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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哄》第1章

難哄 竹已 4041 2024-05-18 14:10

  難得的休息日,溫以凡熬夜看了部恐怖電影。

  詭異感全靠背景音樂和尖叫聲堆砌,全程沒有讓人膽戰心驚的畫面,平淡如白開水。
出於強迫症,她幾乎是強撐著眼皮看完的。

  結束字幕一出現,溫以凡甚至有了種解脫的感覺。
她閉上眼,思緒瞬間被困意纏繞。
即將墜入夢境時,突然間,房門被重重拍打了下。

  嘭的一聲——

  溫以凡立刻睜開眼。

  順著從窗簾縫隙掉進來的月光,看向房門。
從那外邊,能清晰聽到男人醉酒時渾濁的嗓音,以及跌跌撞撞往另一個方向走的腳步聲。

  之後是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阻隔了大半的動靜。

  又盯著門好幾秒。

  直至徹底安靜下來後,溫以凡才放松了精神。

  她抿了抿唇,後知後覺地來了火。

  這周都第幾回了。

  睡意一被打斷,溫以凡很難再入睡。
她翻了個身,再度闔了眼,百無聊賴地分出點精力去回憶剛剛的電影。

  唔。

  好像是個鬼片?

  還是個自以為能嚇到人的低成本爛片。

  ……

  迷迷糊糊之際,溫以凡腦海莫名浮起了電影裡的鬼臉。

  三秒後。

  她猛地爬起來,打開床頭的台燈。

  整個後半夜,溫以凡都睡得不太踏實。
半睡半醒間,總覺得旁邊有張血淋淋的鬼臉正盯著她看。

  直到天徹底亮起來了,她才勉強睡了過去。

  隔天,溫以凡被一通電話吵醒。

  因為熬夜和睡眠不足,她的腦袋像被針紮了似的,細細密密發疼。
她有些煩躁,磨蹭地拿起手機,按了接聽。

  那頭響起發小鍾思喬低低的聲音:“我晚點給你打回去。

  “……”

  溫以凡的眼皮動了動,腦子當機了兩秒。

  打個電話來把她吵醒。

  這就算了。

  居然不是正片,還隻是個預告。

  她的起床氣瞬間炸裂,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存……”

  話還沒說完,電話已經被掛斷。

  拳頭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溫以凡睜眼,悶悶地洩了氣。
又在床上躺了一陣子,她拿起手機,看了眼現在的時間。

  臨近下午兩點了。

  溫以凡沒再賴床,扯了件外套套上,出了被窩。

  走進廁所。

  溫以凡正刷著牙,手機再度響起來。
她騰出手滑動了下屏幕,直接開了外放。

  鍾思喬先出了聲:“媽的,剛遇到高中同學了,我頂著大油頭還沒化妝,尷尬死了!

  “哪那麽容易死,”溫以凡嘴裡全是泡沫,含糊不清道,“你這不是碰瓷嗎?

  “……”鍾思喬沉默三秒,懶得跟她計較,“今晚出來玩不?
溫記者。
您都連著加班一周了,再不找點樂子我怕你猝死。

  “嗯。
去哪?

  “要不就去你單位那邊?
不知道你去過沒。
我同事說那有家酒吧,老闆長得賊幾把——”鍾思喬說,“誒,你那邊怎麽一直有水聲?
你在洗碗?

  溫以凡:“洗漱。

  鍾思喬驚了:“你剛醒啊?

  溫以凡溫吞地嗯了聲。

  “這都兩點了,就算是午休也結束了。
”鍾思喬覺得奇怪,“你昨晚幹嘛去了?

  “看了個恐怖片。

  “叫啥?

  “《夢醒時見鬼》。

  鍾思喬明顯看過這個電影,一噎:“這也算恐怖片?

  “看完我就睡了。
”溫以凡當沒聽見她的話,扯過一旁的毛巾,把臉上的水珠子擦乾,“結果半夜突然醒了,然後還真像電影裡演的那樣,見到鬼了。

  “……”

  “我就跟鬼打了一晚上的架。

  鍾思喬有些無語:“你怎麽突然跟我扯這麽限制級的話題?

