了頓，然後接著道：“當然，你還有另外一種方式，將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打散，那你要的東西其中一部分也會出現在你手中。
”

　　王察靈眉頭一皺。

　　兩種途徑，都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雖然隻是部分。

　　前者要在這個意識世界內體驗三天，外界的三分鍾，後者則是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把整片意識世界打崩，才能得到，二者的風險性都不低。

　　沒有思考多久，兩道亡魂浮現在王察靈的身邊，很有禮貌的說道：“我這個人不喜歡把一些不確定的東西交付在別人的手中，隻能冒犯了。
”

　　一代的亡魂以王家詛咒為媒介，降臨到這片屬於意識的世界，濃鬱的黑暗在亡魂重疊那一刻開始蔓延。

　　與此同時，二代的亡魂離開照片，王察靈母親的亡魂附身於王察靈，父親的亡魂則是在王察靈身邊守著。

　　吱呀~！

　　房門被一隻手推開。

　　黑暗與光明各佔據半邊，猙獰恐怖的厲鬼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嚴肅莊嚴的和尚在光明中屹立。

　　但無一例外，它們的目光都在王察靈的身上。

　　“我也不為難你，索性所有的存在都聚攏，全部打掉，東西就是你的。
”玄法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但卻有了些許其他意味，引起王察靈深深不適。

　　因為他平常說話的時候，一般都是這個語氣。

　　看似溫和的表面下，是隱藏極深的高傲，以及一些陰謀算計，正常的玄法可不會有這樣的情況。

　　“都說了，我不喜歡一些不確定的東西，玄法大師，能請你閉嘴嗎？
”幾乎是在話音響起那一刻，屬於王家的黑暗蔓延開來。

　　恐怖的靈異侵蝕彌漫在黑暗的每個角落，虛幻得有些不真切的老人驟然浮現在一個角落，雙手猛的向前探去。

　　一具晶瑩骸骨被它（們）抓在手中，靈異的侵襲讓散發著詭異光芒的骸骨逐漸暗淡。

　　一個個被投影出來的厲鬼、馭鬼者，瘋狂的朝著王察靈擁擠而來，恐怖的靈異襲擊在群體中彌漫。

　　在靈異的統籌下，哪怕是範圍性的靈異襲擊，也不會誤傷自己的“隊友”，目標直指王察靈。

　　一縷青光蔓延開來，在王家特有的黑暗中並不顯眼，但鬼域確實是囊括附近的區域。

　　王察靈的身影在厲鬼與和尚混雜的群體中不時浮現，修改與欺騙對這種存在於靈異的意識效果極好，大頭被一代亡魂完全壓製，剩下這部分王察靈很輕松就能抹除存在。
.

