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宏帶他們步行街的雲海飯店。

　　學校南梅區跟薔薇區就在隔壁，基本上都是本科生的活動區，靠近西門，西門外就是一條小吃街，幾個人不用坐校車，走幾分鍾就能走到。

　　小吃街攤販多，此時路上一堆新老生，唐銘看到奶茶店就去排隊給幾個人買飲料。

　　陳宏先去進飯店點菜，“文堯，學妹是文轉理？
”

　　許文堯點點頭，第一次在湘城時許助理就跟他說過。

　　陳宏他們宿舍聚餐常來這一家，跟老闆認識，提前訂好了位置，就在靠窗邊，他拿把菜單遞給許文堯，讓他給白蘞幾人點菜。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門口，視線落在白蘞身上，她半挽著頭髮，穿著米色亞麻長裙，寬松又慵懶，腰間一根同色腰帶松松系著，正微微垂頭跟楊琳低聲說著話，從容不迫的儀態，低調謙和，挺直的腰背看得出骨子裡的傲氣。

　　回頭率百分之兩百。

　　跟齊俊那些學院內出名的天才並不一樣，這樣看上去，很平易近人。

　　這兩天白蘞在學校露頭少，陳宏估計著要不了兩天，江大論壇那沉下去的帖子就會被重新翻出來。

　　最後唐銘跟寧肖過來時，陳宏又讓兩人加了菜。

　　**

　　一行人吃完飯，唐銘跟寧肖還要繼續去圖書館看書。

　　許文堯的社團因為要招新，他作為元老要回處理一些事。

　　“對了，幾位學弟學妹，老許是上一屆辯論社的會長，新會長業務有些不熟練他去幫忙，”陳宏對白蘞他們道，“你們要是想加入辯論社，隨時歡迎你們的到來。
”

　　江大的辯論社含金量很高，經常有組織高校辯論賽。

　　有兩個常駐社員是網絡上很火的綜藝節目嘉賓。

　　辯論社團跟文藝社團在江大非常熱門，報名的人很多，想進去也不容易。

　　唐銘有些意動，去跟許文堯交涉具體情況。

　　楊琳與白蘞告別，然後隻朝許文堯與陳宏點頭，就瀟灑轉身離開，背影十分冷漠，讓人自覺難以接近。

　　陳宏上午就看到楊琳在看大二的書，他收回目光，對唐銘道：“你同學怎麽都這麽酷。
”

　　寧肖楊琳，這一個比一個酷。

　　他也就在賀文身上感受到過。

　　唐銘：“啊？
……那你覺得我怎麽樣？
”

　　“你？
”陳宏回頭瞥了一眼唐銘闆起來的臉，“哎”了一聲，然後笑，“學弟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

　　唐銘：“……”

　　**

　　西門路口。

　　來往學生車輛很多。

　　薑附離開了一輛很低調的車，他將車停在學校路口的斑馬線邊，目光就盯著步行街路口。

　　九月初的中午，江京太陽光線也很強烈，但絲毫阻止不了江京大學新生們的腳步。

　　薑附離就在人流裡看到白蘞。

　　江大邊不能長時間停車，他還沒熄火，伸手按了下喇叭。

　　白蘞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來，又慢條斯理地將安全帶系好，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長安區中心公園，他們在那。
”

　　她說了一個地址。

　　“怎麽在那？
”整個江京地圖就在薑附離腦子裡，他也不用開導航，直接驅車離開。

　　“她說那裡景色好看。
”車裡開著空調，白蘞就沒開窗戶，微微往旁邊側身，靠著車門。

　　沒多久就到達公園。

　　這個點太陽光線強，公園人並不多，這裡景色好，這個時間段一堆來拍藝術照的。

　　路曉晗選的上是一個藝術照外景地點。

　　是一片幽靜的竹林。

　　裡面一條石闆路通向林中藝術照古色古香的小屋。

　　白蘞跟薑附離到時，路曉晗已經站在小屋門外，正拿著個攝影機與簡院長討論，旁邊是他的助理老胡。

　　兩人站在石桌前，石桌上還擺著一個古箏。

　　看到白蘞二人，她連忙擡手，“蘞姐，這裡！
”

　　薑附離今天穿著紀衡之前做的那件銀色古風襯衫，愈發顯得沉冷。

　　路曉晗聲音不由降低，她將手裡的一個包遞給白蘞，“蘞姐，這衣服是外公按照你的尺碼做的，你先進裡面的換衣室換個衣服，我幫你簡單畫個妝。
”

