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寧隻是把目光轉向了站在一邊的趙繁。

　　他也是在這個節目中才認識孟拂的，後來在萬民村，他深刻認識到，一個山裡的孩子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多不容易。

　　娛樂圈有黑料的人多的是，孟拂之前在娛樂圈黑料整合起來繞地球一圈都可以了，但通過跟孟拂的相處，黎清寧覺得這些黑料都很假。

　　不僅僅是因為覺得孟拂可憐，他更是覺得孟拂投緣，就一直在找適合她的角色。

　　在圈子裡混久了，黎清寧自然知道，有實力有作品在手，才能長久的紅。

　　在給孟拂選角色前，黎清寧特地還找到了孟拂的作品。

　　孟拂之前的作品不多，都是路人甲，她那張臉雖然好看，但演技確實有點誇張，所以黎清寧在給她選角色的時候，特地找那種對演技要求不高的角色。

　　包括玄女這個角色，演技確實不需要特別高超，因為玄女隻要冷就行。

　　但即便這樣，以這部電影的製作精良程度，玄女的角色無可替代，這三分鐘的戲份，怎麼也要花個半天時間來拍。

　　誰能想到——

　　這才十五分鐘。

　　孟拂也才拍了三遍，無論是台詞、還是表情，遠遠超過了徐導對她一開始的期待，

　　趙繁也剛收回來目光，剛剛孟拂的表演確實讓她驚訝，她原以為孟拂演燕離那種比較颯一點的角色得心應手，畢竟跟她本人比較貼近，但沒想到，她演這個不需要很多台詞的玄女更好。

