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既然知道山洪兇險,為何不修繕河道?
」陸吟朝奇怪的問道。
「這……」聽到這話,周圍圍了一圈的鄉民們都遲疑了一下,欲說還休。
見此情景,陸吟朝還以為村裡缺錢,沒錢修繕。
於是看到鄉民們犯難的模樣,輕笑一聲:開口道:「諸位毋需擔心,既然知道了村子的情況,這修繕水道的費用,就由我陸某人來出。
諸位隻需到時候前來幫忙……」
話音未落,一直低頭猛吃的牛二起身:指著陸吟朝說道:「你們這些顯貴,說話就是不過腦子。
我們一天到晚的除了種田還是種田,哪裡還有力氣去管什麼河道!
」
這牛二是村裡有名的混混,整日遊手好閒,已接近而立之年,卻還由父母兩把老骨頭養著。
這樣的人,實屬不好對付。
「河道修復造福全村……」
「好啊!
造福全村是吧!
我不幹,你們其他人,誰想幹誰幹!
」牛二把碗往桌子上狠狠一擱,奪門而出。
「怎麼?
」碧羽在一旁看不下去,「還有誰想像牛二一樣的,趁早滾!
」
陸吟朝對碧羽使了個眼色,示意碧羽別再往下說。
畢竟好不容易請大家吃個飯,沒有必要把氣氛搞得劍拔弩張。
「來,看這最後一道菜。
」瑞琴有些費力地把這一盆菜端上了桌,「這道菜啊,可是夫人親自燒的。
」
令言此時才跟在瑞琴身後翩翩而入,陸吟朝趕忙起身扶住,說道:「怪不得剛剛開始就尋不到你蹤影,原來是偷偷跑去下廚。
你現在這個身子,怎麼受得了啊。
」略帶些責怪的語氣頗有些心疼之意。
「沒事,今天鄉親們都來了,我高興。
」令言淡淡一笑說道。
「別累壞了身子。
」陸吟朝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聽到暖心話語,令言臉上竄上一抹嫣紅,旋即開口道:「還沒向大家介紹這道菜,自從我們夫婦來到貴地,就備受大家關照。
近些日子總有些好心人往我們這裡送一些野味。
這道菜所用之食材,便是大家所贈之物。
」
「我還為這道菜起了名,名為『齊心』。
剛剛大家說的話,我也聽去了半分。
但依小女子愚見,眾人齊心,其利斷金。
吟朝他在這方面很擅長,相信一定會帶大家一起把山洪的問題解決掉。
」
眾人被令言這番話說的熱血澎湃,立馬開口說的熱火朝天,就差沒有馬上去河邊幹活。
陸吟朝看到這樣的光景,偷偷的在令言的臉上輕啄一下,令言笑著錘了陸吟朝一下,眼睛裡噙著滿眼的嬌羞。
「諸位安靜一下!
」聽到陸吟朝講話,剛剛還喧鬧的村民馬上安靜下來,「既然大家無異議的話,那麼即日則開始修繕水道,大家意下如何?
」
眾人馬上爆發出劇烈的叫好聲。
「那麼大家今晚,吃好喝好,吃好喝好哈!
」
……
「令言,今天的你為我立下了奇功一件啊!
」待到鄉眾們回家,陸吟朝把令言摟進了懷中,說道。
「你為了我肯離開京師,放棄功名遠離朝野,我為你做些小事,也能讓你這樣感動。
」令言嬌嗔一聲,「是不是我在你心中,本該就是百無一用的啊?
」
「此言差矣,」陸吟朝用手輕輕的刮了一下令言翹挺的鼻子,「京師這種地方,我本就不喜歡。
況且沒了你,京師中就算再有萬千繁華樓臺,也黯然失色。
」
令言微微低下頭:「倒是把我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
在一旁收拾的碧雨和瑞琴兩人看著令言這般小女人模樣,在一旁偷偷笑了起來。
……
一個月後,正是冬春交替之際,雖說已經接近四月。
但俗話說春寒料峭,天氣還是異常的冷。
連夜的雨已經下了幾天,基本上沒怎麼停過。
而有關河道的最後一段工程,也因這雨而遲遲完成不得。
老老少少的鄉民躲在陸吟朝搭起的工棚中躲雨,愁的卻是陸吟朝。
「陸公,」一旁的一個老頭湊上來說道,「這雨,太大啦。
隻怕……」
「老伯,你放心,要是這雨再下下去,就想讓諸鄉親們散班回家。
」
「陸公誤會了,陸公尚且在這裡堅守,我等豈能苟退?
