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顧嘉遠瞧著面前的女孩兒,穿著身月白色的裙子,略施粉黛,眼睛如明亮的湖泊,柳眉彎彎,臉頰白嫩如上好的羊脂玉,但很明顯並未刻意打扮過,她姿色超人,又哪裡是需要裝扮的?
就這般天然去雕飾更顯地美貌。
這樣美的女孩兒,在京城中隻怕找不到第二個,顧嘉遠這樣近距離地看著趙令言,心中更是愉快。
「趙家妹妹,咱們的婚事自有爹娘做主,你我無需費心,若是你有什麼要求也儘管告訴我,我回頭告訴我爹娘由他們來辦。
」
這人就這麼自信自己會嫁給他?
趙令言想起來書中的情節,是顧家往趙家納彩前幾日,趙令語在城中一家書鋪遇到了顧嘉遠,兩人一見如故,趙令語特意告訴顧嘉遠趙令言並非趙家親生女兒,又說趙令言在趙家如何跋扈囂張,嚇得顧嘉遠當即回家跟父母商議一番,還是不要娶趙令言了。
顧家爹娘同意這門親事也是因為趙家的權勢,知道了趙令言並非趙家親生骨血,首輔大人夫婦也有些生氣,自然不願意再跟趙家接觸。
而顧嘉遠轉而欣賞起柔情的趙令語,可惜趙家並不答應顧嘉遠這樣在侯府的姑娘們裡挑來跳去,顧嘉遠苦苦追求了趙令語許久,簡直可以說是成了趙令語的舔狗,可惜趙令語最終嫁給了一位皇子,拋棄了他。
顧家花房內養著許多珍貴的蘭花,淡淡的幽香傳來,趙令言輕輕說道:「顧公子,婚事自然是爹娘做主,但既然爹娘有意讓你我結親,我想你也有必要知曉我是怎樣的人,畢竟我們之前互不相識。
我這人對夫君要求極高,你科舉未中名次,日常也無營生,全靠祖蔭而生,若是我與你結了親,隻怕沒有好日子過吧。
」
這話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算是很難聽的話了,但顧嘉遠似乎毫不生氣,他有些激動地說:「言妹妹,你怎可說咱們互不相識?
我那日回來之後問了問,說起來咱們還是青梅竹馬!
你可還記得你三歲的時候隔壁劉府的小團子?
我就是當年的小團子,在外祖家住了幾個月,可惜長大了樣貌上咱們都認不出彼此了,但當年那份感情我還是記得的!
若是言妹妹覺得嘉遠如今沒有本事,那嘉遠願意為言妹妹一博,等秋後考試出了成績再上門求娶!
」
趙令言瞥他一眼,小時候的事情自己自然不記得,但既然顧嘉遠答應等秋後再提親,這一時半會是不會去趙家了,她也就放心了。
反正等到秋天的時候,她要嘛已經回陳家了,要嘛已經開始浪跡天涯了,自然不會再老老實實地在侯府裡等著顧嘉遠去提親了。
待顧嘉遠與趙令言說完話,有丫鬟來領著趙令言回到前廳,趙夫人已經帶著趙令語在等著了,趙令語遠遠地望著顧嘉遠,當真是一表人才,她先前假扮丫鬟的時候曾經也見到過顧嘉遠,但都是在顧嘉遠與侯府公子哥兒說話時遠遠地瞧上過一眼,並未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過。
首輔大人的兒子氣派就是不同,而首輔大人家也處處奢華,比侯府還要耀眼。
趙令語低著頭揪著手絹兒,心裡琢磨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趙夫人拉住趙令言的手叮囑:「言兒,我今日一來才知道首輔家的姑娘個個都是拔尖兒的,無論是女紅還是詩書樣樣都極為出色,你自小便十分刻苦,這段時日更要好好地跟咱們家的先生研習一番,等到出閣之後萬不能丟了咱們侯府的臉面。
」
趙令言輕輕點頭:「是,言兒都聽娘的。
」
趙令語在旁邊臉龐通紅,她在江南陳家之時因著處處與姐妹們爭風吃醋,在女紅與詩書方面都不甚用心,如今到了侯府想要立足隻怕還要拿出真本事來。
「娘,語兒也可以跟著大姐姐一起去學習麼?
」趙令語渴望地問。
趙夫人笑了:「那是自然,原本娘是想著,你初初回來,多在娘跟前溫存一番,也是怕你不習慣侯府的日子,若是你想學,自然可以立即去學的。
」
趙令語鼓起小臉:「娘,語兒怕丟了侯府的臉面,想立即學習起來!