　　她帶著白蘞進去換衣服，外面就隻剩下薑附離跟簡院長。

　　兩人沒什麽話。

　　薑公子即便有所收斂，身上氣勢依然很強，簡院長就跟旁邊的老胡說話。

　　換衣服時間並不長，不過路曉晗要給白蘞簡單化個妝容，兩人二十分鍾後才出來。

　　聽到響聲時，靠著一根文竹站著的薑附離終於擡頭。

　　白蘞走在前面，撩開花色的門簾出來，她頭髮長，一根發簪已經挽不起來了，隻從兩邊分別取了一縷頭髮盤在腦後。

　　她一打門簾，腦後的頭髮就垂落在胸前。

　　絳紅色的戰國袍逶迤在地。

　　路曉晗用了半個月時間確定這個地點，光線真的是絕殺，沒有過分刺眼的光線，也沒有刻意補的燈光，自然的古樸感。

　　薑附離靜靜站在門口看著。

　　就連簡院長跟他身邊的老胡，一時間都忘了在討論的事，他們看著白蘞。

　　她像是千年前的貴女打著門簾隨意地從屋內出來，光線穿過竹林縫，穿過塵埃照射下來。

　　光線星星點點打在她臉上，膚色白淨，長睫微垂，眉眼勝畫，耳畔是蟲鳴與風聲，偶爾竹林外有路人的笑聲。

　　一切和諧又安靜。

　　路曉晗穿著一身運動服緊跟著白蘞出來，將眾人從畫卷中拉回現實。

　　“蘞姐，”路曉晗在屋內已經呆過一次了，現在仍舊看著白蘞的臉，“你就坐這石桌前，小心點，你裙子有點長……”

　　路曉晗看白蘞下階梯，提醒。

　　戰國袍很長，拖地，現代人穿很容易踩到裙子。

　　她剛說著，就見白蘞下了階梯，行走間如履平地，裙擺都沒有褶皺，路曉晗一直聽網友吐槽，今年的古裝劇除了《大永》，沒有幾個真有儀態的。

　　此時她看到白蘞，終於懂了什麽叫儀態。

　　她吞下到嘴邊的話，拿著攝影機拍攝白蘞演奏古箏的畫面。

　　白蘞坐在石桌前，隨手撥動著琴弦，表現十分自然，是路曉晗鏡頭裡唯一一個她不需要刻意指揮的人。

　　一吃一大碗要聯合江京音樂學院一起，出一期傳統樂器視頻。

　　路曉晗也不是第一次跟官方錄了，她要打造的是古今感，除了古箏還有琵琶跟竹笛這些。

　　白蘞所佔的鏡頭不多。

　　很快就錄好。

　　整個現場很安靜，簡院長跟老胡都沒有說話。

　　她沒有如簡院長想的那般《大漠曲》，而是即興發揮了《白衣行》的片段。

　　比起上一次在湘城校慶的演奏，這一次她更熟悉古箏，演奏自然也更為熟練，她指尖觸碰下琴弦猶如千軍萬馬奔騰而出。

　　彈奏完一小段，路曉晗在給白蘞回放她錄的視頻，老胡才回過神。

　　他是第一次聽白蘞彈琴。

　　之前他以為白蘞是閆鷺的作曲人，簡院長才對她另眼相待，直到現在他聽完白蘞彈琴，才知道簡院長當初那一句是什麽意思。

　　老胡跟在簡院長身後，自然也是懂音樂的。

　　這種氣勢，連簡院長那三個徒弟也比不得。

　　白蘞換好衣服也沒走，薑附離在公園入口處看到有賣糖葫蘆的，帶她往那邊走。

　　老胡看著兩人的背影，最後偏頭看簡院長，“簡老，您知道白小姐老師是誰嗎？
”

　　現在傳統樂器界就那麽幾個人，其他派系的第一人是誰還有可能有爭議，但古箏這一派系隻能是簡仲友。

　　但是白蘞表現風格確實不是簡院長這一脈的。

　　她老師到底是誰？

　　“她？
”簡院長想起來白蘞那一句“琴九”，稍頓一下，“應該是哪個歸隱山林的大師，你也知道，湘城那邊不少民間高手。
”

　　簡院長有點想讓白蘞把《白衣行》完整彈一遍。

　　不過看白蘞的樣子也不是很想。

　　他就讓路曉晗把今天拍的片段發給他。

　　**

　　江音。

　　簡院長回來時，江音的校長正在寫開學典禮的演講稿。

　　簡院長把路曉晗所有拍的東西傳給校長，“大概就這麽多，她的視頻策劃我也發給你了，這兩天會全部剪輯出來，到時候再讓她轉給你看。
”