」老頭遲疑了一下說道,「隻聽說令言她,臨近生產啊。
」
陸吟朝擔心的也是這事,按照這個進度下去,怕是顧不上令言生產之事了。
不過,令言這種明大是大非的女子,定能理解我的處境。
正心想著,雨卻下的更大了。
「老伯,你通知大家散班,我去打開水閘準備洩洪。
」陸吟朝跨上村裡的唯一一批快馬,不等老伯阻攔,便獨自一人向最下遊衝去。
老頭隻好搖了搖頭,扯起嗓子喊起來:「天要下雨,陸公讓咱們先行回家啦!
!
!
」
「哢嚓!
」一聲驚雷,照亮了工棚下鄉民們的面龐。
「是誰!
」陸吟朝遠遠的看見水閘開關處有個人影,遠遠的喊道,「今日雨勢過大,河道還未修完,還請打開水閘,避免村中受災!
」
誰曾想,那人影竟一動不動。
大雨傾盆,隔了厚厚的雨幕,就連陸吟朝也不能確定,那到底是不是一處人影了。
「駕!
」陸吟朝隻好催馬快走,雖然身上帶了鬥笠蓑衣,但眼下這雨,隻怕再不找個地方躲躲,不一會便渾身濕透。
等到陸吟朝騎馬來到水閘旁的那處舊屋,才發現不見了剛才的人影。
陸吟朝脫下兜裡蓑衣敲了敲頭,年紀不大,眼神倒是先不好使了。
陸吟朝拍了拍已經滿是水漬的衣服,看來免不了回家換洗。
大雨來的太不是時候,假如是之前來,則山洪隻殃及山林。
而這水道已修了一半,要是不開閘放水,囤積的雨水便會悉數灌入村莊之中。
到時候別說是荒地,就算是村中也隻怕會被山洪水淹。
「哢」的一聲,一道水閘的開關被打開。
「哢」又是一聲。
隻不過這一聲,並非來自於水閘開關,而是在陸吟朝的背後響起。
是地上的枯枝被踩斷的聲音。
陸吟朝猛的一回頭,竟一眼看見了牛二猙獰的臉。
「牛二!
你為何在此!
」陸吟朝驚道,眼見此人目露兇光,怕此番前來並不是為了什麼好事。
「為何在此?
」牛二獰笑起來,「原本老子是這村中的一霸,但是你來了之後,村中的人就事事依你順你。
就連去建什麼水利這種事,他們竟也肯跟著你幹。
要是不早早的除了你這廝,怕是日後就沒機會了!
」
說著,牛兒拿起一根長棍,狠狠的向陸吟朝掃去。
陸吟朝正聽著他的惡言惡語,反應不及被一棍打昏了過去。
……
另一邊,令言即將生產,陸吟朝卻遲遲不見回來。
碧羽和瑞琴兩個人在門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雖然早早就的喚了接生婆,但陸吟朝不在身邊,二人還是放心不下,要是生產途中出了什麼意外,二人實在是不好拿主意。
令言雖然疼痛難忍,但看她們二人如此心急,也忍著疼痛勸她們別太緊張,若是正常生產,勢必出不了什麼大的亂子。
不過看著鄉親們一個個回來,她的心裡其實也甚是心急,甚至起了些責備之心。
「碧羽,你們倆也別轉了。
去問問路過的相親,看有沒有人看見過吟朝。
」令言說道,話剛說完,又疼的「啊」一聲叫了出來。
碧羽出門逢人就問,問了好幾個卻也沒有問出什麼名堂。
都說是聽了村口王伯的消息回家的。
於是碧羽急急忙忙的又來到了王伯家裡,才知道陸吟朝讓村民們先回,自己騎馬向下遊水閘處奔去了。
碧羽的心情有些複雜,陸吟朝確實君子。
隻不過在妻子生產之時,還時時掛記著這些大事,這讓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跟夫人交代。
「啊!
