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太衝動了吧
“……”那些人一下子愣住了。
鄭仁摸了一下患者撕開衣服下的皮溫,還有些熱。
胸骨、肋骨多根多處骨折,鄭仁的手碰上去,微微凹陷。
這是重物砸的,而不是刀刺傷。
意識到這點,又想到和之前心臟刀刺傷的傷者截然不同的表現形式, 鄭仁忽然心中一動,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此刻,所有診斷消失的無影無蹤,系統面闆出現蒼白的死亡顏色。
“切開包!
你們,把衣服脫掉!
”鄭仁吼道,隨後跑到換藥的平車上, 抓了碘伏棉球的缸子又跑回來。
戴上無菌手套, 抓一把碘伏棉球準備給患者左側胸壁消毒。
可是鄭仁回頭看的時候,兩個帶著患者來的、穿著工服的工人在脫衣服……他們脫的是自己的衣服。
越亂事兒越多!
而兩名小護士拿來切開包,一個給鄭仁準備,打開無菌包,另外一個正吃力的給患者脫去上衣。
“脫患者的衣服!
”鄭仁吼道,隨後也來不及等他們,一把碘伏棉球胡亂的擦在患者左側胸壁上。
與此同時,那面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患者衣服強脫下去。
鄭仁拿起刀片,把患者胸腔切開,6、7肋間,一個20cm的切口。
鮮血湧動而出。
鄭仁微微放心。
還能出血,證明自己的猜測或許是對的。
患者的肋骨斷的不像樣子,鄭仁的視線受到阻礙。
不過沒問題,打開胸腔後,鄭仁摸到膨脹到阻力巨大的心臟後,手裡含著的刀片順勢切開一個3cm的口子。
隨著切口延長, 鄭仁能感覺到一股液體噴泉一般噴到自己的手臂上。
刀片拿出來,扔到切開包裡。
“推床,去手術室!
”鄭仁吼道:“給蘇雲打電話, 準備手術!
”
孔主任跟著進入急診室, 找了一個不礙事的地兒偷偷看著。
多年豐富的臨床經驗判斷,患者已經死了。
這時候做胸外心臟按壓,救回來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那是做給患者家屬看的。
多幾分鍾心臟按壓的時間,患者家屬就多了幾分鍾接受這個事實的時間。
這一點,無論是在海城還是帝都,都是一樣的。
可是他沒有看到鄭仁敷衍的胸外心臟按壓,而是采取了最極端的方式——急診室切開胸壁,直視下心臟按壓。
血沒有噴出來,因為術野不好,肋骨骨折嚴重,加上鄭仁的手臂伸了進去。
所有的鮮血和心包液都噴到鄭仁的手臂上。
當他的手拿出來的時候,前臂鮮血淋漓,看著嚇人。
不僅是患者家屬,連孔主任都嚇了一跳。
這也太衝動了吧……孔主任想去幫忙,但他的年紀略大,又喝了點酒,反應稍稍慢了幾秒鍾,海城市一院訓練有素的護士、醫生就已經推著病床,一路狂奔向電梯。
走廊裡,還回蕩著鄭仁的吼聲——找老潘主任,家屬留下一個能簽字的!
不到一分鍾,急診搶救室裡隻剩下一片狼藉和空空蕩蕩。
孔主任與幾名一樣沒反應過來的患者家屬相互對視,宛如在夢裡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剛剛還說鄭老闆一身手藝放在海城白瞎了,可是展現在面前的是鄭仁乾淨利索的搶救。
雖然孔主任有些不認可,認為風險偏高,但卻無法從學術上指責鄭仁哪裡做錯了。
還是去手術室看一眼吧,孔主任心裡想到。
走出搶救室,一個高大的身影猛然出現在面前,兩人差點撞上。
老潘主任沉著臉,衝屋裡吼道:“家屬誰在!
能簽字能交錢的!
”
幾個看上去像是工友的人面面相覷,一個人站出來小聲說到:“大夫,我們是工友,不是家屬……”
隨即,他感受到老潘主任淩厲目光的審視,覺得壓力特別大,甚至比剛剛看到生生開膛都要讓自己害怕幾分。
他口腔裡乾巴巴的,但還是下意識的做了一個咽口水的動作,小聲說到:“已經通知他家裡人了。
”
老潘主任沒有來得及和孔主任打招呼,招手,讓工友跟著自己,隨後就站在急診科的大廳裡,拿出手機給醫務處打電話。
“醫務處麽,我是急診科老潘。
”
“無名氏,心臟驟停,已經上台了。
你們抓緊時間派人來,要快!
”
掛斷電話,老潘主任隨手抓了一個準備去收拾搶救室的護士,大聲說道:“去手術室門口等著血樣,輸血科那面要是備血不夠,馬上通知我。
”
護士一溜煙的跑了。
老潘主任又想了想,對工友說到:“你們去一個人,找患者家屬的電話,讓他們來急診科主任辦公室找我,要快!
”
話語堅定有力,快而不慌,加上老潘主任滿頭白發,天生就帶著一股子讓人信任的屬性。
一名工友連忙尋找工頭,每個人家屬的聯系電話隻有工頭那面才有。
老潘主任隨後又問到:“誰在現場,說說患者受傷的經過。
”
一個人站出來,臉上還帶著油泥,油泥下面是滿滿的驚慌失措。
他冷靜了幾秒鍾才說道:“我們是修車的,小亮子剛剛在車底下修理,千斤頂出問題了,整台車砸下來,砸在他身上。
”
老潘主任很冷靜的點了點頭。
受傷的經過述說起來很簡單,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工友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120送來的?
”老潘主任問到。
“當時見嘴裡、鼻子裡都是血,出氣兒多,進氣兒少。
我們都慌了,直接開車拉過來的。
”工友道。
老潘主任點了點頭,指著主任辦公室說到:“我在這兒等患者家屬,他們來了讓他們先來找我。
”
工友看了一眼,門的右面有個銘牌,上面寫著急診科主任辦公室的字樣。
是主任,他們點了點頭。
老潘主任和孔主任走進主任辦公室,孔主任覺得口乾舌燥,順手拿起一個紙杯,接了點水潤潤喉,剛想和老潘主任交流一下。
沒等他說話,走廊裡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潘主任!
”
“辦公室!
”
兩人都是用吼的說到。
……
……
這個小夥子,是03年的病例。
患者送來的晚了幾分鍾,人雖然救過來了,但是卻是植物人。
後來,最後一次知道他的消息,是11年左右。
科裡護士被接去給他更換尿管。
據說父母把人伺候的特別好,沒有褥瘡,臉紅撲的,就是沒有意識。
有時候也在想,這樣急救到底應不應該。
但想來想去,沒有答案。
這事兒,涉及醫學倫理學、社會學,也不是我能想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