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陳丹朱捏著信,三個字啊。
“你不是也給將軍寫了三個字。
”竹林在後說。
“哪能一樣嗎?
”陳丹朱說,伸手按著心口,看著竹林,“我那三字越簡短越能表明我的謝意,閑言碎語都不用講,我對將軍隻有剜心掏肺的一句謝謝——”
竹林看著女孩子盈盈亮的水杏兒眼,這種嬌滴滴的模樣好像很久沒見到了——從將軍走了以後吧?
“再說了。
”陳丹朱看竹林,“我的其他的事,你不都寫了嘛。
”
竹林頓時漲紅臉,想說沒有,但又不會說謊——
“你作為將軍在京城的眼線,當然事無巨細都要寫。
”陳丹朱一副明白他的神情點點頭,又輕咳一聲指了指自己現在的樣子,提醒他,“你再寫信的時候,記得把我接到將軍親筆信後激動歡喜還有一絲哀傷的反應寫下來。
”
竹林目瞪口呆,什麽跟什麽啊。
陳丹朱又對他招手示意上前。
竹林警惕的後退一步。
“我就是問問。
”他不上前,陳丹朱就用手擋在嘴邊,水杏兒眼閃閃,問,“將軍給你寫的回信是不是說了很多啊?
”
提到這個竹林也有些悶悶:“不多。
”也是知道了三個字。
陳丹朱聽了了然一笑:“我懂的,不多就不多,我不問的,其實呀,知道將軍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
你懂什麽啊就懂了!
竹林瞪眼,真的也隻有三個字!
他給將軍的信可是寫了足足三張呢。
陳丹朱扇子掩嘴輕笑一副你不用說我都懂,再握著扇子輕歎:“將軍什麽時候回來啊?
唉,將軍不回來,我在京城真是如無根的浮萍,孤苦無依伶仃茶不思飯不想寢食不安——”
她的話沒說完,阿甜從門外探頭:“小姐,李小姐來了,薇薇小姐也來了,點心和酒要不要去山泉口那邊去,吃喝更好玩——”
竹林看著陳丹朱,心裡呵呵兩聲,孤苦伶仃茶不思飯不想——
陳丹朱輕咳一聲:“但為了不讓將軍擔心,我也隻能強顏歡笑——”
竹林轉身走了。
陳丹朱哎哎兩聲:“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那你記得把我說的都給將軍寫上啊。
”
阿甜看看消失的竹林,對陳丹朱吐吐舌頭,小聲問:“小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
她這時候才看到小姐的神情極其的嬌弱——
陳丹朱一笑:“沒有,我們有什麽說什麽,才不需要遮掩。
”
阿甜明白了,她說錯話了。
“走啦走啦。
”陳丹朱起身,“吃東西去。
”
自從禁足結束重回桃花觀,第二天劉薇就親自來探望了,第三天的時候李漣前來問診以及探望,第四天金瑤公主的婢女來了,送了宮裡的點心,再然後其他世家的小姐們也來了,在桃花觀外試探,不過這一次幾乎沒有人裝病,而是直接要那一兩金的三種藥。
陳丹朱當然不會跟錢過不去,她們要便賣,直到賣完了。
“最近有點忙,暫時不做這三種藥了。
”她告訴餘下的來訪者,“要買藥就不用來了,問診的還可以來。
”
小姐們看不出陳丹朱有什麽可忙的,也不敢問,也不敢沒病來問診。
能不用問診來找她的隻有劉薇,還有一個以複診名義來的李漣。
陳丹朱走出來時,兩人坐在涼亭裡說話。
“你們約好了一起來的嗎?