」要回到家中的碧羽老遠就聽到了這麼一聲,趕忙急急忙忙的跑了回去。
「我忍不住了,我要生了。
」令言白皙的面孔上不斷滲出汗珠,嘴上也不斷地呻吟著。
此時窗外電閃雷鳴,大雨瓢潑。
令言痛苦的叫聲偶爾竟然能蓋過雨聲。
接生婆忙來忙去,面對著躺在床上哀嚎的陳令言,深深的歎了口氣。
「多好的女娃,可惜,這下子可難了!
」
碧羽和瑞琴兩個趕忙湊上前來,問明原委,原來世人皆知接生乃是胎兒頭部先出,而令言腹中孩子位置不對。
如此這般,就算孩子生出來了,恐怕也要面對二選一的難題,……
「轟」的一聲,雷聲又響了一遍。
牛二背著陸吟朝的屍體向山上呼哧呼哧的走著,聽見這驚雷,嚇得差點聯手中的鏟子都掉在地上。
地點是早已選好了的,所以牛二挖的異常迅速。
再加上大雨傾盆,山中的土地故而十分好挖。
鏟土,揚起。
鏟土,揚起。
很快就挖好了一個差不多的坑,牛二一腳把陸吟朝的屍體踢了進去,蓋上幾乎已經成泥的土。
牛二抹了把頭上的汗,這大雨果然來的巧妙,不但助自己殺了陸吟朝,就連埋屍都如此順利。
看陸吟朝家的媳婦頗為美豔,不如……
想到這裡,牛二匆匆的填完土,向山下奔去。
……
「看來村裡的接生婆到底是不濟事的,」瑞琴焦急道,「你在這裡看好,我去周圍尋個郎中來。
」
碧羽本想阻攔,因為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萬一夫人有個什麼閃失,實在難有什麼辦法。
但眼下看起來要是再不請郎中來,恐怕……
瑞琴跌跌撞撞的走了一陣,已是沒了力氣,突然看見路邊有過路的行商馬車,趕忙揮手攔下。
「請問,」瑞琴氣喘籲籲的來到馬車旁問道,「商隊中可有郎中?
我家中夫人難產快要不行了。
」
「難產你們家夫人難產,幹我何事?
」馬車中的人似乎很不耐煩,「又不是我把你家夫人肚子搞大的。
」
車子周圍的夥計們聽到這話,都笑了起來。
瑞琴正欲發作,但想到令言的狀況,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求過路的善人發發慈悲,確實是事發緊急,家中沒有早早備下車馬。
」瑞琴艱難的說道,嘴唇已被她咬的發白,「還請諸位善人救救我家夫人,若能把車借我一用尋得郎中,必有銀錢相報!
」
「哎呀?
」眾人顯然沒想到瑞琴會是這個反應。
商隊車上的那個人說道:「行了,上來吧。
」
又轉頭用方言喊了一句:「回車,掉頭!
」
……
「也走了這麼久了,也尋不到郎中。
我看啊,你還是回去吧。
」商隊的頭兒說道,「剛剛讓你上車是因為看你豪氣幹雲又有義氣,像個江湖人士。
這點路程,就當我們送給你的。
」
「萬萬不可!
」瑞琴正要再次下拜,卻被商隊的領頭攔住,「別說是男兒膝下有黃金,就是女人也該活的像個人樣,不然活該被人欺負。
」
「要是我保不住夫人的命,我就和夫人一起去了。
」瑞琴眼中噙淚,說道。
商隊領頭跟車內的其他人對視一眼,「竟有如此剛烈之女!
」
「你家主人是誰?
我看,要是主人沒有半點本事,那便真枉了這樣好的一個下人。
」
「我家主人姓陸,本是京城中人。
但因為得罪了朝中的……得罪朝中權貴。
所以才自己離了京城,來到這地方。
」瑞琴抽泣著說道。
「姓陸……」商隊的領隊好像恍然大悟一般,「你家主人,莫不是叫做陸吟朝?
」
瑞琴一驚,「對對對,閣下怎會知道?
從何處得知」
那人一拱手,「剛剛多有得罪,聽說陸公自己出資為村中百姓修建水利。
在下佩服不已,我們此番拉的一隊貨物,便是陸公在我店中所訂之物。
」
說完,領隊拉開馬車的簾子,「加快些腳程,快些走!
