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很輕, 貼在他的耳際,帶過淺淺的呼吸。
桑延的表情稍稍僵住,像沒聽清似的,眼睫輕動。
他直視著她, 輪廓明顯的喉結緩慢地滑動了下, 臉上情緒難辨:“嗯?
”
兩人目光對上。
盯著桑延的神色, 溫以凡總算有了點參與感。
雖沒太看出他這是什麽反應, 但似乎比對著段嘉許那態度好了不少。
她沒再重複,心滿意足地坐了回去。
但下一刻,桑延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挑眉說:“再喊一遍。
”
聞聲,前頭的桑稚回過頭來, 問道:“什麽?
”
段嘉許抽空往桑稚的方向掃了眼。
見桑延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桑稚眼睛骨碌碌的, 忽然對段嘉許說:“段嘉許,我哥跟你說話呢。
”
言下之意就是。
你,再喊一遍, 哥哥。
“……”段嘉許再度看向桑稚。
像是在記恨桑延剛剛的行為,桑稚還在千辛萬苦地給他找不痛快, 並將這希望寄托於他的身上。
段嘉許覺得好笑, 順從地妥協道:“哥哥,怎麽了?
”
那點旖旎瞬間被這話打散。
桑延眉心一跳, 生硬地擡睫, 在一瞬間有了直接拉著溫以凡下車走人的衝動。
他重新靠回椅背,捏著溫以凡的力道加重:“沒怎麽。
”
他這回反應沒先前大, 讓桑稚沒忍住又回頭。
桑延聲音輕飄飄:“在想怎麽殺人能不償命。
”
“……”
段嘉許把車子停到超市外的停車場。
雖然已經談了好一陣的戀愛,但桑稚還是不太適應在他們兩個面前跟段嘉許談戀愛。
總有種在長輩面前跟對象你儂我儂的感覺。
進了超市之後, 她便直接拉著段嘉許到另一個區域。
溫以凡從門口推了輛購物車,被桑延扯過。
她想著剛剛在車上的對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計較點什麽,但又忍不住跟他算帳:“感覺你在段嘉許面前――”
桑延側頭。
溫以凡面上平靜,慢吞吞地拿起旁邊的商品,邊說:“還挺不一樣的。
”
“……”
“不過也挺好的,”溫以凡又被商品放了回去,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聲音溫和,“也多虧了他,我才能看到你不同的一面。
”
桑延手肘撐在購物車上,背脊稍彎,瞧著她:“哪兒不同?
”
溫以凡也說不上來。
“溫霜降,你這行為也是新鮮。
跟老子在一塊那麽長時間,每回吃醋,”桑延站在原地,神色懶懶,“都是因為一個土啦吧唧的大老爺們兒。
”
“……”
“故意找我茬?
”
這話一落,溫以凡回想了下,好像確實是如此。
畢竟這麽長時間,她也沒在他身邊見過什麽異性朋友。
她不太想承認自己這行為是在找茬,認真說:“那下次段嘉許再喊你‘哥哥’,你能不能坦然點接受?
”桑延:“?
”
溫以凡補充:“不然你倆有點像在打情罵俏。
”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打情罵俏?
”桑延身子前傾,擡手抵住她的腦袋,笑了,“還是說,你是在怪我沒讓你嘗過打情罵俏的滋味?
”
溫以凡擡頭。
“那畜生這麽喊我是在惡心我。
你喊我呢,那才叫打情罵俏。
”桑延用力揉她頭,將話題重新帶回去,“剛剛在車上喊我什麽?
”
溫以凡沒好意思再重複,改了口:“弟弟。
”
“噢。
”桑延倒也接受,慢條斯理道,“姐姐喜歡年紀小的?
”
“……”
頭一回聽他這麽喊自己,溫以凡頓了下,莫名有點臉熱。
她輕抿著唇,自顧自地往前走,沒再繼續這話題,裝作鎮定自若的模樣。
桑延跟在她後邊,神態懶洋洋,又喊了聲:“姐姐。
”
溫以凡回頭:“你別這麽喊我。
”
“怎麽?
