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初壹提著袋子走過去， 越過喬安琛， 能感覺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沒搭理，徑直打開門。

　　 握著門把進去前一刻，果不其然，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初壹…」

　　 「有事嗎？
」她沒回頭，眼眸低垂著問。

　　 喬安琛頓了頓，聲音再次傳來，像是和老師彙報的小學生。
「我、我明天休假。
」

　　 「哦。
」初壹反應冷漠。

　　 喬安琛又安靜了，初壹等了幾秒，進屋準備關上門。

　　 斜方向突然伸出一隻手來， 卡在縫隙，讓她關合不上，喬安琛面容出現在後頭，帶著絲小心翼翼。

　　 「你，回去嗎？
」

　　 「不回。
」初壹毫不猶豫地回答，喬安琛眼裡閃過一絲失落， 卻還是說：「那、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飯…」

　　 他展示了一下手裡提著的東西，有些討好道：「我買了菜。
」

　　 初壹沉默了會，最後還是把門打開， 側身讓他進來， 喬安琛這是第二次來她的房子， 和上次不同， 他略有些拘謹的站在玄關處。

　　 初壹打開鞋櫃， 給他找出了一雙以前初天用的舊拖鞋。

　　 「你這幾天…一個人住得還好嗎？
」喬安琛換好鞋子，直起身看著她，抿了下唇問，初壹平靜的回答。

　　 「差不多，除了晚上少了個人。
」她說完又補充。

　　 「其他都是一模一樣的。
」

　　 「………」饒是喬安琛再遲鈍，也聽出了她話裡潛意思，他站在那裡不出聲了。

　　 初壹往廚房走去，喬安琛很自覺得默默跟在她後頭，把提著的袋子放在流理臺上，他卷起袖子準備開始動手。

　　 初壹幫忙把辣椒蔬菜等食材拿出來，喬安琛見狀立即開口：「你去休息吧，我來就好。
」

　　 「兩個人更快一點。
」初壹沒有什麼太大表情地說：「我餓了。
」

　　 喬安琛沒說話了，隻是手裡動作卻加快了很多，兩人擠在這不大不小的廚房，各自分工忙碌著。

　　 說起來，他們一起做飯的時候也不多，但每次都是默認初壹洗菜切配菜之類幫工的角色，喬安琛掌廚還有帶點難度的刀工。

　　 初壹喜歡吃魚，喬安琛買了一條很新鮮的叫老闆殺好帶過來了，他清洗乾淨，放到案闆上打著刀花，然後放配料醃好。

　　 購物袋裡頭有一小包紅辣椒，個頭小小的那種，很辣，還有一塊雞胸肉，花生米。

　　 初壹大概能猜出今天的菜單是什麼了。

　　 兩個人動作很快，不一會就把配菜都準備齊了，喬安琛點火熱油，先炒辣子雞丁。

　　 幹紅辣椒的味道很嗆，一放下去就冒出了一股刺鼻味道，彌漫在廚房裡，喬安琛忍不住側頭打了個噴嚏，眼睛紅紅的。

　　 初壹把抽油煙機調到最大檔。

　　 一盤菜出來，喬安琛像是經歷了一場災難一樣，不停用紙擦著鼻子，初壹見他這樣，給他倒了杯水。

　　 「下次不要炒這個菜了，太辣。
」

　　 「嗯…」喬安琛鼻音很重的應了聲，順便擦了擦眼睛。

　　 「你先休息一下吧。
」初壹說。

　　 「沒事。
」他把紙巾扔到垃圾桶，又轉身回了廚房。

　　 「還有兩個菜很快。
」

　　 喬安琛魚煎得極好，初壹基本放棄這道菜了，因為不管她放多少油，最後魚出鍋永遠都是七零八碎的。

　　 但喬安琛就不一樣，完完整整進去，完完整整出來。

　　 可能真是吃人嘴短，初壹去盛了兩次飯之後，神色也漸漸軟和了下來，看著對面的喬安琛也沒那麼討厭了。

　　 吃完她收拾碗筷，喬安琛在一旁幫忙，一個洗，一個擦，廚房倒是很快就弄乾淨了。

　　 之後便是一片安靜，初壹看著喬安琛擦乾淨手出來，徑直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

　　 他動作一頓，目光不自覺遊離，須臾，停留在初壹放在桌上的水果袋上時，無意識舔了下唇。

　　 「我好久沒吃水果了。
」

　　 「？
」

　　 「可以嘗一點你的草莓嗎？
」喬安琛伸手指向了露出袋子外頭的半邊草莓盒子，很做作地問。

　　 初壹：「………」

　　 她深呼吸了幾秒，然後把袋子拿了過來，提到廚房洗了洗，最後端著那盤草莓放在他面前，耐著脾氣。

　　 「吃吧。
」

　　 喬安琛拿起一個，又偷偷掀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眼，低下眸子，慢吞吞咬著手裡的那顆大草莓。