」
「頭兒,咱們這可是最快速度了。
」趕車的馬夫面露難色。
「行了,給我勻一匹馬來,你帶著其他的馬和其他的兄弟先去陸公家中等候。
」說著,領隊又轉頭對瑞琴說道,「陸公的所作所為,某相當佩服,總是想著能為陸公做些什麼。
可惜家業太小,唯有以人力助陸公了。
」
瑞琴也學著那人的樣子一拱手,「謝謝恩公,日後相會。
」
那人沒再多說,跨上馬後就向遠方奔去。
……
與此同時,碧羽還在家中等著,窗外雷雨交加,混上偶爾令言痛苦的哀嚎,碧羽便更加焦急。
忙亂中,時間似乎也比原來過得快了些。
「砰」的一聲,門被踢開。
碧羽向院子外面望去,竟是那天來喝酒後不歡而散的牛二。
牛二手中拎著一個葫蘆,滿身酒氣的就要闖進屋裡來。
碧羽見狀,知道不妙,大聲喝道:「牛二!
那天趕你出去,你便不再參加水利。
今日又來,又懷了什麼壞心思?
」
牛二隻嘿嘿的笑著,也不說話,一搖三晃的越來越近。
「哎呀,是牛二啊?
」接生婆問道,「趕緊把房門關起,處處落鎖,千萬不能讓他進來!
」
這下子倒是提醒了碧羽,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剪刀,握在手中。
趕忙又找到木栓,插上了門。
「嘿嘿嘿,」門外的牛二淫笑起來,「開門啊,美人兒。
」
「砰砰砰,」又是敲門的聲音。
「你再不離開,等到陸公回來的時候,定然不會放過你!
!
」碧羽在房間中甚是害怕,隻好搬出陸吟朝來嚇唬他。
「哈哈你說陸吟朝,他早就被我給一棒打死啦!
」不僅是碧羽在屋中心裡一驚,就連是身孕在身的令言聽了,都被駭的有半刻沒有出聲。
「不……不知道哪裡來的痞子,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
」碧羽一邊說著,一遍轉頭對令言搖頭,讓她千萬別信。
「轟隆轟隆轟隆……」一陣馬車的聲音臨近,正當碧羽還在聽門外動靜的時候,一聲清喝傳入她的耳中,「牛二!
你幹什麼!
」
碧羽先是心中一喜,原來是瑞琴回來了。
然而卻又是一驚。
此時門外站著牛二,雖然灌得爛醉,可卻也是個無賴,瑞琴雖然和自己一樣是個丫鬟,但面對著醉了酒的牛二,保不齊會發生些什麼。
「瑞琴,你快先走啊!
你打不過牛二的!
」碧羽拍著門喊道。
「沒事!
」門外隻傳來這麼一聲,雖然便是一陣紛雜的腳步。
怎麼會沒事!
聽這個聲音,難道打起來了?
碧羽咬了咬嘴唇,掏出懷中的剪刀,「啪」的一聲一咬牙推開了門,卻看見了奇妙的一幕。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滿院子身穿黑衣的大漢,正追著牛二打呢。
碧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招手問站在院子中的瑞琴說道:「怎麼回事!
」
瑞琴也喊著回話:「這是陸公購買工材派來運貨的夥計,看咱們需要幫忙,就順手把這潑皮無賴給解決了。
」
忽而又是一陣急速的馬蹄聲,「郎中到了!
」
眾人趕忙讓出一條道來,郎中被人群擁著進了房中。
領隊順手拉住領頭的一人,說道,「給我出來!
人家女人生孩子。
你一個大男人,探頭探腦個什麼勁。
」
「我這不是學習學習嘛。
」那人嬉皮笑臉地說道。
「都給我聽好了,」領隊聽了這話,把臉一虎,「我王振天生來最愛結交些英雄好漢,陸公雖然身家富庶,但也絲毫不輸我之前跟你們提起的那些好漢!
我要是再聽見有人調笑一句陸公的家眷,就先問過我手上的這柄鋼刀!
」
……
一個時辰後。
郎中和接生婆從房中出來,「實在是幸運,實在是幸運。
」郎中連聲說道。
「胎兒終於是保住了,是個大胖小子!
」接生婆介面道,「不過夫人的狀況……怕是不太好,日後需多加調養才好。
」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碧羽奉上銀錢,送走了兩位。
「說起來,陸公現在何處?