　　「三遍，」趙繁笑了下，「也還好了。
」

　　黎清寧本來已經收回目光了，聽到趙繁這一句，他不由再次把目光轉向趙繁：「還好？
」

　　怎麼跟孟拂一起的人，說話都這麼讓人想打她一頓？

　　趙繁看黎清寧一眼，「……一般？
」

　　畢竟在高導那裡，孟拂基本上都是一遍過的，當然，那是電視劇，跟這電影沒法比。

　　但看孟拂一遍過習慣了，這一次來這麼個三遍，趙繁是真的覺得其實還好，在她的意料範圍之內。

　　不說三遍，孟拂這次就算也是如以往一樣一遍過了，趙繁覺得她都不會很意外。

　　「黎老師，徐導，」孟拂已經收工回來了，打破了黎清寧跟徐導之間的沉寂，禮貌的詢問，「還有什麼鏡頭需要拍嗎？
」

　　距離《明星的一天》收工已經很久了，她在回《諜影》劇組之前，要去湘江藥材市場，把她需要的藥材跟香料找齊。

　　除卻這些，還有唐澤的事情。

　　所以拍完黎清寧這邊的戲份，她還趕時間。

　　「沒有了，」徐導已經回過神來了，他看著孟拂，終還是沒忍住，「你戲拍得太好了，我覺得你可以不走偶像這條路，早點把流量這個標籤給脫了。
」

　　聽到徐導這句話，趙繁在一邊點頭，她心裡也有這種打算。

　　「謝謝徐導，」孟拂頷首，這才轉向一直不說話的黎清寧，「沒事吧？
」

　　黎清寧想起了這兩天經常在彈幕上看到的話：「……我裂開了。
」

　　還能這麼說話，那沒事。

　　孟拂就不管黎清寧了，繼續跟徐導告別，就去換衣服卸妝了。

　　卸完妝出來，黎清寧也在外面等她，「走吧，我送你出去。
」

　　藝人行程一向很趕，尤其向孟拂這種最近話題流量多的人，怕是各種代言各種綜藝節目都要找她，黎清寧也沒讓她留下來看看這邊的老戲骨。

　　「你以前演過古裝戲？
」帶孟拂她們出去的時候，黎清寧忍不住看向孟拂。

　　古裝戲跟近現代戲不一樣。

　　走路姿勢、動作、神韻，很多地方需要注意，需要專門來練。

　　徐導第一遍讓孟拂試戲的時候，就想看看孟拂主要是哪裡欠缺，然後讓知道動作的人專門訓練。

　　但沒想到孟拂的一舉一動，尤其是端茶杯拿書卷的時候，比黎清寧還像是古代人。

　　這種感覺，就像是她是從某個古代某個時間段傳過來的一樣，渾然天成，看不到一點演的痕跡。

　　就連徐導這種精益求精的人也挑不出來差錯，所以三遍才會拍得這麼快。

　　聽到黎清寧的問話，趙繁也不由看向孟拂。

　　孟拂隨手把額前的頭髮撥到耳後，不太在意的回答，「沒。
」

　　黎清寧也知道孟拂沒演過，他在網友整合的孟拂演戲作品集裡面看到的都是現代雷劇，可還是覺得奇怪。

　　沒演過，她是怎麼做到這麼渾然天成的？

　　一行人到了影視基地門口，黎清寧就停了。

　　「對了，你這什麼香水，」孟拂要上車的時候，黎清寧才想起來這件事，「真的太有用了，在哪買的，多少錢？
」

　　孟拂在想著藥材的事情，聞言，隨口一句：「逛夜市的時候買的，十塊錢一瓶。
」

　　十塊錢，巨款了。

　　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而且，那玻璃瓶確實有點兒劣質，像是在批發產批發的，連個標籤都沒有。

　　黎清寧於是就信了。

　　「跳樓價，」黎清寧連忙拿出手機，給孟拂轉了一千塊錢：「那你幫我再買一百瓶，我給徐導他們都一人買一瓶，他們的記性也不太好，一瓶也沒有多少的樣子，我大概半年不到就用完了，先多買一點回家在家裡存著。
」

　　反應過來的孟拂，低頭看著黎清寧轉過來的一千塊，她：「……」

　　終於反應過來什麼叫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說這是不是十塊錢的問題，這種香水，一瓶雖然沒有多少，但也不是隨便就能提煉出來的。

　　「你先把錢收了。
」黎清寧催孟拂。

　　孟拂拿著手機，然後擡頭，一本正經的看著黎清寧，「黎老師，那個擺攤子的老爺爺因為香水賣不掉，轉行了。
」

　　黎清寧一愣，「轉行了？
」

　　「是啊，給人算命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產量也低，下次遇見了他，我讓他幫你帶兩瓶。
」孟拂看著黎清寧，點了點頭。

　　黎清寧皺了下眉，大概想象了一下，「他就是年紀老了，沒人信他，香水瓶包裝也不好，沒人識貨，浪費了一個人才，錢你收著，以後遇到他，就給他，讓他好好鑽研自己的東西。
」