　　 初壹也很有禮貌的坐在他對面，耐心的等著他吃完。

　　 「你待會準備做什麼？
」喬安琛吃著吃著突然問，初壹一闆一眼地回答。

　　 「追劇，玩手機，休息。
」

　　 「哦…」喬安琛眼神閃了閃，說：「我待會也沒什麼事情。
」

　　 「……….」初壹假裝聽不懂他的瘋狂暗示，認真盯著桌面，仿佛上面有一朵絕世美花。

　　 見初壹不搭話，喬安琛有些失落的收回視線，動作又放慢了一點。

　　 初壹見他一顆草莓吃了快三分鐘，實在忍不住了，催促道：「你可不可以稍微吃快一點點？
」

　　 「什麼？
」

　　 「那草莓上有幾粒籽都快被你數清楚了！
」

　　 被她如此直白的戳破，喬安琛老臉不受控制一紅，他三下五除二把那顆捏了許久的草莓吃完了。

　　 最後一口下肚，他咽了咽喉嚨，很聽話地看向初壹。

　　 「我吃好了。
」

　　 「那走吧，我送你下去。
」初壹說完立刻站起身，喬安琛仰頭望著她，眼中欲言又止，嘴唇囁嚅了兩下，還是垂眸應道。

　　 「好…」他馬上又想起了什麼。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就好。
」

　　 「那也行。
」初壹替他打開了門，站在一旁等待著，喬安琛慢慢走出去，感覺自己像是被掃地出門無家可歸的可憐男人。

　　 之後的兩天，喬安琛都準時到她家報到，也不做什麼，就默默提了一袋子菜，給她做好飯吃完之後，再找著蒼白的藉口多坐一會，然後戀戀不捨地離開。

　　 初壹假裝看不出他的欲言又止，每次都神色淡淡，也不怎麼搭理他，喬安琛碰了幾次壁，也不見有什麼其他情緒，隻是像個被欺負的老好人，默默忍下她所有的行為。

　　 初壹也是不知道，他怎麼能做到把過錯方的形象變成了一個忍氣吞聲仿佛受盡刁難的老實人。

　　 好像無理取鬧做錯的是她一樣！

　　 如此又過了差不多一周，初壹已經從最初的不適到現在無比平和，除了偶爾冒出來的孤獨和焦躁，整個人狀態還算良好。

　　 學習班那邊說上次那個男人已經很久沒來上過課了，自從和初壹發生過那一幕之後，大概是自己也覺得沒意思，所以都不來了。

　　 初壹等了一段時間，確定他是真的再也沒出現，又開始每天過去上課。

　　 微博也開始更新。

　　 生活過得忙碌又充實。

　　 喬安琛如今每天晚上臨睡前都會給她打個電話，也沒聊什麼，就是彙報一下每天發生的事情。

　　 一開始總是很簡短，說不了幾句就結束了，到後來初壹態度也好了很多，大概是時間一長氣消得差不多了，隻還有幾分意難平，但對他也沒那麼冷眉冷眼。

　　 甚至每晚到了差不多的時間，總會有幾分心神不寧，不自覺等待著他打電話過來。

　　 今天有點晚，初壹在床上一直輾轉反側，好像總感覺要聽到他的聲音才能安心睡覺一樣。

　　 她覺得自己這樣很沒出息，氣得把手機扔得老遠，瞪著天花闆生悶氣，過了會，又擔心待會他打電話過來會接不到，默默地又起身，從被子裡把手機撿了回來。

　　 初壹就這樣反反復複，心裡不停上演著小劇場，她直挺挺躺在床上腦補著今天喬安琛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才會沒給她打電話。

