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藏不住
像是回到了那年。
寒意徹骨的宜荷市,亮敞的機場,來去匆匆的人。
t3出口外,忍著哭腔掉淚的少女,以及眉目溫和,趕來接她的那個男人
當時的求而不得,如今的患得患失。
在相同的位置,把當年那些不敢說出來的話,藏掖著的所有心思,那個時候的無地自容,全部都撕開,暴露出來。
再一次重現。
地,盡數地,雙手奉上。
隻願。
他能夠接下她的狼狽,化為能量,變成盔甲。
盯著紙條上的字跡看了半晌,段嘉許擡起眼,看向桑稚,聲音有些沙啞:「怕我覺得你什麼?」
桑稚抽抽噎噎地說:怕你覺得我,很奇、奇怪.
在你看來那麼小的年紀,應該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就對你抱有了這樣的心思。
在再次遇見後,故意疏遠,用一個謊言來掩飾另一個謊言。
是很奇怪的吧,也很莫名其妙。
小的時候那般靠近你,對你做出的所有行為,曾要求你另找女朋友的事情,漸漸跟你疏遠的理由。
那些,當時露出的你不曾發現的馬腳。
在此刻,是不是終於也都能找到,解釋的原因。
不奇怪。
段嘉許伸手,把她的眼淚擦掉,低聲哄著,「這個星星怎麼折?我拆了之後不會折了。
」
桑稚的眼睛紅通通的,接過一條,按著之前的痕跡給他折回去。
段嘉許跟著照做。
很快,長長的星星紙,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段嘉許把她手裡那顆也拿了過來,又盯著看了好幾秒,而後放進口袋裡,低喃著:「我可得好好收著。
桑稚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沒有吭聲。
「那這樣算起來,段嘉許眼眸低暗,牽住她的手,輕捏著她的指尖,「我都把你弄哭多少次了。
」
聞言,桑稚吸了吸鼻子,眼淚又要往外冒。
「還說不是小哭包。
段嘉許站了起來,又道,「起來,想抱抱你。
坐著可不好抱。
桑稚再次用手背把眼淚蹭掉,乖乖站起來。
下一刻,段嘉許彎下腰,把她抱進懷裡。
他伸手抵著她的後腦勺,輕輕摩挲著,像是在安撫:「怎麼突然告訴我這件事兒
桑稚的話裡帶著鼻音,顯得有些悶:「就是想說。
「提前過來,「段嘉許聲音停頓了下,在此刻才反應過來就是要跟我說這個嗎?」
桑稚沉默幾秒,小聲說:「過來找你,順便說這個事情。
」
段嘉許:「那怎麼還哭上了?」
「這回,我可沒有你哥造謠出來的女朋友。
段嘉許把手鬆開,輕笑道,「不過現在,倒是有個真的
桑稚揚起頭,盯著他的臉。
段嘉許垂下眼睫,耐心地幫她把大衣的扣子一個個扣上,音慢條斯理:怎麼像個小可憐,也不穿厚點。
桑稚站在原定沒動,隻是看著他。
很快,段嘉許把最下邊的扣子扣上。
這衣服在她身上,顯得又寬又大,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樣。
他彎起唇角,把她睫毛上還沾著的淚珠擦掉「走吧,回家。
」
上了車,桑稚從包裡拿了片濕紙巾,擦了擦臉。
她的情緒緩過來了些,見到他之後,心底的不安也散了大半。
段嘉許幫她把安全帶系上,又問:「怎麼突然就提前過來了
桑稚老實道:「因為你不理我。
」
「沒不理你。
段嘉許好脾氣地解釋,「『最近事情有點多,忙完都很晚了。
我也不想吵你睡覺。
我以為你在躲著我。
「…段嘉許一愣,「我躲著你?
「你說要再考慮一下,我也不知道你要考慮什麼。
提起來,桑稚的心情又有些不好,「然後你又不怎麼理我,我就以為你在躲我。
感覺在電話裡問的話,你就比較好開口。
「但如果我當面過來跟你說。
「桑稚乾巴巴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你估計就不好意思提。
」
段嘉許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氣笑了:「提什麼?
桑稚沒說話。
「想什麼呢。
」段嘉許發動了車子,語氣淡淡,要不是你爸媽那邊不同意,我都想直接抓你去扯證了。
」
…桑稚嘀咕道,「你怎麼用抓這個詞
這不是怕你跑了。
聽到這話,一直繃著的那根筋終於鬆了下來,桑稚瞅他那你說再考慮一下,是要考慮什麼。
「考慮,是在這陪你待多兩年,等你畢業之後再跟你一塊回南蕪。
」段嘉許漫不經心道,「還是現在就過去,先把事情都穩定下來
桑稚怔住了,「你不打算待在宜荷嗎?嗯
「你要想繼續待在宜荷也行的,咱倆可以商量。
「桑稚很認真地說,「你不用什麼事情都遷就我。
」
「真沒想待這兒。
段嘉許說,「而且,不遷就你,我還能遷就誰啊?