　　“策劃我看過了，”江音校長點頭，“很新穎的方式。
”

　　他最小化word，打開一段視頻。

　　是路曉晗剛錄的白蘞片段。

　　“這是白衣行，怎麽不是完整片段…”江音校長一聽就聽出來了，視頻路曉晗拍的是側臉，但他稍微能看清白蘞的臉，“……之前跟閆鷺來學校的那女生，咱們學校今年的新生？
”

　　同是學音樂的，他又如何不知這一段《白衣行》彈得如何？

　　路曉晗拍的視頻琵琶笛子都是江音的學生，他下意識以為白蘞也是。

　　“不是。
”

　　“不是嗎？
她古箏彈得這麽好，怎麽不來咱們江音？
”校長看向簡院長，“你知道咱們江音已經很久沒出現過如此有天賦的傳統樂器學員了嗎？
！
”

　　簡院長收回自己的耳機，搖頭：“你當我沒想過？
……但是讓高考狀元來江音，你考慮過江大招生辦的感受嗎？
”

　　也不怕江大校長聯合政法大學給他們江音發律師函。

　　江音校長：“……”

　　**

　　長安區中心花園。

　　大門口，薑附離拿出來手機打開微信，賣糖葫蘆的男人戰戰兢兢地從口袋裡拿出二維碼讓他掃。

　　薑附離低著頭，陽光將他的整張側臉映照出冰雪之色，他掃完碼，他才悠閑地拿著兩根糖葫蘆過來。

　　一根是給白蘞的。

　　一根等會接薑小鳥放學，哄他的。

　　白蘞站在路口的樹蔭下等他，她帆布包放在他的副駕駛，隻拿了手機跟折扇出來，正在跟紀衡打電話。

　　另一隻手正拿著玉骨扇子，隨意地展開又收起。

　　門口路過的大爺神奇地看著她手裡的折扇。

　　薑附離過去的時候，白蘞剛好打完電話，他將手裡的一根糖葫蘆遞給她。

　　白蘞將手機收起，接過糖葫蘆。

　　慢條斯理地翻著手機，手機上，孔惟在寢室群裡發消息。

　　孔惟：【@白蘞@徐茜，輔導員讓咱們今晚七點在物理樓302集合，你們倆早點回來哦~】

　　孔惟白蘞跟徐茜都在理論物理二班，開學第一天，常規需要集合開大會。

　　餘思敏在等離子班。

　　白撿：【1】

　　徐茜：【謝謝】

　　“走吧，”薑附離等她回復完消息，看了眼時間，“薑小鳥要放學了。
”