”桑延揚眉,聲音帶了點挑釁,“我看著年紀不夠小?
”
“……”
另一邊。
桑稚扯著段嘉許在超市裡隨意逛著,邊鬱悶地碎碎念:“我哥也太煩了,動不動就拿生活費來威脅我。
我也不是在意這點錢,但他這樣也太幼稚了……”
段嘉許笑:“他那份以後我給你。
”
桑稚立刻瞅他,抓住了其中的重點:“你為什麽要幫他給。
”
“……”
“雖然我剛看你能氣到我哥,我還挺高興的。
”桑稚憋了幾秒,還是選擇過河拆橋,“但我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對,你別老那樣調戲我哥。
我看著都覺得你倆像一對。
”
“……”
像是覺得荒唐,段嘉許無言到直樂:“什麽?
”
桑稚盯著他那像是隨時在給人放電的眼,嘀咕道:“反正你以後注意點。
我明天就回學校了,也看不到這邊的情況。
要不然你就少點跟我哥見面。
”
段嘉許側頭看她。
“不過我那天看你跟錢飛哥說話,還有浩安哥。
”桑稚感覺眼前的男人一言一行都像是在蠱惑人心,很不講理的開始翻舊帳,“也都挺曖昧的。
”
段嘉許模樣斯文坦然,慢條斯理道:“放心,哥哥隻喜歡年輕的。
”
“……”
說著,段嘉許彎唇捏了捏她的臉,話裡帶著淡淡的譴責。
“小白眼狼。
”
桑稚裝作沒聽見,扯著他繼續往前走,順帶把話題扯開:“我哥說今晚吃個火鍋,那我們去看看蔬菜。
對了,你之後就算加班,也要記得吃晚飯。
不要老吃外賣,你要是不想做的話,可以去我家吃。
”
段嘉許拉長尾音啊了聲:“那不得見到你哥?
”
“…那。
”桑稚回頭,莫名開始心虛,“那你不跟他說話不就好了……”
從這排貨物架穿過,再徑直往前,兩人走到生鮮區。
桑稚一眼就看到站在那邊的桑延和溫以凡。
她牽著段嘉許,下意識往他們的方向走,剛走到桑延身後,另一端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叫住她。
“桑稚。
”
她聞聲望去,瞬間對上自己的小初高中同學傅正初的臉。
其餘三人也順勢看過來。
傅正初神色明朗,笑了笑:“還挺巧,又見面了。
”
段嘉許眉梢輕挑了下。
注意到桑稚身後的段嘉許,以及他們兩個交握著的手,傅正初的表情微滯,脫口而出:“這個真不是你哥嗎?
”
桑稚剛上初一的時候,因為在課堂上惹怒了老師,所以她偷偷拜托了段嘉許去幫她見老師。
當時傅正初也在場,也因此,他一直認為段嘉許是她親哥。
前些天,桑稚國慶放假回來,是段嘉許來南蕪機場接她的。
兩人那天恰好碰見了到機場接人的傅正初。
那天,注意到兩人親密的舉止,傅正初極其難以接受,像是三觀被人顛覆了一樣。
之後還發微信,委婉地勸導了她一番,試圖讓她回頭是岸。
桑稚覺得無語,指了指桑延:“這個才是我哥。
”
桑延插兜站在原地,神態居高臨下。
“哦哦,哥哥姐姐們好。
那桑稚,你別把我之前的話放在心上,是我誤會了。
”傅正初撓了撓頭,也解釋了句,“那我先走了?
我跟我舅舅出來買……”
沒等他說完,突然有人扔了幾袋巧克力牛奶到他面前的購物車裡。
發出啪嗒幾聲響。
順著這舉動,眾人看了過去。
來人是個高瘦的男人,穿著深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
他的膚色白到病態,額前碎發稍稍遮擋了眉眼,眼角弧度微揚,銳利冷然。
男人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眼神漠然到像是看著一堆死物。
模樣生得極好,卻跟桑延和段嘉許的氣質全然不同。
像是一朵無人能采摘的高嶺罌粟。
溫以凡和桑稚都不自覺多看了幾眼。
傅正初盯著他扔進來的東西,隨口問:“舅舅,你什麽時候開始喝巧克力牛奶了?
