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叮鈴——」
鴉雀無聲的教室被打破安靜,不少人轉頭看向聲源,應歡忙低下頭,把手機關靜音。
之前手機沒電,借了鐘薇薇的充電寶充電,手機自動開機後就是一聲響。
高三課業繁重,距離高考不到一百天,大家看了看,又轉回頭繼續埋頭刷題了。
微信跳進來一條消息,應歡點開看,是應馳七點多的時候發來的——
【姐,你下晚自習後來接我和獎金回家!
!
!
】
三個感嘆號,說明應馳有八分勝算能拿到獎金。
應歡在心裡駡了一句:「臭小子又逃課!
」她看看時間,還有幾分鐘就下自習了,她把各類卷子和習題塞進書包,放學鈴聲一響就背上書包快步走向後門,經過隔壁班,順手把充電寶從窗口放到鐘薇薇的桌上,「我先走了啊。
」
鐘薇薇擡頭看她,有些了然:「你弟弟又逃課打比賽去了?
」
應歡點頭:「嗯,他今天這個情況一個人回去估計要挨揍,我得去看著。
他說今晚有獎金。
」說著眼睛微亮,抿嘴笑笑,手一揮,急匆匆地走了。
所謂的打比賽,是地下拳擊比賽,按照規則贏了比賽就能獲得獎金,應馳已經打了半年了。
應歡擠上地鐵,找到位置坐下,黑色書包放在膝蓋上,她小時候換牙沒長好,特別是那兩顆虎牙,沒長平整,她總是習慣用舌尖去壓那兩顆小尖牙,試圖把它們壓平整。
她手指勾著書包帶,嘴唇抿緊,舌尖習慣性地舔了舔自己的小尖牙,按亮手機屏幕看看時間,不知道應馳打完沒有。
此時,搏擊俱樂部正熱火朝天,應馳穿著藍色拳擊褲,靠在拳台邊上喘息,微仰著臉讓人給他處理眉骨上的傷,今晚的比賽已經進行到最後一場,現在是一分鐘休息時間。
他是個長相相當漂亮的男孩兒,冷白皮,桃花眼,一點點傷就格外明顯。
教練舉起水瓶,應馳配合地仰頭讓他灌進一口,往台下瞟了眼,教練知道他在看什麽,在心裡吐槽,這傢夥怎麽這麽戀姐?
用力在他肩膀拍了一巴掌,「你姐沒來,專注比賽,還有最後一回合,如果沒人挑戰,兩萬塊獎金就是你的了。
」
應馳點頭。
他初一的時候學過一年多的自由搏擊,這家搏擊俱樂部就是他當初學拳的地方,據說是因爲經營虧損才開始辦地下賽,每一場比賽都有賭局,隻要交報名費就能參加。
比賽周期是兩周賽,上周最終獲得勝利的拳手,這周如果能連勝,就能拿到兩萬塊獎金,當然,這是排除台下無人挑戰勝利的前提下。
台下觀衆不乏拳擊愛好者,如果贏了連勝拳手就能分走一萬塊獎金,這種賽制是爲了吸引更多觀衆,同時也能刺激氣氛。
如果應馳輸了,剩下的一萬塊他也拿不到,隻能拿三千塊的出場費。
觀衆席最不起眼的角落坐著三個人,徐敬餘懶散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看著拳台,沒多大興緻。
周柏顥下巴指指應馳,「感覺他怎麽樣?
」
徐敬餘換了個姿勢,翹起二郎腿,就聽見他教練吳起說:「身高180左右,體重應該不超過70公斤,臂展也不錯,重拳很有力,命中率很高,身體條件很符合69公斤級的要求,我們隊上正缺這個級別的運動員。
」他頓了一下,「不過……對手比他弱,他現在占優勢,不知道面對強手反應如何。
」
拳擊運動對運動員的力量、速度、靈活、協調等要求非常高,心理素質同樣很重要。
周柏顥挑眉笑,在徐敬餘肩上拍拍,「那簡單,讓我們敬王去試試。
」
徐敬餘直接拒絕:「不去。
要去你去。
」
一分鐘結束,最後一個回合開始。
毫無懸念,應馳勝。
穿著清涼的拳擊寶貝表演賽結束後,主持人慣例活躍氣氛:「台下有人想挑戰一下嗎?
挑戰成功,一萬塊獎金就歸你了。
」
台下觀衆歡呼聲不斷,四處張望,希望有人能站出來挑戰,將比賽推向下一個熱潮。
應馳站在臺上,一雙桃花眼笑得彎彎,一副非常歡迎勇者挑戰的友好表情,事實上,他剛把對手打得滿臉血,一般人不敢輕易挑戰。
他心裡非常得意:啊,就等姐姐來接我和獎金回家了,今晚真是太棒了。
吳起推了一把徐敬餘的肩膀:「你去,試試他。
」
徐敬餘知道吳起是看上應馳了,他能拒絕周柏顥,沒辦法拒絕教練,他活動了一下手指,在主持人第三次問「有人想挑戰嗎?
