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拂……」

　　喬樂第一個回過神來，張嘴叫孟拂。

　　孟拂卻沒回頭，直接往門外走。

　　因為製片人來的關係，器材室門口，還有其他工作人員。

　　孟拂臉上沒了笑，也沒了慣有的懶散，如畫的眉眼染了怒色，平添了幾分冰冷，圍在器材室的人「刷」的一聲給她讓了個道。

　　孟拂沒看其他人。

　　她把實習醫生服脫下，隨意的搭在手臂上，等電梯上來的時候，給蘇承打了個電話。

　　響了一聲，蘇承那邊就接起來。

　　「你不是在錄節目？
」蘇承聲音一貫的清冷，像是冰泉流下，所路過之處，一路岩漿平息。

　　「我單方面跟節目組解約了，」孟拂看著電梯到了，直接進去，電梯沒人，孟拂緩緩舒出一口氣：「MD傻逼節目，氣死老子。
」

　　蘇承一聽，冰染的眉眼沉下，語氣卻沒有變化，「你回宿舍收拾東西。
」

　　孟拂心情平靜不少，「嗯」了一聲掛斷電話，回去收拾行李。

　　手機那頭，蘇承神色倏然變冷，他拿了外套，「去節目組。
」

　　孟拂出道這麼長時間，在每個節目組都呆的很好，她脾氣是真的好，身上總有種讓人忍不住親近的氣息，每個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喜歡跟她相處。

　　從未有個新聞說她耍大牌罷演之類的。

　　也很有契約精神。

　　這是第一次，節目沒有錄完她要中途推退出。

　　「怎麼了？
」趙繁一愣，蘇地也看向蘇承。

　　「我也想知道，怎麼了。
」蘇承拿著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一邊擡腳往外面走。

　　但趙繁卻莫名的柑橘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心爬上來。

　　**

　　器材室。

　　林製片沒想到孟拂竟然就這麼走了，半點沒把他這個央台的策劃看在眼裡，他臉上有些綳不住，直接道：「她不錄就不錄，我們接著拍！
」

　　這檔節目多少人搶著想來？

　　真以為他們節目沒了孟拂就不行了？

　　工作人員擡起攝影師，宋伽隻略微皺眉，重新拿起銀針，再次研究穴點陣圖。

　　他這次是來學習經驗，並想要拿到offer。

　　身邊，高勉嘀咕：「大明星果真就不一樣，佔著茅坑不拉屎還敢這麼拽。
」

　　江歆然笑了下，「她是高考狀元，總有些傲氣。
」

　　「每年都有高考狀元，也沒見誰跟她一樣，」高勉嗤笑，「歆然你不也是京大的，會畫畫還會醫術，也沒見你這麼傲。
」

　　江歆然笑笑，沒再說話。

　　就是這時候，陳主任從外面走進來，「孟拂怎麼回事？
」

　　他手上還拿著一份病例，眉眼中看得出疲憊。

　　全國就這麼一個陳主任，就這麼一個外科國寶，想要他看診的病人不計其數，醫院怕他太累不敢給他太多急診號，但他每天都會加十個號。

　　林製片對他也極其尊敬，「沒想到還驚擾到陳主任您了，沒事，您去忙，孟拂這件事我處理就行……」

　　陳主任沒看製片人，看了眼喬樂，喬樂眼睛似乎有些紅。

　　「你說。
」他問喬樂。

　　他知道孟拂跟喬樂關係好。

　　喬樂張嘴，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過程，「就因為那本書……現在她要退齣節目，已經回去收拾行李了。
」