「都跟你說了別擔心,怎麼還因為這事兒哭鼻子。
段嘉許吊兒郎當道,「小姑娘好好學習,還有,每天多粘著男朋友就行別的事情不用管。
」
桑稚皺眉:「那我肯定得管。
「過段時間我會再去你家拜訪。
段嘉許把車子開進社區裡話裡多了幾分正經,「會跟你爸媽說清楚的,別擔心
過來的航班晚,兩人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兩點了。
桑稚的精神鬆懈下來,到了熟悉的環境之後,困意也隨之席捲而來。
她覺得極其安心,跟段嘉許道了聲晚安,便回了房
段嘉許倒是沒半點睡意。
坐在沙發上,他聽著桑稚進了主臥裡的浴室裡,而後傳來若有若無的水聲。
他收回心思
想到剛剛桑稚的話,段嘉許從口袋裡把那兩顆星星拿了出來。
他的眼睫微動,起身找了個盒子裝了起來。
而後,進房間,放在床頭櫃上。
段嘉許回了客廳,從茶幾下方拿了包煙,抽了一根出來,咬在嘴裡,拿岀打火機,點燃。
他靠在椅背上,仰著脖子,吐了口煙圈,神色不明。
慢慢地回想以前的事情。
她喝醉酒,啪嗒啪嗒掉著淚,哭得極為傷心:「我有個,好喜歡的人。
但他就是不喜歡我。
意識看起來都不太清醒,卻怎麼都不肯說出,那個人的名
因為怕被他知道。
再往前,她偷偷跑來宜荷的那次。
段嘉許其實對那段記憶的印象不太深了,卻還是記得她坐在椅子上,看起來極為瘦弱,嗚咽著說:「可是我會長大的。
他毫無察覺,隻是安撫。
小姑娘像是覺得難堪,不停忍著哭腔,眼淚卻絲毫止不住「那他,他會喜歡別人的。
段嘉許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大概是說了一句,等她長大了之後,肯定能遇到更好的人。
也許是真的覺得難過吧。
所以回了南蕪之後,才會漸漸跟他疏遠,就此跟他劃開界限。
來宜荷上大學,也不曾主動找過他
都過了好幾年了,依然躲著他。
段嘉許又想起了他住院的那次。
隔壁的大爺誤會桑稚是他女朋友的話。
那個時候,他確實覺得有趣,便附和著也開起了玩笑。
隻當是個玩笑
她那幾天的情緒都不太好,有時候甚至像是要哭出來,最後隻是跟他說:「哥哥,你以後別再這樣開玩笑了。
當時他還不懂她為什麼那麼不開心。
心臟像是被人用針紮,一下又一下,然後灌了蜜進去。
又心疼,又覺得愉悅。
點燃著煙灼到了指尖,段嘉許回過神,把煙頭摁滅。
耳邊安靜得過分,桑稚的房間裡也沒了動靜。
他吐了口氣,重重地閉了閉眼。
段嘉許,你真是個畜生。
因為困,桑稚這次洗澡的速度很快。
她邊打著哈欠,邊把頭髮吹幹,而後便躺回床上,蓋上被子,瞬間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際,她聽到玄關處的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沒過多久,又傳來一次。
桑稚睜開眼,呆滯兩秒,瞬間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似乎也沒有過多久,天還沒亮。
她睡眼惺忪地爬起來,上了個廁所。
想躺回去睡覺得時候,又覺得嗓子發幹,渴得有些難受。
桑稚揉了揉眼,打開房門。
一走出去,她就聞到一股極其濃鬱的酒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她漸漸清醒,遲疑地走向客廳。
客廳的燈沒開,隻開了沙發旁的檯燈,光線看上去有些暗段嘉許靠坐在沙發上,面容背光,看不清神色。
桌上放著幾個空了的易開罐,都是酒。
地上還掉了幾個。
桑稚的腦子還有些茫然,在這夜的迷惑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境裡。
她走過去把易開罐撿起來,遲疑道:「你怎麼喝酒了?
段嘉許稍稍擡頭
光線打到他的臉上,顯得清晰了些。
段嘉許眉眼間染上幾分醉意,看上去顯得輕佻。
看到桑稚他笑了起來,朝她伸了手:「小孩。
模樣像個禍水。
桑稚已經很久沒聽他這樣叫過自己了,沒太反應過來。
但很快,她猜測他大概是醉到什麼都認不清,主動說:「我去給你倒杯水。
沒等她往廚房的方向走,段嘉許就已經握住她的手腕,往懷裡扯。
桑稚猝不及防,倒進他的懷裡。
而後,對上了他,毫無醉意,極為清醒的眼。
伴隨而來的是段嘉許貼到她耳際的唇,帶來溫熱又酥麻的觸感。
他咬著她的耳骨,身上的酒氣不濃,夾雜著他身上的氣息,莫名好聞。
桑稚下意識勾住他的脖子,又覺得癢,忍不住往後縮。
瞬間被他扯了回去,固定住。
他的掌心帶了熱度,從桑稚的尾椎往上滑,停在後腰處。
像是帶了電流,把周圍冷清的氣氛也點燃。
隻有他們兩個的世界。
桑稚甚至忘了自己出來客廳的原因。
像是被他身上的酒味迷醉,她擡起頭,輕咬了下他的喉結
桑稚能感受到,他的身體似乎僵了下。
段嘉許擡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看了兩秒,而後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他的力道很大,動作格外粗野,舌尖掃過她的唇齒,揪著她不放。
意亂,情迷。
身體的感知,心上的位置。
都被對方全部佔據。
良久後,段嘉許鬆開她的唇。
那雙含著欲念的眼裡,染上幾點蠱惑,以及明目張膽的勾引。
他開了口,聲音低得發啞:小孩。
桑稚擡眼看他,下意識應了聲。
喊她的這聲,跟從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帶著極為強烈的暗示意味。
「跟哥哥做.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