　　畢竟不是誰都像孟拂一樣會真的信這些香水會有益於記性。

　　可能大部分年輕人看著老頭子可憐就買了，但十塊錢，現在的小姑娘一杯奶茶都比這貴，黎清寧覺得那些小姑娘買了也沒當回事，直接扔了，所以才不暢銷。

　　畢竟他一開始拿到孟拂給他的香水，他也沒當回事兒。

　　他自己腦補了一下那老年人淒慘的現狀，擡頭叮囑孟拂：「對了，有他聯繫方式，記得給我，我給他投資。
」

　　孟拂：「……謝謝。
」

　　孟拂拖著沉重的步伐上了車。

　　**

　　「承哥電話。
」車上，趙繁把手機遞給孟拂。

　　孟拂一邊給自己戴上眼罩，一邊將手機擱在耳邊，「承哥。
」

　　「嗯，」蘇承那邊把耳機戴上，眉骨清冷，漫不經心的瀏覽電腦上的文件：「什麼時候回。
」

　　他聲線向來低，平鋪直敘，連個問句都像是肯定句。

　　「身心俱疲，」孟拂把座椅調低，趴在座椅上，「還有點事兒要處理，大概晚上十一點點到T城。
」

　　蘇承挑了下眉，「我讓蘇地在機場等你。
」

　　蘇地這次沒跟著孟拂直播，雖然他名義上也是孟拂的助理，但實際上，隻有趙繁知道，她才是孟拂真的助理。

　　蘇承就不說了，蘇地也時不時的失蹤兩天。

　　趙繁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麼。

　　「你微博的粉絲已經過千萬了。
」蘇承禮貌的提醒孟拂。

　　上次趙繁也說過，自女團後，孟拂很少唱歌跳舞了，讓孟拂出幾分鐘的單人舞作為福利。

　　孟拂驚訝，「這麼快？
」

　　她知道自己有微博，但她幾乎不上網，她的微博都是趙繁幫她打理的，沒有原創微博，都是轉發官方的廣告。

　　有人評論孟拂這三個月來的微博——

　　【除了廣告還是廣告。
】

　　所以趙繁上次才要求孟拂的福利視頻跳一段個人舞。

　　「行吧，」孟拂思索了一下，「等回到劇組，我就爭取拍完。
」

　　兩人掛斷電話，這邊，蘇承把手機放下，伸手取下耳機，才看向電腦，重新打開微信，微信上還是趙繁的聊天界面。

　　蘇承看著趙繁發過來的幾張照片，依舊是一張萬年冷漠臉。

　　大概兩分鐘以後，他才退掉趙繁的聊天頁面，打開蘇地的頭像——

　　【讓盛經理準備一下，明天要去見他。
】

　　**

　　這邊，孟拂已經重新回到了湘江。

　　天色已經晚了，趙繁陪著孟拂下車，看著陌生的地點，在擡頭看路口的牌匾「湘江葯城」，她有些好奇，「葯城？
」

　　孟拂也下了車，她戴上MF的帽子，擡頭看這古樸的牌匾，沒有說話。

　　似乎是在發獃。

　　「你沒事吧？
」趙繁叫了她好幾聲。

　　「沒事，」孟拂回過神來，收回目光，往裡面走，「走吧。
」

　　從入口進去，就能看到兩邊的藥材店鋪。

　　現今中醫在國內已經與西醫持平，京城還有一家中醫研究基地，除卻這些，國內幾個中醫在國際上也有些名氣，所以這些中藥店在國內也非常多。

　　不過趙繁不知道，湘江竟然還有一個這麼大的藥材基地。

　　站在街道上，都能聞到淡淡的藥材味道。

　　整個藥材很大，所有街道呈「田」字形，很有規律

　　孟拂很有目的性，在第二個岔道口的時候就往左邊拐，趙繁看出來了，「你以前來過這裡？
」

　　「嗯。
」孟拂停在一家挺大的藥材門前，淡淡「嗯」了一聲。

　　趙繁偏頭，詫異了。

　　她兩年前遇到孟拂的時候，她剛剛休學，對T城還有娛樂圈都十分陌生，跟她從「萬民村」出來的形象非常符合。

　　湘江距離T城也有些距離，坐動車坐飛機都要一段時間。

　　孟拂兩年前連T城都沒去過，是怎麼來過這裡的？

　　孟拂也不怕趙繁探究，她往下壓了壓帽子，直接往藥材店裡走。

　　藥材店三面都是放藥材的小抽屜，抽屜外面刻了藥材的學名跟序號。

　　擺放順序是按照藥材的首拚排的。

　　趙繁看了一下，大大小小竟然有699個序號，她有些驚訝，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藥材。

　　藥材店還有零散的幾個散客。

　　坐在收銀台的中年男人在低頭看書，見又有客人來了，稍微的擡了下眼，聲音並不是很熱情：「隨便看，要拿哪個藥材報序號。
」

　　說完後，他繼續低頭看書。

　　其他的幾位散客對藥材店管理人的態度並不意外，孟拂也很習慣。

　　她沒有跟其他幾位散客一樣去看藥材，而是直接走到中念男人面前，報了十二個序號，「62，109……711，769，898。
」

　　身邊，趙繁拍了下孟拂的肩膀，小聲的提醒孟拂：「這裡最多隻有699種藥材。
」

　　孟拂後面報的三種，都超過了序號。

　　「磨成粉，711，150克，其他的，按一份量。
」孟拂目光越過中年男人，往後面看。

　　中年人打開了電腦，在單號上打下孟拂需要的藥材，一開始孟拂報的號他淡淡打下來，直到孟拂報了711的號，他手才頓了下，擡頭看向孟拂，手扶著眼鏡，「客人，您需要711、769跟898的藥材？
」

　　站在孟拂身邊的趙繁發現，表情一直淡淡的中年男人，在聽到孟拂報最後三個序號的時候，整個人變得恭敬多了。

　　孟拂手指敲著桌子，「快點。
」

　　「您稍等。
」中年男人迅速把三個號碼打下來，然後又按了一下通話，親自去準備孟拂需要的材料。

　　趙繁這才知道，孟拂沒有說錯，這裡有些藥材是不放在明面上的。

　　不過她奇怪於中年男人的態度。

　　這最後三種藥材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五分鐘後，中年男人取了藥材。

　　看起來並不多，用一個木盒子裝好，孟拂伸手接過來，然後轉向趙繁，滿臉認真：「繁姐，藥材錢工資裡扣。
」

　　趙繁就拿出卡，給孟拂刷，並準備等會兒回去發給蘇承看，讓他記得扣孟拂的錢。

　　隻是中藥材而以，趙繁原本以為不會有太多錢。

　　直到上面顯示扣了十位數的錢，趙繁擡頭，看向孟拂：「……」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孟拂要讓她刷了。