　　 不會在回家路上出車禍了吧？

　　 或者走路時不小心摔坑裡了？

　　 難不成是在工作上得罪了人，被麻袋一蒙帶到角落揍了一頓？

　　 初壹被自己種種猜測嚇到，正腦補得起勁時，手機嗡嗡響了，她立即清醒，舉起手機放到眼前。

　　 果不其然，上面顯示的是喬安琛號碼。

　　 初壹飛快接通，迫不及待想確認他是否安全。

　　 「睡了嗎？
」那邊傳來喬安琛的聲音，語氣如常，隻是尾音落地後，還伴隨著兩聲淺淺的咳嗽。

　　 「還沒。
」初壹遲疑著問：「你感冒了？
」

　　 「有一點咳嗽。
」喬安琛又是咳了幾聲，才清了清喉嚨開口，嗓音有點沙啞。

　　 「這兩天下雨有點涼，你要注意保暖，別穿太少了。
」

　　 「你吃藥了沒有？
」初壹心揪起一點，她手指又不自覺擰著底下被角搓揉。

　　 「沒事，一點小毛病，過兩天就好了。
」喬安琛不在意的說。

　　 誰也沒有再開口，空氣陡然變得有些沉默，初壹神色低落的垂著眼眸，喬安琛頓了頓，出聲，像是在哄小朋友，語氣很溫和耐心。

　　 「你今天做了些什麼？
」

　　 「畫稿，到上了節課，然後在家哪也沒去了。
」初壹乖乖回答。

　　 「晚飯吃了什麼？
」

　　 初壹停了下，回答：「麻辣燙」

　　 果不其然，對面又開始了。

　　 「你這周都吃了三次了，初壹，不是說過叫你少吃一點，這種東西不健康是其次，很多地方都不衛生。
」

　　 初壹已經可以腦補出喬安琛在那頭用力皺起眉頭的樣子，他聲音很沉，響在耳邊，很像長輩教訓家裡不聽話的小孩。

　　 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

　　 「你每次都這樣說。
」喬安琛無可奈何，還被她氣得用力咳嗽了兩聲，初壹有點害怕，擔心他真的會被自己氣得病情加重。

　　 「我真的不吃了，以後一周最多吃一次可以了吧！
」初壹覺得有點憋屈，明明是她生氣出來住冷戰的，怎麼到頭來喬安琛還管起她來了。

　　 初壹故作不耐煩的開口：「那就這樣吧，我要掛了。
」

　　 喬安琛在這頭愣了愣，過了幾秒，還是說道：「那你一個人多注意一些，早點睡覺，晚安。
」

　　 「晚安。
」初壹說完又忍不住補充了句。

　　 「你自己多注意自己身體吧。
」

　　 她沒等喬安琛回答就迫不及待掛了電話，然後發了會待，在被子裡翻了個身，望著通話記錄上的名字，又情不自禁彎起了嘴角。

　　 初壹前幾天到超市買了半箱蘋果，因為做活動打折，一個阿姨硬拉著她拼單，初壹想著也沒多少錢，就順手買了。

　　 回來才發現吃不完，恰好甜品課上教了一個奧地利蘋果餡餅，初壹抽空就試著做了一次。

　　 味道挺不錯，她把教程做好發到微博上之後，又忍不住打開相機拍了幾張照片，加了濾鏡修圖過後，發到了朋友圈。

　　 文芳女士在底下秒評論。

　　 「看起來挺好吃的。
」

　　 初壹拿著手機立刻給她回復。

　　 「吃起來更好吃！
」

　　 「媽媽也想吃。
」後面還跟了一個大哭的表情，最近她不知道怎麼從哪學來的，天天喜歡發一些誇張的表情出來，不過和她性格倒是很搭就是了。

　　 初壹看著她這條回復，思忖了下，自己也有段時間沒回家了，趁著今天有空不如回去一趟。

　　 於是她立即回復。

　　 「那我給你送過來呀，晚上順便在家吃飯！
」

　　 文芳女士明顯也是拿著手機在玩的，很快和她聊起了今晚菜色，兩人就在這條動態底下碼起了高樓，卻誰也不願意去高擡貴手，私敲一下對方的聊天框框。

　　 最後，就在朋友圈裡頭定好了時間和行程，初壹終於放下手機，換衣服準備回家。

　　 隔了段時間沒見，二老也沒什麼變化，依舊生龍活虎的，倒是知道喬安琛白天要上班，沒有主動提起他，初壹省了解釋，舒心不少。

　　 帶來的蘋果餡餅得到了兩人熱情誇讚，文芳女士直呼果然結了婚就是不一樣了，竟然隱約有了幾分賢妻良母的氣質，讓她這個媽媽十分自豪。

　　 初壹皮笑肉不笑的衝她點點頭，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去報了這個甜品班。

　　 臨近吃飯時，兩人倒是問了，喬安琛晚上有沒有空過來，初壹直接替他回答。

　　 「他晚上都要加班的，沒時間。
」

　　 兩人沒再說什麼了。

　　 一頓飯吃得十分溫馨，初壹自結了婚之後就回來少了，難得像從前一樣一家三口在一起，倒是有說不完的話。

　　 吃完飯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夕陽下山光線就昏沉起來，初壹在客廳看了會電視，正準備告別回家，門邊似乎有人敲門。

　　 文芳女士在廚房裡，離得近，立刻跑去開門了，過了會，聽到她喊道：「一崽，快出來，安琛來了——」

　　 初壹準備去拿橘子的手都頓住，驚訝擡起頭，看到喬安琛走進來，西褲襯衫，外頭加了件薄針織開衫，面容如常，黑眸注視著她，在這種情境之下，似乎帶了點不知名的感覺。

　　 初壹仰著臉，微皺起眉疑惑問他。

　　 「你來幹什麼？
」

　　 喬安琛彎了下嘴角，眉目平和，須臾，他溫聲說。

　　 「來接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