”陳丹朱笑問。
李漣笑道:“是巧了,早知道劉薇小姐來,我從回春堂過的時候等她一等。
”
陳丹朱走過來,李漣熟練的伸出手腕,陳丹朱給她診脈一刻,再端詳她的臉色,點點頭:“好了,你的病算是除根了,以後沒事了,飲食也可以隨意了。
”
李漣神情歡喜,施禮道謝。
“既然來了。
”陳丹朱邀請,“就一起玩吧,你也還沒有逛過我的桃花山吧。
”
李漣道謝應聲是:“以前隻路過,覺得離都城這麽近,什麽時候都能看,誰能想到,丹朱小姐會搬到這裡住。
”
“你還不如直接說,誰能想到來這裡玩還需要丹朱小姐的允許。
”陳丹朱笑道,大方的一點頭,“今天我允許了,你們可以隨便在山上玩。
”
李漣和劉薇都笑著應聲是,三人結伴向外走,各自的婢女在後跟著,燕兒翠兒和英姑拎著食盒鋪墊茶水,剛走出門,山路上又有幾人走來。
“也太巧了。
”李漣一眼認出宮裝,“公主不會今日也來了吧。
”
金瑤公主沒有來,來的是她的宮女。
“殿下昨日吃過禦膳新做的秋日點心,覺得很好,讓丹朱小姐嘗嘗。
”宮女笑吟吟說道,對陳丹朱態度恭敬。
雖然皇後不喜陳丹朱,但金瑤公主喜歡啊,作為金瑤公主的宮女她還是先以公主的喜好為先。
陳丹朱接過:“太巧了,我們正要一起去泉水邊座談,有了公主的點心,就像公主也來了。
”她指了指身後的李漣和劉薇。
劉薇和李漣對宮女施禮。
宮女認識劉薇,還親自去劉家見過,也算熟悉對劉薇一笑:“公主又要羨慕薇薇小姐了,可以隨意的來玩。
”
以前啊,劉薇做夢也不會想能聽到這句話,公主也羨慕她,哎——
宮女再看李漣,問清她的名字和家世,笑道:“等公主能出來玩了,李小姐也要來啊。
”
李漣施禮應聲是。
陳丹朱拉過宮女走到一邊,低聲問:“公主還被禁足嗎?
是不是很悶?
”
宮女低聲笑:“也不算禁足吧,娘娘要考公主的功課,公主不能隨意出來,至於悶倒是不悶,我們公主天天觀摩角抵,還有兩個角抵娘子來教,丹朱小姐,等公主來見你,再比試,你必然要輸了。
”
陳丹朱愕然,金瑤公主竟然去學角抵了?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跟那一世那個精於梳妝打扮的公主形象不同啊——這不會是因為她吧?
不過,學學打架也不錯,摔摔打打的,身子骨結實了,將來生孩子遇到難產,也許能扛過去。
陳丹朱一笑:“回去告訴殿下,誰贏誰輸可不一定呢。
”
送走了宮女,三人在山泉邊吃吃喝喝說笑玩牌半日,劉薇和李漣便告辭離開了,陳丹朱回到桃花觀,在秋日黃昏中一邊思索三皇子驅毒的方子,一邊走神想張遙——她沒有跟劉薇提張遙,沒有問劉薇未婚夫的事。
既然知道劉薇不願意,張遙也是來退親的,她就不插手了,讓他們順其自然吧,唯恐自己現在一問,弄巧成拙,影響了張遙。
陳丹朱支頤看窗外,已經深秋了,一眨眼冬天就來了,一年又過去了,再一眨眼張遙就要來了,再一眨眼——
院牆上躍上一人,下一刻又有人飛躍過來,一腳踹向此人,兩個人影糾纏空中一晃落地,發出砰的一聲。
緊接著四周蹭蹭冒出數個身影,圍向落地的人。
啊,這是,有刺客嗎?
陳丹朱好奇端詳,看到那落地的人影很快被兩個驍衛按住,發出哎哎的喊聲,擡頭看向陳丹朱這裡。
“小姐,好身手的小姐。
”他齜牙咧嘴喊,“我家公子求見,小姐開開門啊。
”
好身手的小姐?
陳丹朱看著他的臉,想起來了,這是上次在山腳下看她跟耿家小姐打架的那個上躥下跳模糊的臉都看不清的家夥。
他的公子——
山腳下的台階上,一個素衣青年雙手負後而立,視線欣賞了四周的樹木花草,對面前拔刀的竹林視而不見。
賣茶阿婆站在茶棚外,看著林間的光影在這青年烏黑的頭髮,挺直的腰背上遊移,招呼喝茶的聲音怎麽也不舍得喚出來,唯恐驚擾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