　　兩人出門，後面的中年男人，親自把孟拂跟趙繁送出來，態度十分熱情恭敬。

　　「老闆，」藥材店拿藥材的工作人員把爻辭啊處理完，看到老闆的態度，十分震驚，外加不解：「那位客人是我們的白金用戶嗎？
」

　　作為整個藥材城最大的藥店，工作人員自然知道藥材店的底細，更知道他們藥材店跟拍賣場接軌。

　　他們的老闆很少會出現在店裡，除非有白金級別的客戶，他們老闆才會出來接待。

　　但剛剛……

　　那位女客戶也沒有拿出來白金卡，甚至連普通的會員卡都沒有。

　　「你不懂。
」中年男人隻是看了工作人員一眼，搖頭。

　　700以後的藥材，都是特殊調香師需要的香料原材料，這些自然不會向普通人販賣，所以不會擺在檯面上，剛剛那位女客人能報出來後面三個序號，那就說明她記得700以後所有原料。

　　普通人自然是無法記得這些原材料的，能知道的隻有調香師——

　　或者調香師身邊的人。

　　調香師的身份向來尊貴，他們用的原料基本上都是藥材市場精心挑選奉上的，很少有人會親自來這兒買。

　　遇到一位調香師太難了，即便中年男人也沒見過幾次。

　　「龍骨香，金衍木……」中年男人看著孟拂離開的背影，喃喃開口，「這煉製的到底是什麼香料？
」

　　他也是接觸過不少香的人，但至今沒有發現哪個香料中需要用到金衍木，因為金衍木的屬性，根本無法跟其他香料融合。

　　中念男人收回目光，然後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喂，老金，香協是不是多了個很年輕的女學徒？
」

　　**

　　這邊。

　　孟拂也到了T城機場。

　　晚上十一點，機場已經沒什麼人了，燈光很亮。

　　趙繁遠遠的就看到了來接她們的車子。

　　車上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她們，從駕駛座下來，站在路邊。

　　對方穿著米色的線衣，身灰色的長褲，身影挺拔，機場大燈下，容色秀美絕倫，隻是一身的氣息冷冽，路過的人並不敢多看。

　　「承哥？
你怎麼來了？
」趙繁有些詫異。

　　蘇承坐上駕駛座，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正好有時間，」他看向後座，「盛經理明天九點到。
」

　　孟拂抱著盒子，打了個哈欠，「行。
」

　　趙繁以為盛經理來是談孟拂的事，也沒在意，點頭，「我明天直接去分部。
」

　　蘇承在前面開車。

　　孟拂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也不困，手機上，黎清寧微信發了一句問她有沒有到。

　　還是一個小時之前發的，孟拂在飛機上，關了網路沒看到，現在才看到。

　　現在十一點一十了，孟拂就沒給黎清寧打電話，隻是給他回了一條——

　　【剛到。
】

　　回完這條消息，她有把微信往下翻了翻，上面有好幾條在飛機上收到的消息，來自許導的——

　　【許向你推薦了方仲町的明信片】

　　許：【這個人他非要加你。
】

　　上次易桐那裡，許導還說了一句易桐，今天他就淡淡一句「這個人」。

　　孟拂挑眉，然後點開了明信片，發過去了好友申請。

　　她本來想問問許導黎清寧角色的事情，但現在時間太晚了，她也沒發，準備等明天再問許導。

　　回完這些，她本來想關掉手機，手機上已經跳出來一條新的消息——

　　黎老師：【這麼晚才到？
】

　　這麼晚還沒睡？

　　孟拂也沒想到黎清寧還沒睡，她就回過去一句機票買的晚，然後又想起來給他介紹角色的事情，就先詢問了一句——

　　【黎老師，我可能會給你介紹個電影角色吧，你要去嗎？
】

　　手機另一邊，黎清寧剛拍完最後一場戲。

　　因為這兩天他拍綜藝，戲份落下了一點。

　　眼下正在卸妝，跟經紀人聊天，看到孟拂這一句，他不由笑出了聲。

　　「這孩子，還知道孝敬我。
」黎清寧伸手，把外袍脫掉。

　　經紀人看他這樣，便詢問，「是孟拂？
」

　　「嗯，她說要給我介紹一部電影資源。
」黎清寧說到這裡，有些感嘆，」

　　「給你介紹資源？
肯定是看你照顧了她這麼久，」聽到黎清寧說這個，經紀人也笑，他不由搖頭，「這孩子倒有感恩的心，就是想太多了，你哪裡會缺資源。
」

　　等著黎清寧拍電影的人多的是。

　　孟拂想給黎清寧介紹資源，最少要等個十年才，現在，經紀人沒把孟拂說給黎清寧介紹資源這件事當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