  溫以凡挑眉:“怎麽就限制級了?

  “什麽架要打一個晚上?

  “……”

  “行了,別嫖鬼了。
姐姐帶你去嫖男人。
”鍾思喬笑眯眯地,“帥氣的,鮮活的,熱騰騰的,男人。

  “那我還是嫖鬼吧。
”拿起手機,溫以凡走出廁所,“至少不花錢,免費。

  鍾思喬:“誰說要花錢了,男人咱也可以白嫖啊。

  溫以凡:“嗯?

  “咱可以用眼睛嫖。

  “……”

  掛了電話,溫以凡再次在微信上跟房東說起昨晚的情況。
隨即,她猶豫著補了句,合同到期之後,可能不會再續租的話。

  兩個月前,她從宜荷搬來南蕪市。

  房子是鍾思喬幫忙找的,沒有什麽大問題。

  唯一的不便就是,這是個群租房。
房東將一個八十平米的房子改裝成獨立的三個房間,每個房間帶一個廁所。
所以沒有廚房陽台等設施。

  但勝在價格便宜。

  溫以凡對住處沒有太大的要求。
況且這兒交通便利,四周也熱鬧。
她還考慮過乾脆長租下來。

  直到某天,她出門的時候恰好碰上隔壁的男人。

  漸漸地便演變成了現在的狀況。

  不知不覺間,太陽下了山,狹小的房間內被一層暗色覆蓋。
萬家燈火陸陸續續燃起,整座城市用另一種方式被點亮,夜市也逐漸熱鬧起來。

  見時間差不多了,溫以凡換了身衣服,而後簡單化了個妝。

  鍾思喬不停在微信上轟炸她。

  扯過衣帽架上的小包,溫以凡用語音回了句“現在出門”。
她走出去,往對面看了眼,不由自主走快了些,出到樓梯間下樓。

  兩人約好在地鐵站會和。

  準備去的地方是鍾思喬今天提到的酒吧,位置在上安廣場的對面。
穿過一個埡口,就能看到接連不斷的一連串霓虹燈,點綴在每個店面的招牌之上。

  隻有夜晚才會熱鬧起來的地方。

  是南蕪市出了名的酒吧街,被人稱作墮落街。

  因為沒來過,兩人找了半天,終於在一個小角落看到了這家酒吧。

  名字還挺有意思,叫“加班”。

  招牌格外簡單。
純黑色的底,字體四方工整,呈純白色的光。
在一堆色彩斑斕而又張牙舞爪的霓虹燈裡,低調得像是開在這兒的一家小發廊。

  “這想法還挺好,”溫以凡盯著看了須臾,點評道,“在酒吧街裡開發廊,想來這兒釣妹子的,就可以先來這裡做個造型。

  鍾思喬嘴角抽了下,扯著她往裡走:“別胡說。

  出乎意料,裡頭並不如溫以凡所想的那般冷清。

  她們來得算早,還沒到高峰時間,但店裡的位置已經零零散散被佔據了大半。

  舞台上有個抱吉他的女人,低著眼唱歌,氛圍抒情和緩。
吧台前,調酒師染著一頭黃發,此時像耍雜技一樣丟著調酒壺,輕松又熟稔。

  找了個位子坐下,溫以凡點了杯最便宜的酒。

  鍾思喬往四周看了一圈,有些失望:“老闆是不是不在啊,我沒看到長得帥的啊。

  溫以凡托著腮,漫不經心道:“可能就是那個調酒小哥。

  “放屁!
”鍾思喬明顯無法接受,“我那個常年泡墮落街的同事可說,這酒吧的老闆可以說是墮落街頭牌了。

  “說不定是自稱的。

  “?

  注意到鍾思喬不善的眼神,溫以凡坐直了些,強調了句:“就,說不定。

  鍾思喬哼了聲。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陣。

  鍾思喬提起中午的事情:“對了,我今天遇到的是我高一的副班長。
他大學也上的南大,好像還跟桑延一個宿舍,不過我沒怎麽見過他。

  聽到這個名字,溫以凡稍怔。

  “說起來,你還記得——”說著,鍾思喬的視線隨意一瞥,忽地定向吧台,“誒,你看十點鍾方向,是不是‘墮落街頭牌’來了?

