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你們管這麽簡單的手術叫難?
鄭仁沒有和從前一樣,先看片子,等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消毒。
他和蘇雲一起穿上鉛衣,刷手、消毒。
兩人沉默著,水聲嘩嘩嘩的,透著無比的單調與乏味。
沒人說話, 也沒什麽好說的。
鄭仁心裡安靜如水,就連介入手術邁過最後一步,到了巔峰之後的興奮也沒有,一切都似乎變的索然寡味起來。
一人消毒,一人鋪單子,手術前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嚴院長坐在椅子上,透過鉛化玻璃看著裡面忙碌的兩個年輕人, 忽然問道:“鄭仁醫生剛回來?
”
“是, 通知他今天開表彰大會, 就從海德堡急匆匆趕回來了。
”孔主任在一邊說道。
“鄭仁同志,為人民群眾做了卓越的貢獻。
”嚴院長自言自語的說到。
孔主任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接了,隻能沉默的站在一邊,看著鉛化玻璃那面的鄭仁和蘇雲消毒、鋪單子,小伊人在準備手術器械,一個小小的團隊秩序井然。
好像海城的那個晚上,他們也是這麽忙碌吧,孔主任心裡泛起了一個沒來由的想法。
趙文華站在牆角,隱約聽到嚴院長和孔主任的對話,雙手握拳,牙緊緊的咬著,咯吱咯吱,像是夜深人靜磕東西的老鼠。
術前準備完畢,謝伊人從手術室裡出來, 關上氣密鉛門。
此時手術室裡, 老賀穿著鉛衣, 把徐主任給替換出來,看著全麻的機器以及各種藥物。
“我聽我在蓉城的戰友說,鄭醫生做手術錄像,現在他們還在學呢。
”袁副院長說到。
嚴院長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鄭仁做股動脈穿刺,內置動脈鞘,直接順進去微導絲。
雖然苗主任的狀態已經略平穩了一些,但還是能節省一點時間就是一點時間。
自己做完手術後,骨科還要做。
至於神經外科要不要做,那是去ICU之後的事情了。
在蓬溪鄉,重度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手術做到吐。
回到912,還是第一次做這個術式。
駕輕就熟,微導絲在鄭仁手裡,安靜的像是一個聽話的孩子,直接盲操,到了位置。
踩線,打藥,造影,繼續超選,栓塞。
這一套流程,蘇雲配合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已經熟練至極。
可是這一次,他卻覺得哪裡不一樣。
鄭仁的操作比從前更加……柔順了一些?
似乎用柔順來形容是可以的。
但也不確切。
蘇雲感覺微導絲的動作簡單而乾脆,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動作,再細的血管也如履平地。
順著造影劑指引的方向,一根血管超選完畢。
鄭仁的水平和以前有不同,蘇雲能明確感覺到。
但骨盆骨折的栓塞手術,對鄭仁來講,可能難度也就那麽回事,與之前區別不大。
蘇雲一邊推栓塞劑,一邊睜大了眼睛仔細觀察屏幕上微導絲的動作。
他的水平很高,用鄭仁的話說,其他人無論怎麽努力,最多也就達到蘇雲的水準。
雖然在蘇雲聽起來這並不是讚揚,但這的確是事實。
可是蘇雲也看不出來,鄭仁的水平到底有多大的提升。
手術很順利,鄭仁很謹慎。
栓塞了5根小血管之後,他還造了個影。
確認沒有問題,鄭仁抽出導管、動脈鞘,轉身下台。
蘇雲看不出來,但鄭仁能感覺到巔峰水平和巨匠水平之間的區別。
手術做的更穩,更細緻。
雖然對絕大多數手術來講這種改變沒有意義,但一些超高難度的手術體現的就很明顯了。
比如說剛剛的雙導絲操作,巨匠級別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在幾分鍾內完成的。
即便是用小二十分鍾完成,手術完成度和巔峰級別相比,也差距很大。
巔峰了麽?
鄭仁也有些恍惚,希望苗主任能活過來吧,他隻想了一下,腦海裡便隻剩下這麽一個念頭。
……
“骨盆骨折介入栓塞術很難?
”嚴院長看完手術,又看了一眼手機。
12分鍾,至於多少秒,嚴院長沒有理會。
又不是奧運會,注意這麽仔細幹什麽?
完全沒有必要。
一台12分鍾的手術,孔主任竟然說很難?
嚴院長有些不解。
雖然他也是臨床出身的軍醫,但他進機關的時候,介入手術剛剛興起,幾乎沒有交織。
所以他對介入手術不是很了解,但從常識角度來看,12分鍾一台手術,這個也叫難?
孔主任欲哭無淚,這個問題要怎麽回答?
他很無奈,偷偷看了一眼周圍,想要尋求幫助。
骨科的景主任站在一邊,看的眼睛都直了。
表彰大會的通告,他昨天看了一眼。
對於那個駭人聽聞的數字,景主任本來表示極為不屑。
一輩子乾的都是骨科,他怎麽能不知道重度骨盆骨折介入栓塞術的時間?
在最早沒有介入手術的時候,重度骨盆骨折患者能不能活,要看命運的安排。
腹膜後壓力大,壓迫小血管,止住出血,患者就能活。
一旦出血血管比較粗,患者就死定了,絕對沒有任何機會。
當二十多年前介入手術出現後,就不用再看命運的安排了。
介入栓塞術,止血治療,挽救了不知道多少患者的生命。
那時候,手術景主任都是坐在操作間裡看的。
一台手術從最開始的7、8個小時到4個小時左右,就再也無法大幅度的縮短了。
這是一般醫生的平均水準,而且還不是特別難的骨盆骨折介入栓塞手術。
要趕上特別難的,患者在台上失血性休克了,手術還是拿不下來。
甚至死在手術台上的,景主任也見過。
至於孔主任……景主任對他的水平心知肚明。
最難的重度骨盆骨折手術,能在1個半小時拿下來。
這已經是特別牛逼的介入科醫生了,可惜他的巔峰期很快就過了。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眼花、手抖,已經很少上這種手術。
現在年青一代的教授,做重度骨盆骨折的手術,和孔主任巔峰時期差不多,就算是好也好不到哪去,沒有本質的區別。
隻是眼前這台手術……哪裡是本質區別,簡直是會與不會的區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