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攻略(錦心似玉)》第440章
第四百四十七章 回府(中)
回到荷花裡,十一娘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太夫人。
太夫人雙手合十,說出了和皇後娘娘一模一樣的話:“希望這次能天賜麟兒。
”
杜媽媽笑著應聲而去。
有小廝跑進來:“太夫人、夫人,二少爺回來了!
”
屋裡服侍的或朝太夫人、十一等人望去,或垂了眼瞼裝作沒聽見。
太夫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斂,原本歡愉的氣氛驟然冷了幾分。
小廝不知所措。
十一娘忙道:“還不快請進來!
愣在這裡做什麼?
”
小廝如釋重負地跑了出去。
十一娘又吩咐琥珀:“去跟二少爺屋裡的蓮嬌說一聲,讓她們快備了熱茶熱水,二少爺回了屋,也有個伺侯的。
”
屋子裡的氣氛這才一鬆。
給徐嗣諭屋裡報信的去報信,準備茶點的去準備茶點,笑容重新回到眾人的臉上。
徐嗣諭急步走了進來。
“祖母,母親!
”他匆匆給太夫人、十一娘行了禮,“姨娘現在怎樣了?
”
他穿著件寶藍色淨面繭綢直裰,滿面風塵,眼瞼下一片青色,神色憔悴。
太夫人看著他一眼,慢慢端起茶盅輕輕地啜了一口,然後徐徐地道:“可見過你爹了?
”
徐嗣諭的臉“騰”地一下緋紅,神色間閃過一絲羞愧,剛要開口說話,太夫人已道:“你也有些日子沒在家了吧?
既然回來了,按理呢,應該先去給你爹問個安,看看你爹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他雖然不說,可心裡一直惦記著你。
你也要讓他看看你在樂安過好不好吧?
還有勤哥和儉哥,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非同一般,怎麼著也要去打聲招呼才好?
再就是貞姐兒、諄哥和誡哥那裡……”說著,語氣微微一頓,目光落在了徐嗣諭的身上,“這樣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
”
徐嗣諭鼻尖早已有汗珠沁出來。
太夫人的話剛說完,他立刻恭聲道:“都是孫兒魯莽。
這就回屋換件衣裳去見爹爹,再去和大哥、弟妹們打聲招呼。
”
太夫人滿意地“嗯”了一個聲,道了句 “去吧”。
徐嗣諭不緊不慢地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太夫人神色有些黯然,叫了十一娘到跟前說話:“我看他這樣子,隻怕一刻也等不得。
你等會安排個人跟著他一起去。
秦姨娘雖然糊塗了,可見到了兒子,誰知道她是變得更糊塗還是突然醒過來。
到時候說了些什麼話,做了些什麼事,要一五一十的全報過來。
也免得我們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實際上什麼都知道。
”
是懷疑徐嗣諭到底有沒有參與到其中來吧!
心念轉動間,十一娘不由暗暗揣測,讓秦姨娘和徐嗣諭見最後一面,是為了母子情份的悲憫之舉呢?
還是想知道徐嗣諭在巫蠱之事中是否扮演過什麼角色的求證呢?
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忙把這念頭壓在了心底深處,思忖起派誰跟徐嗣諭去落葉山別院好!
秦姨娘、徐嗣諭見面,如果秦姨娘隻是說了幾句糊塗話還好說,如果說了些不該說的,那這個派出去聽話的人恐怕也會和茶香落得一個下場……
十一娘眉頭微鎖,半晌無語。
太夫人見她沒有吱聲,瞥了身邊的杜媽媽一眼,低聲道:“我看,也不用差其他人了,就差諭哥屋裡的那個蓮嬌吧!
她是諭哥兒屋裡的人,文竹幾個服侍諭哥兒一路從安樂趕回來,車馬累頓,她們幾個常年在家的也應該幫著文竹幾個換換手才是。
”
蓮嬌幾個,因為是服侍諭哥的關係,和秦姨娘一直走的很近。
總得有人要去,不是她,就是她……
十一娘壓下心中的異樣,應了聲“是”。
太夫人事後不免和杜媽媽感嘆:“什麼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了。
”
杜媽媽笑道:“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何況各人有各人的作派,您瞧著不好,說不定侯爺看中的就是心腸軟呢!
”
太夫人微微點頭,不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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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葉山莊在燕京城外的西南,離燕京城還有三十幾裡地。
因土質不好,就是風調雨順,田裡也沒有什麼收成,略有點力氣的人都跑到燕京裡做事去了,空出大片的地,顯得十分荒涼。
徐家在落葉山的產業原是他曾曾祖母的陪嫁之一,雖然有百來畝田產,別院卻不過四、五畝大。
徐嗣諭等人到的時候,正是黃昏時分,有幾隻烏鴉撲騰撲騰地飛過。
小祿子不由打了個寒顫,上前叩了門。
別院這邊早得了消息,立刻有婆子來應門。
“二少爺,您可來了。
”婆子用帕子擦著眼角,“我們秦姨娘一直等著您呢!