  同時,溫以凡聽到有個人喊了聲“延哥”。

  她順著望去。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調酒師的旁邊站了個男人。

  酒吧內光線昏沉。
他半倚桌沿,整個人背對吧台,腦袋稍側,似是在跟調酒師說話。
穿著件純黑色的衝鋒衣,身材挺直而又高大,此時微微弓著身子,也比旁邊的調酒師高一節。

  眼眸漆黑,唇角淡扯著,略顯玩世不恭。

  頂上的彩色轉盤燈拉過,落了幾道痕跡在他臉上。

  溫以凡也在這瞬間把他認了出來。

  “我操。
”大概是跟她有一樣的發現,鍾思喬語調一揚,十分震驚地說,“姐妹兒,這頭牌是桑延啊!

  “……”

  “怎麽我一提他就見著人了…你還記得他不?
你轉學之前,他還追過你……”

  聽到這句話,溫以凡的睫毛顫動了下。

  正好路過了一個服務員,溫以凡有些不自在,想出聲打斷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她擡頭,就見服務員似乎是被人撞到了,手中的托盤略微傾斜,擱在上邊的酒杯隨之歪倒。

  ——朝著她的方向。

  酒水夾雜著冰塊,掉落至她的左肩,順勢滑下。
她今天穿了件寬松的毛衣,此時大半邊衣服被淋濕,寒意滲透進去。
凍得人頭皮發麻。

  溫以凡倒抽了口氣,條件反射般地站了起來。

  店內音響聲大,但這動靜也不算小。

  像是被嚇到,服務員整張臉都白了,連聲道歉。

  鍾思喬也站起身,幫溫以凡把衣服上的冰塊拍掉,皺眉道:“沒事吧?

  “沒事兒,”溫以凡聲音不受控制地發顫,但也沒生氣,看向服務員,“不用再道歉了,以後注意點就行。

  隨後又對鍾思喬說:“我去衛生間處理下。

  說完,她稍擡眼瞼。

  意外地撞入一道視線之中。
深邃,淡漠而又隱晦不明。

  定格兩秒。

  溫以凡收回視線,往女廁的方向走去。

  找了個隔間,她把毛衣脫掉,裡頭隻剩一件貼身的打底衫。

  所幸是隔了層毛衣,沒被打濕多少。

  溫以凡抱著毛衣走到洗手台,用紙巾沾了點水,勉強把身上的酒水擦乾淨。

  大緻處理好後,她走了出去。

  餘光瞥見走廊處站著個人,溫以凡下意識看過去,腳步一頓。

  男人斜靠牆,嘴裡咬了根煙,眼瞼懶懶耷拉著,神色閑散又淡。
與之前不同的是,他的外套已經脫了下來,就這麽松松地被他拎著。

  身上隻剩一件黑色的體恤。

  距離最後一次見面,已經過了六年了。

  不確定他有沒有認出自己,溫以凡也不知道該不該打聲招呼。
掙紮了不到一秒,她低下眼,乾脆裝作也沒認出來,硬著頭皮繼續往外走。

  暗色簡約的裝修風格,大理石瓷磚上的條紋不規則向外蔓延,倒映著光。
在這兒還能聽到女歌手的歌聲,很輕,帶著纏綿和繾綣。

  越來越近。

  即將從他旁邊走過。

  在這個時候。

  “喂。
”他似有若無地冒出了一聲,聽起來懶洋洋的。

  溫以凡停了下來,正要看過去。

  毫無防備地,桑延倏然將手上的外套兜頭扔了過來,遮擋了她大半的視野。
溫以凡愣了下,立刻伸手扯下,有些莫名。

  桑延仍未擡頭,低睫,把煙掐滅在旁邊的垃圾桶上。

  兩人誰都沒有主動說話。

  似乎過了很久,實際上也不過幾秒的光景。
桑延緩慢地掀起眼皮,與她的目光對上。
眉目間帶著疏離。

  “談談。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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