　　護士長本來已經在錄節目了，見陳主任來。

　　她連忙道：「您怎麼……」

　　「宇文護士，」陳主任看向護士長，「你有些出格了。
」

　　宇文護士原本以為事情過了，沒想到會驚動到陳主任，面色一變，「孟拂她原本就不……」

　　「這件事你不用跟我怎麼解釋，」陳主任轉身，往門外走，「你跟我來院長室，她家人找上門了，你去跟他解釋。
」

　　多大點事，怎麼……院長都出面了？

　　宇文護士愣住。

　　**

　　院長室。

　　陳主任、護士長、林製片都過來了，江歆然擔心，也跟過來了，喬樂見江歆然去了，怕江歆然一面之詞，也跟上去。

　　還沒進門，就能看到辦公室裡面的兩個人。

　　一個頭髮略微有些花白的老人，一個背對著他們站在窗邊的男人，挺拔修長，穿著齊膝的黑色大衣，即便是一個背影，也能讓人感覺到冷。

　　「都坐。
」院長辦公室夠大，他指著沙發，讓陳主任跟護士長還有製片人都坐下。

　　院長並沒有向他們介紹蘇承，直接看向護士長，給她遞了一杯茶，「聽說你因為一本書，跟實習生起了矛盾？
」

　　護士長看了站在窗口的那個男人一眼，雖然她確實是有討好江歆然的嫌疑，但也並不心虛，「這不僅僅是一本書的事，最重要的是她本人態度不認真不踏實。
」

　　「院長，」林製片也看了下蘇承的背影，擰眉，他沒想到，孟拂竟然還會先告狀，「這件事我最有發言權，她驚擾了其他幾個嘉賓的實習進度，對護士長不禮貌，我不過是要她道歉，她就要退齣節目。
」

　　「院長……」江歆然進門，弱弱開口。

　　蘇承終於轉身，淡淡看向江歆然，「滾出去。
」

　　江歆然面色「刷」的一下變白，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趙繁「砰」的一下關了辦公室的門，把她關在門外。

　　蘇承禮貌的轉向護士長跟林製片，目光停在護士長身上，眸如冰雪，並不禮貌，隻問：「你先動的手？
」

　　護士長被他看著，莫名有些壓力，這男人氣勢太強，她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但也不覺得半點心虛，節目作假還不讓人說了？

　　「這跟先動手沒有關係，這個節目是真實錄的，她不想學不踏實、作秀跟我沒關係，但她也別影響其他三個認真學的實習生。
」

　　「你怎麼就覺得她不踏實、不好好學？
作秀？
」陳主任看著護士長，唇抿起。

　　他跟孟拂時間相處長，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上次拍攝最後一天，車禍病人嘔吐到孟拂身上，孟拂卻半點也沒嫌棄，幫著護士把人推到急診室。

　　這能是作秀不踏實？

　　護士被氣笑了，「呵，這你要問她自己了。
」

　　「都是誤會，」院長看向蘇承，「蘇先生，您看，要不我們……」

　　蘇承已經打電話了，手機接通的時候，眉眼變得緩和，整張臉也不那麼煞人了，「院長室，過來。
」

　　那邊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他輕笑一聲，「我讓人從國外帶了一瓶好酒。
」

　　**

　　五分鐘，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孟拂已經換了自己的衣服，手裡還拉著個行李箱，脖頸圍著個白色圍巾。

　　「陳醫生。
」她把圍巾往下拉了拉，禮貌的跟陳主任打招呼。

　　蘇承坐到沙發上，端著一杯茶。

　　院長看看蘇承，心底一陣苦笑，然後禮貌的看向孟拂，「孟小姐，你跟護士長的誤會……」

　　「不是誤會，」護士長打斷院長，直接道：「她不踏實，不認真學，佔用其他人的資源，我拿她的書，有錯？
」

　　「都是誤會，誤會……」院長連忙打圓場，他不太敢惹蘇承。

　　護士長見院長再次說話，她就沒說了。

　　孟拂隻是看了眼護士長，也笑了：「誰告訴你我不認真學了？
」

　　「認真學？
」護士長不想再糾纏下去，隻詢問，「行，那我問你，你知道自己看的什麼書嗎？
」

　　「經絡針灸。
」孟拂看她。

　　「知道這本書最早是用於什麼上面嗎？
」護士長再度詢問。

　　孟拂瞥她一眼，「針灸師三級考級資料。
」

　　這些書封面上有寫，每個針灸師必讀的書。

　　「你既然知道，那你跟我說你在認真學？
針灸師三級資料，」護士長不卑不亢，「今天上午的針灸三種手法，以及最基礎的人體脈絡圖你都沒學，你告訴我你看針灸師三級資料？
你看得懂嗎？
」

　　「誰告訴你她沒學？
」蘇承「啪」的一聲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護士長簡直不想聽蘇承狡辯，「院長，我很忙，三個學生還在等我。
」

　　蘇承也不看護士長，直接詢問院長，「勞煩，借支筆跟張紙。
」

　　院長連忙拿出來一張A4紙。

　　蘇承遞給孟拂。

　　孟拂放下箱子，接過來紙跟筆，隨手在紙上畫起來。

　　大概五分鐘後，孟拂停下來，把紙遞給蘇承，蘇承直接給院長，院長低頭一看，整個人愣住。

　　身邊，陳醫生也看了一眼，也頓住，「宇文護士，你自己看吧。
」

　　護士不想再聽他們說話了，看院長跟陳主任的表情，擰眉，不耐的接過來，低頭一看——

　　A4紙上，是一張灰色的人體穴點陣圖。

　　每個穴位，每個名字，都寫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