　　在王察靈虐菜之時，亡魂則是對上了這片“世界”最為恐怖的兩個存在，鬼王與老和尚。

　　二者的意識並不真正存在於這方世界，但鬼王在侵染玄法的靈異，老和尚和玄法關系密切，玄法能借助自己的意識去構建二者的存在。

　　渾身上下都好似散發著神聖光芒，帶著肅穆、莊嚴，這是好似真佛降世的老和尚，完全由黑暗凝聚的身體，分不清五官的扭曲面部，這是滅亡地藏寺的鬼王。

　　對抗長達上百年的兩份靈異，在玄法的靈異統籌下，成為了站在同一戰線的“隊友”，一同向虛幻的老人發動襲擊。

　　“是因為白天的原因嗎？
”王察靈隨手解決一隻厲鬼的投影，目光有些疑惑的看向爺爺它們的方向。

　　那個老和尚的靈異可比鬼王的強得多。

　　無盡的光和熱在老人的身上留下烙印，虛幻的身體上散發著白色的霧氣，濃鬱的黑暗彷如實質化，化作一條條勾魂鎖鏈，在亡魂的身體上緊密纏繞。

　　一顆顆彷如人頭的果實在鎖鏈上凝聚，這些果實仿佛具有生命一般，一呼一吸之間，周圍屬於王家的黑暗仿佛都在被它吐納，作為果實成熟的資糧。

　　老人的面容有些虛幻，同時帶有兩隻亡魂的特征，唯有一雙眼睛分外清晰，麻木、死寂，冷漠的掃過兩隻厲鬼。

　　晶瑩的骸骨在靈異的侵染之下，已然轉變為烏黑之色，被老人倒提在手中，驀然間，老人猛的將骸骨砸在老和尚的身體上。

　　身上的鎖鏈一寸寸斷開，已然有人頭大小的果實，幾乎是在老人行動開始那一刻，全部炸裂開來，散發出去的白色霧氣在黑暗的壓迫下不斷回歸老人自身，被留下的烙印被強行抹除。

　　老人邁步上前，率先抓住那具黑暗凝聚的身體，滿是屍斑的腐朽手掌，帶著難以想象的巨力，竟然直接將那具身體抓成一團黑霧。

　　周身屬於王家的黑暗覆蓋而去，殘留於亡魂的些許鬼差靈異與黑暗的表征完美交融，在亡魂極高的恐怖程度加持下，對擬態出來的鬼王靈異壓製、吸納，化為己有。

　　在常態一代亡魂之下，這是難以達成的目標，因為鬼差那部分實在是太少，幾乎不可計，如此巨大的差距下，更是難以與亡魂達成平衡，但在爺爺和奶奶的亡魂同時重疊的情況下，卻讓這個目標成為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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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僅僅局限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其說在吞食鬼王的靈異，不如說是在吸納玄法的靈異，真實的鬼王，遠比現在的恐怖，那是真正的S級靈異事件，亡魂依然能壓製，但很難以這種程度的鬼差靈異去吸納鬼王靈異。

　　靈異的侵蝕不斷的推進著，老人卻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調轉目標，鎖定已經掙脫骸骨壓製的老和尚。

　　虛幻的右手五指緊緊扣在光頭之上，五個空洞出現在那顆頭顱之上，左手呈爪狀，貫穿厲鬼的胸膛。

　　無盡的光和熱被覆蓋於身體表面的黑暗死死的阻攔，厲鬼的拳頭貫穿虛幻的老人，老人麻木的面容越發猙獰。

　　片刻後。

　　老人收回手臂，老和尚的軀體無力的癱倒在地上，仍由恐怖的黑暗在其身上蔓延。

　　濃鬱的黑暗在肆虐，一道道身影在消散，王察靈擡眸望向上方，無邊的樹冠在覆蓋於上空，絲絲縷縷的黑暗幾乎纏繞在每根紙條，高大的樹乾上滿是裂縫，那是一代們留下的痕跡。

　　樹冠之上的天空，也滿是黑色裂縫，散發著詭異、不詳的氣息，這一方世界即將引來屬於它的終焉。

　　…………

　　王察靈睜開雙眼，突兀的感覺手中多了一些東西，張開手掌，一把滿是銅鏽的鑰匙安靜的躺在他的手中，上面一張白色布條纏繞。

　　沒有管這個。

　　王察靈先是看向床上那副骸骨，雙腿依舊被枝條纏繞著，但明顯比之前松動了不少，不少枝條枯萎、壞死。

　　但上身卻是更為恐怖。

　　原先如同玉石的骸骨，變得異常慘白，仿佛隨手一捏就能變成一片粉末，眼眶中幽綠色火焰異常黯淡，像是下一刻就能熄滅。

　　靈異世界的崩解，一代亡魂的掠奪，對這隻厲鬼造成難以逆轉的影響，恐怖程度都被強行降低。

　　“這種程度而已，比不上白水鎮那隻厲鬼，我還是高估了許多。
”王察靈認為自己對玄法的評價或許有些高了。

　　白水鎮那隻厲鬼複刻出來的意識世界，民國七老這種級別的人物都能投影出來，楊間鬼眼鬼域在裡面開到九層，培養一隻七老級別的鬼童，那片世界都能承載下去。

　　這片世界卻連一代亡魂重疊後的肆虐也難以承受。

　　“當然，這也不一定，或許是鬼王靈異奪走的東西太多了，若是還是保證與菩提樹融合的狀態，我要對抗還是會有不小的困難，至少不可能那麽快就解決了。
”

　　“在沒有讓意識轉變為靈異之前，即便已經融合了厲鬼意識，駕馭厲鬼對意識涉及也不淺，但我的意識本質上還是很脆弱，這份靈異倒是能彌補些許。
”這樣想著，父親的亡魂走上前來，手掌覆蓋在眼眶的位置，一抹幽綠色的火焰被強行取走。

　　刹那間，上半段骸骨仿佛失去了支撐的力量，慘白的骨頭瞬間化作粉末，在床上留下一個人形印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