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手能做的一二三件事
時瑾轉過身來,靠著背後的書桌,目光如水洗,望著她:「你的衣服,需不需要我幫忙?
」
姜九笙忍不住嘴角輕揚:「要怎麼幫?
」
他認真的口吻,說:「手術縫合是我的強項。
」
真謙虛,耶魯大學的教科書裡還記著時瑾首創的縫合法呢。
徐青舶依在門邊,晃了晃手裡便攜式的醫藥箱:「沒有針線,手術縫合針要不要?
」
時瑾看了看姜九笙的裙子「也可以。
」
所以,這要給她的裙子做一場手術?
姜九笙有點目瞪口呆了。
時瑾接過醫藥箱,對徐青舶溫聲地說:「你可以出去嗎?
」
卸磨殺驢!
徐青舶啪的一聲摔上了門。
姜九笙抿嘴輕笑,覺著徐醫生當真是個有趣的人。
時瑾提著醫藥箱,搬了張椅子放在她跟前,她安安靜靜地看他,一副隨他擺佈都願意的神色。
時瑾擡手,剛落在她領口,動作又停頓住。
他說:「冒犯了。
」
姜九笙搖了搖頭。
他這才脫了她的外套,毛呢外套下的紗裙,腰間刮破。
她站著,他坐著,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腰腹,一截又細又白的小蠻腰,稍稍往上,有一處紋身,是一朵花,黑色的,很妖異。
他盯著那紋身看。
姜九笙解釋:「是手術留下的疤。
」停了一下,又道,「紋身大概是曾經年少輕狂。
」
為什麼說大概?
因為不記得了,十六歲出了事故,事故之後丟了記憶,多了這個疤、以及這個誰也不知道寓意的紋身。
時瑾點點頭,稍稍俯身,修長的手指落在她刮破的裙上,低低說道:「是荼靡。
」
他低著頭。
姜九笙站著俯視望去,他的發很黑,有些軟,修剪得較短,隨意又普通,偏偏,配上他分明的輪廓,好看的剛好好。
美人骨相,即便不是初見,已經能驚艷的目光。
目光太過放肆,姜九笙收了收,不露聲色地轉了轉眸子,盡量語氣平和:「時醫生也知道?
」
她打趣他時,便喜歡喊他時醫生。
時瑾突然擡頭:「末路之美。
」他說,看著她的眼,「它的花語是末路之美。
」
姜九笙詫異:「時醫生懂花?
」
她印象裡的時瑾,大概更學術一些,花這種風雅卻虛華的東西,適合文人,時瑾他啊,還是更適合手術刀,那樣冷硬又利索的東西,是救贖,卻帶著緻命的殺傷力。
時瑾搖了搖頭:「是不太懂,隻是恰好知道這一種。
」
哦,原來他喜歡荼靡,嗯,她記住了。
他們真有緣,天造地設,姜九笙如此想著,嘴角越發壓不住上揚的弧度。
時瑾看完她腰間刮破的地方,然後把醫藥箱放在腿上,開了箱子,找了一種稍稍尖細的手術針,縫合的線也是外科醫用的手術線,還有一把尖頭的手術剪。
大概每個外科醫生家裡都有這樣一套工具,姜九笙想。
處理好了針與線,時瑾擡頭,恰當又禮貌地知會她說:「我盡量不碰到你。
」
姜九笙想說,碰到也沒關係啊,她願意給他碰的。
張張嘴,還是說不出這麼放浪的話來,便點了點頭。
他垂下眼睫,然後專注地縫她的裙子,細長的金屬縫合針在他指尖進出、移轉,不疾不徐,動作斯文又優雅。
姜九笙不懂外科縫合,隻覺得手法漂亮得不成樣子,尤其賞心悅目。
她低頭,看得有些癡迷,脫口而出:「你做手術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
時瑾擡頭看她:「怎樣?
」
他的眸子是深深黑色,一點兒雜質都沒有的純色,專注看人時,深邃又神秘,像一望不見底的仲夏夜星空,綴著最漂亮的光。
禁慾又迷人。
五個字,話到嘴邊,姜九笙抓著最後一絲理智,改了口:「這樣專心緻志。
」
時瑾點頭:「嗯,是職業習慣。
」然後繼續垂眸,右手拿著縫合針,左手是手術剪,纏繞了幾下,手法很快地打了個漂亮的結,剪掉多餘的線,笑笑,「好了。
」
姜九笙看了一眼,還真看不到針腳,遠遠地看倒更像褶皺。
真是神乎其神。
時瑾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瞠目結舌的模樣,解釋說:「這是外科的皮內縫合,是疤痕最小的一種縫合手法。
」
姜九笙看了又看,仍舊看不到針腳。
他低頭收拾工具:「縫合難度比較大。
」停頓了一下,「不過,我剛好在行。
」
她笑吟吟地誇:「時醫生,你真厲害。
」
時瑾擡頭,淺淺笑了:「謝謝。
」
似乎一直在等這句誇讚,眼眸都瞬間亮了,像萬千星辰落進了眼裡。
姜九笙啞然失笑。
他站起來,看了看她的裙子:「可能還需要撕一截你的裙擺,大概十厘米寬。
」
她點頭,問:「需要我坐下嗎?
」
「不需要。
」時瑾把椅子挪開,蹲在她面前,小心地提起她的裙擺,露出一雙纖細的小腿,他擡頭,看著她說,「若是撕壞了,我的賠你。
」
姜九笙從善如流:「好啊。
」
因為是他,撕她的裙子也沒關係,若是他人,定要回以一腳吧。
動作很溫柔,卻異常快速,他一氣呵成,撕了她的裙擺,不多不少,剛好十厘米,外科醫生的精準度,真是分毫不差。
然後,他將撕下的裙擺折疊成了一朵花,縫在了她腰間那道褶皺上,裙擺微微毛邊,稍稍往外翻,像極了含苞的花骨子,恰到好處,隨意又頹然的美感油然而生。
這雙漂亮的手,當真無所不能。
姜九笙覺得時瑾若是不當外科醫生,還可以去當服裝造型師,簡直完美。
她站直,張開手提了提裙擺,轉了一圈:「好看嗎?
」
時瑾點頭:「很漂亮。
」
他笑容淺淺,眼睛漂亮的一塌糊塗,姜九笙胸口那顆心,也跳得一塌糊塗,幾乎沒有過腦子,她衝口而出:「時瑾。
」
「嗯?
」
「我——」
話到嘴邊,未鎖的門突然被推開。
「笙笙!
」
是蘇傾,風風火火地闖進來。
姜九笙鼓足的勇氣,瞬間偃旗息鼓了,有些懊惱,又有些遺憾,低頭,不看時瑾了。
蘇傾這才發現屋裡還有別人,大吃了一驚,目光不由得來回轉悠,試探試探:「這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