”
男人沒應聲,擡腳往另一頭走。
在這個時候,桑延散漫地出了聲:“傅識則?
”
傅識則腳步停住,轉頭,輕描淡寫地往桑延的方向看,仍然沒半點要說話的意思。
旁邊的傅正初覺得冷場了,立刻開始緩和氣氛:“哥,你認識我舅舅啊?
”
桑延下巴稍揚,沒說話。
見狀,傅正初看向傅識則,用眼神示意他說幾句。
傅識則上下打量著桑延,情緒沒任何變化。
他微不可察地頷首,冷漠收回眼,又繼續往前走。
看著像是很看不上他這種套近乎的行為。
“……”
溫以凡還是頭一回見到人這麽給桑延臉色看。
她覺得稀奇,繼續盯著傅識則的方向。
傅正初格外尷尬,勉強解釋了句“我舅舅嗓子最近不太舒服,哥你別介意啊”。
而後,他跟其他人道了聲別,立刻推著購物車追上傅識則。
桑稚又把這個事情點出:“哥,人家好像不認得你。
”
桑延毫不在意地“啊”了聲。
溫以凡目光還放在傅識則的背影上,也問:“你認識嗎?
”
“嗯。
”桑延瞧她,平靜地解釋,“以前也在一中,比咱小一級。
”
溫以凡點頭,視線仍然未挪。
周遭瞬間安靜下來。
過了一陣子,溫以凡突然注意到不對勁,轉頭看向桑延。
與此同時,桑延也出了聲,面無表情地說:“好看?
”
“……”
這話明顯是誤解了她的行為。
溫以凡正想解釋。
桑延眼眸漆黑,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頓道:“你眼睛怎麽不乾脆長他身上?
”
“……”
返程的車上。
幾人聊著聊著天,不知不覺又扯回剛才的事情。
說起這,桑稚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問:“哥,我那個同學把段嘉許當我哥了,你怎麽不覺得奇怪?
”
“哪兒奇怪?
”桑延閑閑道,“我以前也以為你把他當親哥。
”
“……”
反正這事兒也過了好幾年了,桑稚不再瞞著,死豬不怕開水燙般地坦白:“我初中的時候,讓段嘉許冒充你去幫我見老師了。
”
桑延擡睫:“我知道。
”
桑稚:“?
”
“你那老對象經我同意才去的。
怎麽,你不知道?
”桑延看熱鬧似的,語氣很欠,“噢,原來還當成你倆間的小秘密呢。
”
“……”桑稚面色一僵。
“行。
”桑延痛快道,“那當我剛剛沒說。
”
桑稚看向段嘉許,真好注意到他此時正忍著笑,情緒更加不爽:“你笑什麽?
”
“在想你那時候還挺自來熟。
小小年紀就威脅我,不同意就跟要跟阿姨告狀,說我跟你哥對你――”段嘉許回想了下,眉眼舒展,“男男混合雙打?
”
“……”
這話讓桑稚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丟臉事。
她覺得憋,不想再跟這兩個老東西交談,回頭跟溫以凡說話:“以凡姐。
”
溫以凡正看著手機,擡頭:“嗯?
怎麽了?
”
桑延打斷他們的交流:“不知道喊嫂子?
”
桑稚才懶得理他,跟他作對般地重複:“以凡姐,你說我同學那舅舅是不是長得很帥?