」的時候站起來,隨意舉了一下手。
主持人立即激動地指著他的方向:「啊,看來有人要來挑戰了。
」
話音一落,所有人齊刷刷回頭,看向觀衆席角落,整個俱樂部的燈光全部聚集在拳臺上,觀衆席越靠後越昏暗,他正好站在最昏暗的那個角落。
在觀衆們的目光下,那道穿著紅色棒球服的高大身影一步一步走向中心,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那張臉意外的好看和年輕,頂多二十歲,頭髮剪得很短,這種髮型非常考驗顔值和臉型,一般人駕馭不了。
他眼睛是形狀好看的單眼皮,眼瞳漆黑,目光淩厲,往拳臺上一瞥,不動聲色地笑笑:「我來試試。
」
應馳已經不笑了,看向徐敬餘的目光裡滿是打量,幾秒後,才笑道:「歡迎。
」
徐敬餘看了他一眼,跟工作人員去換衣服。
他挑了身紅色拳擊服,熱身過後,披上戰袍慢跑出去,在拳擊台旁邊停下,脫下戰袍,露出修長健壯的身軀,他活動了一下手臂,在原地跳了兩下,隨著他的動作,每一塊肌肉都被牽動,有生命似的起伏,手臂上的肌肉尤爲健壯,一看就很有力量。
他跨上拳台邊緣,工作人員擡起圍繩,他彎腰鑽進去。
觀衆席有姑娘輕輕「哇」了一聲,眼冒星星地盯著徐敬餘的背影:「身材太他媽好了!
讓人想犯罪。
」
「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我怎麽覺得他有點兒眼熟呢?
」
「哼,你看帥哥都眼熟,前段時間還說奶馳眼熟呢。
」
「奶馳還沒成年,不敢禍害祖國花朵……這個就不一樣了。
」
……
拳臺上,徐敬餘跟應馳面對面站立,主持人看向徐敬餘,微笑問:「請問,怎麽稱呼?
」
徐敬餘無比自然道:「周柏顥。
」
周柏顥:「……」
他看向拳台,忍不住駡:「神經病。
」
吳起忍笑說:「小周總,你別生氣,他是在役運動員,過段時間還得參加比賽,用假名也挺好的,以後被人認出來也好推脫……」
也就徐敬餘跟周柏顥關係好,敢拿老闆名字來用,換做其他人,誰敢?
周柏顥:「呵,我名字是假名嗎?
」
吳起:「……」
拳臺上,徐敬餘和應馳走到中心,互相看著對方,兩人各懷心事。
徐敬餘想的是要如何試探和激發他,應馳想的是獎金不能輸,連裁判說了什麽都沒聽清。
兩人碰了碰拳,各自退後,比賽正式開始。
台下觀衆紛紛開始猜測——
「你說,誰贏啊?
紅色還是藍色?
藍色是最近的常勝拳手,看起來像個小白臉,但打起拳來特張揚,爆發力也強。
」
「我猜穿紅色的那個,氣場強了不是一點點兒,感覺一站在拳臺上,就是王者啊。
」
「肯定周柏顥啊,身高體重臂展都占了優勢,眼神也更淩厲,他身上那種氣質感覺隻有拳擊職業賽上的職業拳手才有,奶馳還是差了點兒,我壓周柏顥贏!
」
第一回合,徐敬餘不主動攻擊,應馳攻勢卻很猛,看起來像是被應馳打得連連敗退,無力反擊。
台下觀衆歡呼聲不斷,今晚大部分人都買應馳贏,有人已經衝臺上喊:「應馳加油啊!
不要慫!
就是幹!
KO他!
」
應馳死死盯著「周柏顥」,又一個近身後手重拳,出拳速度和找的位置都非常漂亮,但徐敬餘反應更快,腰腹往後一仰,迅速躲過了。
他打拳方式有些奇怪,有時候明明可以出拳或者防禦,卻硬是挨上應馳的重拳。
第一回合結束,應馳勝,但他臉卻黑了。
因爲這人完全沒有認真跟他比賽,吊著他不斷出拳,是觀察他的拳法?
還是藐視他?
無論哪個原因,被對方牽制的感覺很憋屈,他開始有壓力了。
第三回合結束,有些觀衆也看出來了,徐敬餘好像在吊著應馳,他腰腹力量非常棒,多次後仰躲過應馳不同方位的重拳。
第三回合最後一分鐘,徐敬餘開始反擊,連續的組合拳把應馳逼到圍繩邊。
吳起皺眉:「防守不行,消耗太多體能,估計掙脫不了了。
」
周柏顥笑笑:「年紀還小,經驗不足,也沒有教練指導,這樣已經不錯了……」
話音剛落,應馳忽然掙脫了。
吳起有些意外地挑眉。
……
四十分鐘後,應歡趕到俱樂部門外,她站在門口的大樹下,把書包放在草地上,脫下校服,塞進書包裡;扯下皮筋,微卷的長髮散落腰間,濃密烏黑;再彎腰,把藍色白條校服褲往上挽,露出纖細白晰的腳踝。
行雲流水地做完這些事,像是完成一個變身,她拎起草地上的書包,快步走向俱樂部大門。
守門的警衛顯然認識她,將她上下打量一遍,沒好氣地說:「別以爲褲腳挽上去我就不認識一中的校服褲了,我閨女也是一中的!