」領隊環顧一圈之後問道,本以為陸吟朝在房內照顧夫人,結果如今也不見蹤影,「夫人難產,陸公也不在身邊麼?
」
碧羽回道:「陸公他……」
於是,又把這些天來陸吟朝做的事又說了一遍。
領隊王振天擡頭:「真是個好漢。
」
……
瑞琴在屋內抱著剛出世的孩子,問令言道,「夫人,這孩子該起名叫什麼呢?
」
令言淡淡的笑了,「剛剛我難產之時已經想好了,早前我也與吟朝商量過,我們也不希望孩子能有多大的作為,隻希望他能一直健健康康的。
想了想,便叫他康兒吧。
」
「好名字。
」瑞琴贊道。
「怎麼,吟朝還沒有回來麼?
」令言問道。
「他……他修堤太忙,實在抽不出身回來吧。
」瑞琴猶猶豫豫的回答道。
「剛剛牛二說的那些瘋話,我和也聽到半分……」令言看向瑞琴。
「不會的,不會的……」瑞琴安慰道。
……
陸吟朝感覺自己像是死了一回一樣。
他還記得自己記憶中的最後一個畫面,就是牛二拿起長棍對著自己後腦的一擊。
但是如今他又醒來了,他直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下遊的河邊,旁邊就是水閘的隔闆。
還要幸虧牛二把我給打昏,沒讓我拉下第二道水閘,不然還不知道我要飄到哪裡去,陸吟朝自嘲道。
他不知道自己被當作屍體埋屍,隨後又被山洪衝下來的這件事。
還隻道是牛二良心發現,把他扔在了一邊。
大雨已經停了,馬也早已不見,陸吟朝隻好自己獨身一人走回了家。
還沒走到村裡,就聽見村裡一陣敲鑼打鼓,還有一陣嗩呐聲響。
陸吟朝想起了在家生產的妻子令言,心頭不由得一緊,雖然腿腳上的傷讓他不能快步行走,卻還是硬撐著比剛剛多塊了幾分。
……
「你們不用再瞞我,就算我足不出戶,生子這麼大的事,吟朝不來,定是出了什麼意外吧,」令言正在屋中啜泣,悲從中來。
竟突然一陣噁心,把中午的飯菜都吐了出來。
「吟朝經常忙於公事,我也沒有能經常的體諒他,現在他不在了,我才……唉,要是當初能好好相處一些,現在也不至於有這諸多悔意。
」
「夫人,您別哭了,」碧羽和瑞琴兩人候在床邊,卻也無可奈何,「您剛剛生完孩子,身子骨還這麼弱,我們無法給陸公交代啊。
」
外面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令言掙紮著起身,抱起孩子:「走吧,就算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也要和鄉親們送一送吟朝。
」
「夫人!
」碧羽阻攔不住,氣的一跺腳,「到底誰在外面亂敲!
」
「是我請鄉親們來的,」令言一身素衣,抱著孩子慢慢走了出去。
碧羽和瑞琴不敢怠慢,怕夫人出了什麼意外,隻能緊隨其後。
「吟朝,你沒有辦成的事,我替你辦。
」令言動了動沒什麼血色的唇,暗暗在心裡發誓。
「你……你是人是鬼……」竟然是牛二的聲音。
眾人朝牛二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陸吟朝。
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的陸吟朝。
「吟朝!
」令言忽然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全身似乎又有了力氣,向陸吟朝快步走去。
「陸公!
」喪葬隊伍中走出一人,直接背起陸吟朝,向家中走去。
此人正是王振天。
「陸公!
」站在村中小道上大大小小幾百號人,關切之情,都在這一聲「陸公」中。
就連牛二,也被這陣勢嚇得不敢說話。
「我不妨事,不妨事的。
」陸吟朝強撐著對路邊的鄉親們露出笑容,「無需操心,快回去休息吧。
」
「陸公,您要的建材,我已經悉數幫您送到,等到您痊癒,再行清點吧,」陸吟朝聽了這話,點了點頭。
誰知道王振天剛剛放下陸吟朝,陸吟朝跌跌撞撞的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令言驚叫一聲,慌忙跑過去。
她已經失去過一次了,絕不能再體驗一次失去。
「別慌,」陸吟朝不顧身上的污痕,抱了一下令言,「讓我……咳咳,讓我睡一會……」
眾人的臉上這才又浮現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