”
這話讓車裡安靜須臾。
段嘉許瞥了她一眼。
桑延也順勢看向溫以凡,眼神似乎在讓她注意點回答。
桑稚又刻意道:“感覺能吊打這整車的男人。
”
“小鬼,你感覺錯了,跟我比那叫碰瓷。
”桑延目光仍放在溫以凡身上,指尖在她手背上輕敲,語氣傲慢,“吊打駕駛座呢,倒是綽綽有餘。
”
“……”桑稚表情一言難盡,繼續等著溫以凡的答案。
想到剛剛在超市就有點惹到桑延了,但傅識則那長相確實也也不能說是不帥。
溫以凡認真想了想,忽略了桑稚那句“吊打”,中規中矩地答:“是挺帥的。
”
但這回答讓桑延的氣壓明顯低了下來,捏著她手的力道也加重了些。
恰好遇上紅燈,車子停了下來。
前頭的桑稚忽地收回視線,看向段嘉許的方向,短暫問了句“幹嘛”,之後再無動靜。
兩人對視著,沒發出什麽大的聲響。
溫以凡這會兒也沒精力關注前邊,瞅著桑延生硬的表情。
她思考著如何哄他,歎了口氣,壓低聲音主動提議:“算了,弟弟有點不成熟。
”
“?
”
“我們還是別姐弟戀了。
”溫以凡彎唇,話鋒一轉,“行嗎?
哥哥。
”
此時此刻,前方。
坐在駕駛座上的段嘉許側過頭,直勾勾地盯著桑稚。
他的眼眸染光,璀璨而分明,嘴巴一張一合,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桑稚沒太看懂,把腦袋湊過去:“什麽?
”
段嘉許低頭,嘴唇貼在她的耳邊,悠悠道:“哥哥打算爭個寵。
”
桑稚茫然:“啊?
”
沉默幾秒。
她聽到男人的聲音更低了些,近似用氣音,跟她調起了情。
“回去再給你看點好看的。
”
……
把車子開回桑家。
溫以凡被桑稚拉著先往大門的方向走。
桑延和段嘉許走到車尾箱後,將剛買回來的大包小包提出來。
他雙手都是袋子,擡起長腿,將車蓋往下踢:“你能管好那小鬼?
”
段嘉許笑:“怎麽了?
”
“讓她注意點,想給你找不痛快的時候,就專注這件事兒。
”桑延偏頭,直截了當道,“別拉著我媳婦兒一塊。
”
“你直接找她談吧。
”段嘉許溫文爾雅道,“我不太管她,一般都她管我。
”
“……”
桑延有點受不了他談戀愛這德行,嘖了聲。
兩人走到樓裡等電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溫以凡和桑稚已經上去了。
“為你結婚這事兒,最近蘇浩安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了。
”段嘉許低笑了聲,“每回都問我什麽時候結婚,說要趕在我之前。
”
桑延散漫道:“他哪來那麽多破事兒。
”
段嘉許眼角微彎,十分尊重地詢問了下當事人家屬的意見:“你覺得什麽時候好?
”
桑延嗤笑:“關我屁事。
”
段嘉許:“你妹能大二就結婚?
”
電梯恰好到一樓,發出“叮”的一聲。
場面靜滯住。
桑延定定地看著他,忽然轉了下脖子,把袋子扔到地上。
而後,他擡手扣住段嘉許的脖子,向下壓,感覺自己每天都在被這畜生刷新三觀。
“牛逼,談個戀愛連物種都變了。
”
因這力道,段嘉許身子前傾,不受控咳了聲。
他好脾氣地擡頭,神色從容鎮定,仿佛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問題:“什麽意思?
”
“能再給我看看你當人的時候是什麽樣?
”桑延服了,“我壓根想不起來了。
”
“自己注意點。
”桑延松了手,重新把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我家不收畜生玩意兒。
”
“……”
3.