　　薑鶴早上不去上學，白蘞給他發了一條消息說晚上會去接他，他才去學校的。

　　興薑區某私立小學。

　　下午四點半。

　　小學門口那條路上，停了一堆保姆車跟各色豪車。

　　薑附離黑色的車在裡面顯得十分格格不入，他將車停在路口，就跟白蘞走到學校門口，兩人身形高挑，白蘞的米色棉麻衣裙極襯身材，薑附離身上的襯衫也是紀衡量身定做的。

　　兩人走在一群人中鶴立雞群。

　　在這裡讀書的小孩都非富即貴，一眼就看出白蘞跟薑附離氣勢不凡。

　　有父母想上前打個招呼，但因為薑附離生人勿近的氣勢，沒敢上前。

　　薑鶴在一年級一班。

　　一年級的學生最先出來，一班的班主任舉著牌子領著一群小孩子出來，一群孩子一個個手搭著前面學生的肩膀走出來，雖然是第一天上學，但這群孩子們興高采烈。

　　很小學生的模樣。

　　白蘞還在想，薑鶴會不會也這麽蠢萌的搭著前面小孩肩膀出來，就看到一班隊伍，最後的一個小孩。

　　他身上背著雙肩包，穿著深藍色英倫服。

　　雙手插在兜裡，擡著下巴，一雙黑琉璃似的眼睛，十分冷漠地看著前面一群同班學生手搭著前面的人。

　　一副“我為什麽會在這種愚蠢的隊伍裡”的樣子。

　　白蘞聯想著某筆記本，沒忍住笑了。

　　聽到微不可見的笑聲，薑附離唇稍抿，冷厲的下巴低下，從老師那裡接過薑鶴。

　　薑鶴看到白蘞，就自動走到她身邊，牽上她的裙子，像是開了自動跟隨。

　　薑附離用兩根手指嫌棄地拎著要給薑鶴的糖葫蘆。

　　看到薑鶴，就把糖葫蘆遞過去。

　　**

　　薑附離把車開回山海公寓，他回來後，薑鶴就不用回薑家了。

　　兩人都愛住在山海。

　　車剛停到樓下。

　　白蘞就看到大樓門前停下的一輛白色本地車牌的大眾車。

　　她打開門副駕駛車門，覺得白色車上駕駛座上的人背影有些眼熟。

　　大眾車駕駛座上的男人也剛好下車，打開後備箱拿行李，看到白蘞，他一點兒也不意外，朝白蘞打招呼，“白同學。
”

　　白蘞關上副駕駛的門，擡眸，十分意外：“張叔叔？
”

　　她聽唐銘說過張世澤的爸爸在江京，隻是沒想過他會出現在這裡。

　　薑鶴跳下來，就去牽白蘞的裙子，他咬著最後一顆糖葫蘆，擡頭。

　　“嗨，鶴鶴，”張世澤的爸爸跟薑鶴打了個招呼，然後看著白蘞，“白同學，我在這裡租了房，就在六樓。
小澤明天出獄，晚點我先回湘城，今天先把行李放過來。
”

　　不是月中？

　　張世澤又做了什麽，提前了？

　　白蘞跟薑附離回到303。
303，許南璟也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見兩人回來跟他們打招呼，“阿蘞妹妹。
”

　　白蘞跟他打完招呼，才詢問薑附離張世澤的事。

　　薑附離並不驚訝，將她的帆布包放到她的書房裡，“他幫邢禮鴻研究了個新產品，有5%的科學貢獻，又減免了十天。
”

　　明東珩把茶葉泡好，又重新打包一份茶葉讓她帶去學校。

　　最後又打包好三個禮盒給白蘞，讓她帶去給室友做見面禮。

　　旁邊，許南璟不由拍拍明東珩的肩膀，他頭頂有好幾個問號，“踩縫紉機的時候跟人搞了個新產品？
”

　　不是，這都是些什麽人？

　　**

　　六點。

　　白蘞吃完飯，薑附離送她回學校。

　　她七點要去物理樓，今天新生班新生集合，她不能遲到。

　　回到寢室時，其他三人都回來了。

　　一回來就聽到餘思敏的聲音，“我今天看到柏會長了，果然很帥，聽說報道第一天柏會長接待新生，早知道我就第一天來了！
”

　　徐茜坐在自己位子上看書，“你想見他，可以去報學生會。
”

　　“我也想，不過咱們院學生會好多人都去報名，”餘思敏思忖，“我還想入文學社，就是考核太難，你們有沒有人陪我去？
”

　　新生來學校，總是朝氣蓬勃。

　　“理科生去報文藝社？
你去辯論社都比文藝社靠譜，我才不去，”孔惟連忙擺手，看到白蘞回來，就指著她桌子上的奶茶道，“白蘞，我跟餘思敏回來時，給你和徐茜帶的奶茶。
”

　　“謝謝。
”白蘞把帆布包還有一盒陶罐裝的茶放到桌子上，又把白色紙袋裡的三個禮盒拿出來，分給寢室的其他人，“我平時回來的可能會有點晚，桌子上的燈關得也晚，如果有打擾到你們，一定要跟我說。
”

　　很平常的藍底碎花禮盒，外麵包裹著藍色的絲帶，絲帶綁的還並不流暢。

　　沒有什麽標志。

　　孔惟跟餘思敏以為這是精品店的盒子，都接過來，“桌子上的燈又不亮，沒事，我常常看電視打遊戲到兩點。
”

　　寢室裡，就餘思敏跟徐茜家境不錯。

　　白蘞的行李很簡單，電腦也不是很火的梨子牌，所以白蘞送她們的見面小禮物她們也沒推拒，隻以為是普通的小禮物。

　　徐茜也向白蘞拘謹的道謝。

　　白蘞把帆布包的東西拿出來，徐茜跟餘思敏都看到了，是電腦，還有幾張寫著“正四”字的A4紙，不知道什麽字。

　　寢室門外，有人敲門。

　　恭喜好人提前出獄！
明天給他接風，今天寫晚了，抱歉抱歉，不過下午感覺好多了復活了（感覺還是老了啊），這一章五千字就不分章了。

　　明天十二點半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