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院正晚上單獨拜訪了一趟魏知,第二天就把劉太醫給叫來了。
劉太醫得出的結論與蕭院正一樣,都隻得出疲勞過度,神疲氣虛的病症。
於是蕭院正沉思起來,便去求見皇帝,想要請他師父,已經緻仕的老譚太醫來看一看。
皇帝挑了挑眉,道:“魏大人也不願意休息,明日就要上衙公辦了。
”
蕭院正低頭道:“正是因此才要確診了病情才好定藥方,若隻是疲勞過度,隻是減少一些公務,略休息幾天便可。
”
可要是真如周滿所言,那就不是吃幾天藥就可以了的。
皇帝沉吟問道:“周滿的醫術已經在爾等之上了嗎?
”
蕭院正低下頭道:“陛下,周太醫是個很有天賦的人,便是不看她治療的病症,隻看她編撰的醫書便能看出來,若不是醫術有大成者,便是有現成的醫書在,也難以將它們融合歸納起來。
”
蕭院正雖然讀書少,但也知道編撰一本書有多難,但周滿能夠舉重若輕,便可見她的天賦和能力。
皇帝這才微微頷首,道:“朕身體有些不適,那便請老譚太醫來行宮走一遭吧。
”
老譚太醫緻仕多年,宮中很少會請他了,因此這一請便驚動了不少人。
不說京城的那些人,就是行宮裡的人,後宮除了皇後,前面除了韓尚書幾個外,所有人都以為是皇帝生病了,於是輕松的氣氛頓時一肅,整個行宮比平日裡安靜了五分。
京城裡的太子也嚇了一跳,當即就起身,拎了馬鞭就要去行宮,被郭詹事攔住,“殿下,送回來的折子上還是陛下的字跡,顯然陛下還能批複折子,若是大病,陛下肯定不能再批複。
”
“您是監國,若無聖命,您是不能離開京城的。
”
太子蹙眉,“父皇都生病了,你還管這許多?
孤要是不問一問,回頭父皇又要說孤不孝了。
”
“殿下不如上書問安。
”
但太子還是心裡焦急,他想去行宮裡看一看情況,不親自看見父皇,他這心裡總有些不安。
郭詹事攔住他低聲道:“殿下,行宮那裡有皇後娘娘和明達公主呢,不會有事的。
”
太子抿了抿嘴,捏著馬鞭沒說話。
皇帝的健康情況對太子來說太重要了。
倆人正僵持不下,莊先生晃悠悠的路過,似乎是剛從外面進來要往崇文館去。
郭詹事眯了眯眼,叫住莊先生問道:“莊侍講,不知這幾日可有收到周大人的家書?
”
莊先生愣了一下後看到站在一旁的太子,略一思索便了然,他行了行禮後道:“未曾收到家書。
”
郭詹事皺了皺眉,問道:“周大人一般多久會來家書?
”
莊先生道:“隻是去了雍州,並不遠,況且家中無事,她若是沒有增添的東西,也沒什麽東西需要托付於家裡,自然不會來家書。
”
郭詹事和太子心中一動,若有所思起來。
莊先生行禮告退。
郭詹事看著他走遠,不由看向太子,“殿下,此時除了殷禮,怕是沒人能比周滿更了解行宮那邊的消息了,您此時不宜妄動,京城裡您是監國,而行宮那邊都是些老王爺,恭王並不在,您不用憂心。
”
太子轉身就走,“孤知道了。
”
太子直接去找莊先生。
莊先生正在茶室裡煮茶,看見太子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太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言道:“先生應該知道孤是為何而來的吧?
”
莊先生便歎了一口氣道:“殿下脾氣太急了。
”
太子有些煩躁道:“郭詹事誤會了孤的意思,先生你也不知嗎?
孤……”
“臣知道,”莊先生突然打斷太子道:“臣知道陛下是父親,您是兒子,此是一個兒子對父親的擔憂,殿下若是無動於衷,那才是大逆不道。
”
太子心氣這才平和了一些。
“但是殿下,您不僅是兒子,也是太子,”莊先生道:“臣想,陛下應該會更想您此時像一個太子多一些,因此就不能衝動行事了。
”
太子皺眉。
莊先生笑著安撫他道:“陛下應該無事,不然隨侍行宮的魏大人、李尚書不會一言也不傳回來。
”
魏知和李尚書都是堅定的嫡長制度的維護者,當年太子荒唐成那樣,李尚書都堅定的站在他這一邊,而魏知雖然未參與進太子和恭王的爭鬥中,卻一直很反對皇帝過於寵愛恭王,隻要有機會就想掰直皇帝的態度。
皇帝要是真的有事,這兩位是一定會傳信回京的。
如果消息是假的,莊先生更傾向於這是對太子的一個考驗。
於是道:“殿下做好一國太子,一個兒子應該做的事就好。
”
一國太子和一個兒子此時最應該做的事是什麽?
一是保證京城的安定,保證京城朝廷的安定;二就是趕緊派心腹去行宮裡問候皇帝,您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要不要兒子去侍疾呀,兒子擔心啊……
於是太子在莊先生的指點下寫了一封飽含深情擔憂的問候信去給皇帝。
太子的信要比老譚太醫晚一步到行宮。
他的信送上長壽殿時,皇帝正坐在魏知的院子裡看著老譚太醫給魏知問診。
蕭院正則領著周滿和劉太醫站在一旁看著。
老譚太醫年紀很大了,兩三年不見,胡子都白完了,白得特別的均勻好看,但光澤很不錯,臉色也紅潤,惹得滿寶看了他好幾下。
老譚太醫一手搭在魏知的脈上,一手則摸著胡子,眼睛微微閉著,但他五感靈敏,睜開眼來便扭頭看向周滿。
滿寶的目光被抓了個正著,便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譚太醫微微一笑,收回視線去看魏大人的臉色,然後去看一旁皇帝的臉色,來回看了倆人半晌,他對魏大人道:“請魏大人張嘴,我看看舌苔。
”
魏知倒也配合,伸出舌頭給他看。
老譚太醫問了一些問題,大緻和周滿一開始問的差不多,夜裡幾時睡的,醒來幾次,是否難以入眠,平日的飲食怎麽樣,身上有哪裡不舒服……
這兩天魏知沒少回答這些問題,因為問得多了,他這兩天便尤其留心,於是回答得也更準確和詳細。
老譚太醫一一記下,心中便有數了。
他收回手,和皇帝行禮後道:“陛下,魏大人的確病入骨血,差一步就病入膏肓了。
”
皇帝:……
魏大人:……
這話聽著比周滿說的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