溫以凡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不知剪刀被桑延收到哪裡去了,溫以凡在客廳翻找了半天,突然在其中一個櫃子裡,發現了幾個桑延的舊手機。
其中一個是老式的按鍵手機。
邊緣已經被燒化,變了形,看著完全不能用了的樣子。
也不知道還留著幹什麽。
這個痕跡,讓溫以凡立刻想起這房子被燒的那天,錢衛華采訪桑延時,他所說的話。
――“除了房子和家具就燒了個手機,不過也早就不能用了。
”
這麽看的話,燒的好像就是這個。
溫以凡怔怔地看了一會兒。
恰在這個時候,玄關響起了開關門的動靜。
她轉過頭,跟剛進門的桑延對上視線。
他換著鞋子,邊問:“在幹什麽。
”
溫以凡啊了聲:“找剪刀。
”
桑延:“我放廚房了。
”
“好。
”溫以凡把手機歸回原處,站起身往廚房走。
她的思緒有點飄,仍想著那手機,餘光見到桑延也跟了進來,便主動承認,“我剛看到你的舊手機了。
”
桑延隨口應:“嗯,拿剪刀做什麽。
”
溫以凡:“我想開個面膜,撕不開。
”
發現話題被他帶走了,溫以凡又帶回來:“那手機裡有什麽東西嗎?
你怎麽還留著。
都燒成那樣了。
”
桑延言簡意賅:“咱倆的成績。
”
這話等同於在說。
那手機裡存著他們高二到高考結束後的短信。
零零散散的對話,偶爾的問候,還有雷打不動地互報成績。
要仔細想的話,溫以凡也能勉強想到他們那時候每天是在說些什麽。
不夾雜任何曖昧,對話都正常不含別的意味,卻似乎自帶甜意。
……
桑延:【明天你生日,下回我過去給你帶個禮物?
】
溫以凡:【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
桑延:【元旦後一天。
怎麽?
】溫以凡:【回禮。
】
……
桑延:【考差了,安慰我幾句唄。
】
溫以凡:【晚點行嗎?
我考得挺好的,還想開心一會兒。
】
……
溫以凡:【我今天回家的路上,在便利店裡看到個男生,還挺像你的。
還以為是你過來了。
】
桑延:【下周六,行不?
】
溫以凡:【什麽?
】
桑延:【給你看看正品。
】
溫以凡的回憶被桑延打開水龍頭的動靜打斷,她回過神,盯著他的側臉。
回想起重逢之後,他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模樣,問道:“你之前為什麽裝作不認得我了?
”
“那麽久不見,”桑延抽了張紙擦手,說話毫無正形,“我怕你跟我借錢。
”
“……”
瞥見她的表情,桑延神色不太正經。
他笑了聲,習慣性掐她臉:“你這什麽眼神,我還不能給自己留點面子?
”
溫以凡輕聲道:“那你讓餘卓來跟我說話不就好了。
”
“我想給自己留點兒面子,”桑延不知道是她想法有問題,還是自己的邏輯有問題,“不代表我不想跟你說話,懂?
”
“……”溫以凡頓了幾秒,莫名笑了,“所以裝作不認識來跟我說話。
”
桑延似乎並不在意被她知道這些事情,隻看著她笑,也跟著笑起來。
他直起身,想拿起一旁的剪刀:“不是要用剪刀?
”
沒等他拿起來,溫以凡已經鑽進他的懷裡,伸手抱住他。
桑延動作一停:“怎麽?
”
“沒什麽,”溫以凡也不在意他是不是能聽懂,低聲自言自語,“抱抱正品。
”
廚房內光亮寂靜。
聽到這話,桑延的神色微愣,而後,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唇角扯起。
良久,他低頭吻了下她的腦袋,喊她:“溫霜降。
”
溫以凡擡頭,對上他的眼。
“嗯?
”
男人碎發落於額前,在臉上打下細碎的剪影。
他的身材高大寬厚,回抱著她,帶著極為強烈的安全感。
他用鼻尖輕蹭了下她的鼻子,很自然地說:“明天去領證。
”
“……”
這話突如其來。
像是氛圍到了之後的臨時起意,又像是深思熟慮過後說出來的話。
但不管是哪種情緒。
都是,在告訴她。
他已經把她的一輩子給定下來了。
溫以凡莫名有點眼熱,用力眨了下眼,半開玩笑:“不挑個黃道吉日嗎?
”
桑延擡手,輕撫著她的眼角。
“明天就是。
”
“明天?
”溫以凡思考了下,“明天好像是我生日。
”
“嗯。
”
一瞬間,溫以凡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你出生的那天。
對我來說,就是一年到頭最佳的,黃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