」
這話讓趙夫人很是高興,回到侯府就著人準備了些筆墨紙硯以及做女紅的全套工具送到了趙令語的院子裡。
第二日一早,趙令語跟趙令言因著要去學堂,所以去請安的時間也提前了。
兩人陪著趙夫人趙侯爺吃早飯,趙夫人瞧著他們打扮得一新,微微一笑:「不錯,這兩日王婆子會去你們院子裡給你們量身子,再做幾身新衣。
」
坐在最上面的趙老夫人喝了一口湯,笑吟吟地發話了:「我屋裡頭還有兩匹上好的蜀錦,是去年皇上賜下來的,原本是想著給你們姐妹仨人一人做套衣裳,可這蜀錦也隻有兩匹,倒是不好分了。
」
趙令語聽到蜀錦的時候眼睛豁然一亮,但等她聽完老太太的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若是推辭了這蜀錦,自己往後隻能看著趙令言和趙家的二姑娘趙令和流口水了,可若是不推辭,又顯得自己不夠大氣。
但轉念一想,趙令和如今在她外祖家待著,家中隻有自己跟趙令言兩人,祖母為何還要說這番話?
難道在敲打自己不算趙家親生的女兒?
趙令語心中委屈,但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隻能裝乖巧,她起身跪下:「祖母,爹,娘,語兒雖說是侯府親生血脈,可到底自小沒有在侯府長大,與祖母爹娘之間沒有姐姐們更顯得親厚,語兒隻身一身千裡迢迢來到京城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為了認祖歸宗,隻要能日日伴在祖母和爹娘的身邊,語兒願意依舊穿布衣!
吃菜糠!
」
趙夫人想到親生女兒隻身一人歷經艱險來認親,不由得眼淚滾落下來。
「語兒,你怎可這般說!
你這是讓為娘更心痛了!
當初讓你流落在外本就是委屈了你,如今更要多多地彌補你,你祖母那兩匹蜀錦必然有你的一份。
令和如今不在家,再快也要兩三個月方能回來,這蜀錦啊,就是你和言兒一人一……」
趙夫人話未說完,被趙老夫人打斷:「這兩匹蜀錦,其中一匹留給和兒,和兒素來乖巧,在家時常常陪我念佛,是你們誰都不能比的。
另外一匹呢,言兒和語兒競爭吧,兩人在十日內各自繡出一副佛像來,誰繡得更好,蜀錦便歸誰,這也算是咱們家中的樂趣了。
如何?
」
她言笑晏晏,似在說笑,但趙夫人明顯聽出來不對勁,老太太這像是不太喜歡趙令語。
趙侯爺咳嗽一聲:「當然可以,母親,您莫要理會她們這些小猴兒,讓她們吃了飯趕緊地去學堂吧,您身子不好,多休息才是。
」
趙令語慢慢起身,心中一陣冰冷,說是競爭,還不是偏心!
她自小在陳家長大,能有多好的繡工?
趙令言可是趙家下了功夫培養的,其繡工必然不錯!
誰知道老太太笑吟吟地加了一句:「就是樂呵一番,我猜著繡工之上必然是語兒更勝一籌,畢竟語兒生在江南,江南哪個女子不擅女紅?
言兒,你若是輸了可莫要哭鼻子呀。
」
趙令言忍不住笑了:「祖母,您就巴不得言兒輸了呢。
」
等趙令言跟趙令語吃好飯起身去了學堂,趙侯爺也自去辦公,趙夫人有些緊張地看著趙老夫人:「母親可是不喜歡語兒?
」
趙老夫人慢慢地攪動著碗裡的燕窩:「令語是我侯府嫡親血脈沒錯,但令言可是我侯府的福星。
她三歲那年為父擋災,六歲那年為你擋災,長到十歲還救了老婆子我一命。
這些年是沒有什麼事故發生了,可前兒個不還做了個夢,替老爺擋了次災?
若非那個夢,老爺這時候隻怕受了傷躺在床上!
」
趙夫人有些迷惘:「母親,所以兒媳依舊疼愛言兒,從未讓她委屈過呀。
」
趙老夫人輕笑:「現在是尚未委屈過她,可往後卻不一定,那趙令語我瞧著不是個善茬,剛進侯府就著了人四處打聽家裡各人的情況,這丫頭性子還不一定是不是個好相與的,令言自小是侯府教出來的一等一的好姑娘,家裡的小福星,若是令語敢欺負了她,我第一個不饒恕!
」
趙夫人對婆婆還是有幾分忌憚的,立即保證:「母親,您放心,我必定教好令語!
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前些年沒在侯府待過,可骨子裡的氣質必然也不會差的!
」
趙老夫人歎一口氣:「但願吧。
」
趙夫人嘴裡所說的骨子裡氣質必然也不會差的趙令語,此時正小心翼翼地道歉:「大姐姐,我的丫鬟並非故意,還望大姐姐饒恕……」
趙令語的丫鬟鈴兒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大小姐,奴婢沒想到您會忽然走出來撞翻了奴婢手中的墨,弄髒了大小姐的裙子是奴婢不好,奴婢該死!
求大小姐責罰!
」
趙令言看了看自己裙擺上大片的黑色墨汁,忽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