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想了想後道︰“可我爹說種地才是根本,我四哥他們要出門做生意,也得先把家裡的地種好。
做生意賺的錢是很多,但我總想,若是商人賺錢變得很輕易了,那豈不是會有很多人丟下土地去經營生意?
到時候糧食怎麼辦?
”
白善點頭,“這也正是我憂心的地方,所以還是得想辦法提高糧食的產量,可惜新麥種隻是一種種子,而且我看了我們莊子這些年的帳冊統計,糧種似在退化。
”
滿寶道︰“這不是在退化,而是在適應。
”
白善疑惑,“適應?
”
滿寶點頭,篤定的道︰“它在適應我們的環境,進化成更合適我們本地生長和流傳下去的糧種,你沒發現以前的麥田最高產量和最低產量相差很大嗎?
但這兩年穩定了不少。
”
白善回憶了一下數據,還真是。
他微微挑眉道︰“我以為你現在隻專注學醫呢,什麼時候也去看帳冊了嗎?
”
滿寶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她是過年核對帳目時留意到的,但並沒有回去一一翻著核對,而是直接問的科科。
這個解釋也是科科給的。
新麥種的最高產量是下來了,但它的遺傳性更適合當地的環境,在東西南北,凡是適合種植小麥的地方慢慢衍變成當地適合的麥種。
且產量比原始的麥種要高得多。
滿寶道︰“出來前不是已經讓白莊頭盯著人選用最優良的麥種了嗎?
我相信,一年復一年,將來的麥種隻會越來越好。
”
白善點頭,麥子是長江以北的人的主要食物,水稻的產量反而還比不上麥子,如今新麥種已經流通往各地,這兩年它的用就會顯現出來。
如果以前十畝田隻能養活一個人,但現在或許隻用五畝,那便會多出來許多糧食,自然可供商業所用。
白善想到這裡,停下筆,扯過一張白紙來計算,滿寶趴在窗外和他道︰“可僅靠新麥種一種糧種的增產是不夠的,至少這樣的增產量是不夠的,你要想利商,就還得穩定土地,那就得給農民減稅,不然重利之下,土地一定會荒廢,說不定流來轉去,全入了世家豪族的手上。
”
她道︰“你忘了我們看的那些書,多少朝代皆是亡於世家豪族之手?
”
白善就笑道︰“那不過是偽史話本,如何能當真?
”
滿寶便認真的看著他道︰“那你覺得那書寫得在理嗎?
”
白善頓了一下,開始蹙眉思考起來。
滿寶道︰“你看,你都覺得在理,利己的時候用它,不利己的時候就說它是偽史話本,那我們就不說那些話本,就說我們的正史,前朝是怎麼亡的?
”
世家權貴起義滅的,現今的皇族李氏就是隴西世家,乃貴族。
滿寶又道︰“再前朝又是怎麼滅的?
”
巧了,也是滅於權貴,而且是嶽父搶了女婿和外孫的皇位。
滿寶︰“再再再前朝又是怎麼滅的?
”
更亂了,後來的幾位皇帝全是世家的傀儡,最後王朝被一群世家貴族給沒了。
滿寶就攤手道︰“你看,正史也是如此。
”
她直接給他的文章定論,“我看你這文章肯定不過關。
”
白善就高高的揚眉,笑道︰“那可不一定。
”
“那我們打賭?
”
白善︰“賭就賭,你要賭什麼?
”
滿寶想了想,沒想出來她要賭什麼,主要是她不舍得拿出東西來,於是道︰“賭錢是壞人的行徑,我們賭其他的,你要是輸了,下次先生給我布置的課業你就幫我做,我要是輸了,我也給你做一篇課業如何?
”
白善︰“……我不用你幫我做課業,算了,要不你把你把短刀送我?
”
滿寶斷然拒絕︰“不行。
”
白善便轉了轉眼珠子道︰“你要是輸了,那你陪我去玄都觀裡賞桃花,不帶其他人,就我們二人去。
”
滿寶展開笑顏,連連點頭,“好呀!
”
莊先生和向銘學慢悠悠的從外面回來,一進院子就見倆少爺一個窗內,一個窗外的說話,臉上都是笑容,也不知道在說什麼開心的事。
莊先生出聲問,“這大冷的天怎麼趴在窗口上說話不進屋?
”
此時已是二月末,雖春風吹遍,但不巧,這兩天倒春寒,還冷得很。
滿寶才打賭要代寫課業,莊先生突然出現,嚇得她一激靈,心虛得不行,她起身站好,找借口道︰“我就是和他說幾句話而已。
”
說完就找借口跑了。
莊先生看她往花園裡跑去,便扭頭看向白善。
窗裡的白善臉微紅,也收了業道︰“我,我伏案久了,去花園裡適應適應眼楮。
”
也跑了。
向銘學看他們都跑了,便對莊先生笑道︰“少年人可真是活潑呀。
”
莊先生就笑,“向公子也沒有多大,怎麼卻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了?
”
他笑道︰“你正當年,且現在腿腳也好了,應該要考慮娶妻的事了吧?
”
向銘學沒想到這事會扯到自己身上來,頓了一下才苦笑道︰“先生說笑了,我現在隻是一庶族,還是身無分文的庶族,哪家的女郎會願意嫁我?
”
還是很多的,畢竟現在白二郎寫的向銘學的自傳可是很暢銷,雖然看的大多是男子,但追書的女子也不少。
何況還有茶館裡的先生買了書專門在茶館裡說書。
莊先生去茶館裡喝茶時就常聽到有女郎議論,不知得多優秀的女子才能嫁予向銘學為妻。
所以莊先生覺得向銘學要娶妻還是不難的。
而且,他不覺得他賺錢會很難,畢竟,他在那樣困難的境地裡都能組織人手刺殺益州王,還一連三次才被抓到。
而現在,朝廷將東溪莊還給了他,還有一些當年向家因為滅門而被沒收的產業也還了回去,他想要賺錢還是不難的。
莊先生便笑道︰“不知向公子喜歡什麼樣的人,我說不定還能夠給你做個媒呢。
”
向銘學︰……早知道就不打趣白善和周滿了。
就一句話竟惹出這麼多事來。
滿寶晚上在自己的記事本上將今天和白善打賭的事記上了,以免自己忘記,她覺得,隻要先生和國子學的博士不是傻瓜一定會把他的文章打回來的。
自己必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