校服褲天天在陽臺晾著呢!
」
應歡:「……」
她彎腰,又把褲子往上挽了一寸,露出一截白晰的小腿,又把白色薄毛衣撩起,在一側打了個結,纖細白晰的腰身也露出一截,然後擡頭看他,「可以進去了嗎?
」
警衛受不了地擺擺手:「趕緊進去,下次再穿校服來不放行了啊。
」
應歡感激一笑,立即跑進去。
她一進門,就聽見觀衆席大聲呼喊:「啊,被KO了。
」
應歡忍不住笑,應馳這麽厲害了嗎?
她擡頭看向拳台,一眼就看見躺在拳臺上,穿著藍色短褲一動不動的少年,她愕然地瞪大眼睛,快步穿過觀衆席往拳台走。
那身藍色戰袍和短褲是她前兩個月買的,應馳很喜歡,每場比賽都穿。
裁判宣布比賽結果:「周柏顥勝。
」
周柏顥?
應歡看向拳臺上背對她而立的男人,確定第一次在這裡聽到這個名字,他這麽厲害嗎?
拳臺上,穿著紅色短褲的男人在應馳面前蹲下,似乎說了句什麽,應馳擡手覆在額頭上,撐著坐起來,也說了句什麽,那男人便起身走了。
教練和醫護人員提著藥箱上拳台,應歡跟在他們身後踏上臺階,身體一彎,比他們先一步鑽進拳台。
她在應馳面前半蹲下,丟掉書包,看向被打懵,滿臉是血的弟弟,忍不住皺眉,這是應馳被打得最慘的一次。
「頭暈嗎?
」
應馳點點頭,「有點兒。
」
應歡按著他的肩,「躺下。
」
應馳乖乖躺下,徐敬餘那拳太重了,他現在頭還有些暈。
應歡轉身搶過藥箱,拿出雙氧水幫他把眉骨和額角的髒污衝洗乾淨,拭幹,然後擦上紫藥水,又檢查他的鼻梁和耳廓。
她動作非常熟練,教練和醫護已經習慣了,每次應馳受傷,都是應歡親自處理的,這小姑娘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處理拳擊比賽創傷堪比他們請來的醫護。
確定沒什麽大問題,又翻出冰袋,放在他額頭上冷敷。
另一個冰袋按在他耳蝸上,「自己按著,用力一點兒。
」
應馳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不少,他眨著眼睛,可憐巴巴地看應歡:「姐,獎金沒了。
」
應歡半跪在拳臺上,看了眼快被打成豬頭的應馳,默默解下他的拳套和綳帶,柔聲安慰他:「你沒事兒就好。
」
應馳自己換隻手按住耳朵,把另一隻手給應歡,繼續委屈:「我鼻梁差點兒斷了。
」
應歡檢查了一下他的手,發現他的手都有些抖,顯然是之前比賽太激烈了,用力過猛。
她有些無奈,聲音低柔得像哄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沒斷,還好好的,過幾天就好了。
」
「周柏顥就是經驗比我多,肯定是職業的。
」少年不服輸,衝天花闆呼了口氣,滿臉憤憤。
「嗯,對。
」應歡說。
他們還不知道,KO應馳的不是周柏顥,是盜用了周柏顥名字的徐敬餘。
旁邊的人聽得一頭黑綫,姐弟倆年齡隻差一歲,應馳平時也沒那麽奶,怎麽一遇上姐姐就跟三歲似的。
徐敬餘換好衣服出來,在門口遇上俱樂部負責人,負責人笑眯眯地說:「周先生,您的獎金……」
「獎金我不要。
」徐敬餘打斷他的話,他上臺也不是爲了那一萬塊獎金。
負責人一楞:「不要?
」
「不要,該給誰給誰。
」
徐敬餘手插進褲兜,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他想起剛才那小子癱在拳臺上,兩眼發黑地喃喃了一句:「我的獎金……」
有些無語地擼了一把寸頭。
走出通道,往拳臺上瞥了眼,就看見個皮膚雪白,露腰露腿的小姑娘正在給應馳處理傷勢,他沒看到正臉,卻也看出她動作嫻熟。
目光在她的校服褲上頓了一頓,認出是一中的校服。
還是高中生啊。
現在的高中生穿個校服都這麽野嗎?
作者有話要說:
應小歡:我的獎金呢?
獎金呢?
兩萬塊呢?
奶馳:問他!
徐敬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