”
徐嗣諭背著手站在大門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望著眼前這個面生的婆子,嘴角向下一撇,表情顯得有些冷峻:“服侍姨娘的那些丫鬟、婆子呢?
”並不急著進門。
婆子微微一怔,道:“有兩個沒被染上的,早被接回了府。
還有幾個運氣不好,早就沒了……”
沒等她的話說完,徐嗣諭已咄咄地道: “這樣說來,除了一開始兩個沒被染上的,姨娘身邊的人都不在了!
”
那婆子也是個精明人。
把徐嗣諭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這才應了一聲“是”。
徐嗣諭面無表情,突然擡腳就朝裡去。
婆子忙小跑幾步到了徐嗣諭的前面,幫他帶路。
徐嗣諭沒有做聲,默默地跟在婆子身後。
“翠兒是什麼時候死的?
”走到拐彎處,他突然問婆子。
徐嗣諭的腳步很快,那婆子略不留神就被徐嗣諭趕上,一路上前是走幾步跑幾步,徐嗣諭問她話的時候,她正加快腳步朝前走,注意力全放在腳上,聞言忙道:“翠兒在來的第二天就死了。
”
“怎麼死的?
”徐嗣諭的腳步又快了些。
那婆子也隻好加快了腳步,卻有些力不從心,開始喘息起來:“是吊死的!
”
徐嗣諭毫無預兆地停下了腳步:“瘧疾雖然不好治,可以我們家的財力、物力、人力,又不是治不好。
她為什麼要上吊?
”
婆子鬆了口氣。
這些話,杜媽媽之前都交待過她怎麼答。
“她臉上開始長東西,一時想不開,就上了吊。
”
徐嗣諭點了點頭,身姿如松地朝前去。
婆子忙跟上,把徐嗣諭一行領到了秦姨娘住的偏廂房,然後道:“二少爺,您小心被染上了。
我把窗開了,您就站在窗戶邊和秦姨娘說話吧!
”說著,推門進了屋。
一股帶著藥味的濁氣撲面而來。
徐嗣諭站在門口打量屋子。
大熱天的,窗欞緊閉,糊著高麗紙,光線很暗,好在屋頂很高,屋子裡也還陰涼。
黑漆的家具有些陳舊,卻收拾得乾乾淨淨,很整潔,隻是香案桌幾上光禿禿的,沒有一件擺設,顯得有些冷清。
“姨娘有點糊塗了,”婆子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笑著解釋道,“所以東西都收了起來。
”說著,小心翼翼地側了側身子,“二少爺,前兩天杜媽媽奉了太夫人和四夫人之命來探病,也隻是遠遠地著了一眼,您……”言下之意是讓他看一眼就走人好了。
徐嗣諭根本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掛著青色棉沙布帳子的黑漆架子床靠牆橫放著,看不清楚床上的人,卻有隻戴著翡翠鐲子的手臂軟軟地垂在床邊。
他認得那隻手鐲。
那是爹爹所有賞賜中姨娘最喜歡的一件首飾。
碧汪汪的,像一泓春水。
姨娘常攬鏡自賞,說:“……我胖乎乎的,戴這個最好看。
”
念頭閃過,徐嗣諭的眼前一片模糊。
鐲子還是那枚鐲子,碧綠清透,可手臂,卻瘦得如蘆柴棒了……似乎連那鐲子的重量都不能承受般,無力地垂落著。
徐嗣諭喃喃地喊了一聲“姨娘”,跑了進去。
但很快,他怔愣在床前。
徐嗣諭不認得床上的那個人了。
臘黃的皮膚,深陷的眼眶,突起的顴骨……靜靜地躺在那裡,胸膛甚至沒有一絲起伏。
“姨娘!
”他有些慌張地跪在床前,一隻手緊緊握住了那隻垂在旁邊、瘦骨零竹的手,一隻手輕輕地放到了秦姨娘的鼻下。
秦姨娘突然間就坐了起來。
徐嗣諭被嚇了一大跳。
秦姨娘已以超乎他意料之外的勁道抽出了被他握著手。
“誰?
誰?
誰?
”她的聲音淒厲又倉皇,“你是誰?
”
秦姨娘一邊質問,一邊手腳並用地朝後挪,縮到了床角。
“我是永平侯府二少爺的生母,你要是敢害我,二少爺回來了,會找你算帳的。
”
徐嗣偷滿臉震驚地望著秦姨娘——秦姨娘目光呆滯,沒有焦距。
她瞎了!
如鯁在喉,徐嗣諭沒辦法說話。
秦姨娘沒有等到如住日一樣的冷嘲熱諷,她不由側耳傾聽。
屋子裡靜悄悄的,隻有細細的呼吸聲和空氣中浮動的淡淡青草的香味。
“二少爺!
”她露出驚喜的表情,“二少爺,你回來了。
你回來看我了。
”她的雙手在空中胡亂地揮舞著,“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著我的。
”
徐嗣諭握住了那雙急切又沒有目的的手。
“姨娘,”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回來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