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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一十一 “知禮守禮”

如意事 非10 2207 2024-05-28 15:07

  十七八歲的男子身上的氣質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眉眼溫潤清亮。

   他笑著走近,朝鎮國公行禮。

   “聽聞國公凱旋回京,槿平特來恭賀。

   “今日不過剛至家中而已,你來得倒是早。
”鎮國公笑得爽朗,道:“來便來,還帶什麽東西?你當也是知曉的,我可向來不收這些,待會兒記得叫人帶回去。

   此乃佔家之子,佔家與鎮國公府同在慶雲坊中,因佔雲竹幼時便拜了許昀為師,故而也算是被鎮國公看著長大的。

   許昀在家中雖是個徹徹底底地不著調,還尤其地招老爺子嫌棄,然才名在外,一手丹青出神入化,年紀輕輕已是名滿大慶的書畫大師。

   “槿平當然知曉國公的規矩。
”佔雲竹笑著道:“此乃家母讓我捎來給許姑娘的生辰禮,本該一早便送來,因是親手抄寫的祈福經文,正午方才算是抄完,這才送得遲了些。

   鎮國公了然點頭。

   原來是給昭昭的生辰禮。

   既是手抄經文,禮輕誠意在,自是沒有不收的道理。

   “記得代昭昭謝過令堂。

   仆人上前接過。

   “我初回京,手上還有奏折要擬,暫時分不開身。
你既來了,晚間便留下一同用飯吧,這會兒且先去你師父那裡坐一坐。

   鎮國公說罷,看一眼身後堂內。

   總歸是談妥了,餘下的晚些再說也不遲。
他今日歸京,明日便要入宮面聖,府裡幾名幕僚先生此時都在書房裡候著。

   佔雲竹應了聲“是”,在一旁目送鎮國公離開。

   “佔大哥……”

   四下沒了旁人,柳宜向他走近幾步,面上掛著淺笑。

   佔雲竹卻是往堂內的方向看去,笑微微地問道:“柳姑娘可知這客房中住著的是何人?”

   他登門前來,也就是仗著是許家二老爺唯一的弟子的身份,多年來出入鎮國公府慣了,才被不見外地引到了此處。

   隻是,什麽客人能讓鎮國公親自來此說話?

   “是一位公子,聽說是老太爺帶回來給昭昭衝喜的呢。

   柳宜輕聲道:“是姚先生給蔔的卦,道是由此人衝喜,昭昭的病才能得以痊愈。

   “衝喜……”

   佔雲竹愕然之餘,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捕捉到他這細微神情變化,柳宜心中苦澀,語氣卻仍輕柔:“昭昭患此怪病已久,如今有機會能痊愈,佔大哥不高興麽?”

   “我自然高興,隻是有些意外罷了。
”他神態已恢復如常,邊走邊問:“此人是何來歷?”

   “暫時還不清楚,然而既是能這般風平浪靜地,想來應也不過是尋常人罷了。
”柳宜猜測著道。

   佔雲竹不自覺微微握緊了手指。

   尋常人麽……

   尋常人竟也有資格娶昭昭……

   他父親不過區區六品小官,他向來自認與昭昭的身份有如雲泥,卻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昭昭有可能會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尋常人……

   “已經定下了嗎?”

   柳宜微微搖頭:“暫時還不知,到底還要問過昭昭的想法。

   這個家裡,從來沒有哪個人行事能夠全然不顧昭昭的心情啊。

   甚至不止是在這個家裡——

   無論何時何地,隻要有昭昭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圍著昭昭的。
從前,現在,一直都是如此啊。

   柳宜望向身側溫潤如玉的男子,唇邊笑意忽隱忽現。

   佔雲竹眯著眼睛看著空中刺目驕陽。

   片刻後,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手指,低聲問道:“上次托柳姑娘打聽的事情,不知可有結果了?”

   父親有一句說得很對,事有輕重之分,分寸不可亂。

   成了大事,才能隨心所欲去拿自己想要的東西。

   “昭昭近來因病易怒,我尚未尋到同她好好說話的機會。
佔大哥若是著急,不如我去問一問旁人?”

   “不必,我不著急。
”佔雲竹道:“此事若是傳揚出去,於鎮國公府也非是什麽好事,我本隻是出於好奇而已,倘若給貴府招來麻煩,卻是不值當了。

   柳宜點頭應下,卻是慢下了腳步。

   觀四下無人,她從袖中取出一物,垂首遞了過去。

   那是一隻荷包。

   寶藍色的細綢,繡著一叢青竹,用料上乘,繡工精細。

   “前幾日便繡好了的,隻是未能遇著佔大哥……”柳宜面頰微有些泛紅。

   佔雲竹顯得有幾分意外,好一會兒才道:“這怕是不妥。

   柳宜神情怔怔地看向他。

   她知道,他心中有昭昭,也知道他有野心,可是,難道隻能有昭昭一個嗎?——他這樣的人,又怎會真的喜歡昭昭這驕縱任性的千金小姐呢, 想來不過是因為昭昭的身份貴重罷了。

   且,昔日裡他會對她笑,也偶爾會同她說心事,稱讚她最能聽得懂他想說的……

   他待她分明是與旁人不同的!

   莫非是她會錯意了?

   見她神情,佔雲竹輕歎口氣,笑了道:“我若貿然收下此物,來日被人看到,對你才是不好,女孩子的名聲向來比男子緊要。

   原來是愛惜她的名聲啊。

   柳宜心緒稍平,訕訕地將荷包收回,笑意極勉強。

   而此時,佔雲竹似下意識一般擡起了手,懸在她頭頂上方,猶豫了一瞬,卻終究沒有落下,而是又克制地收了回來。

   可這個未有付諸的動作,卻仍是極大地安撫了柳宜。

   甚至是鼓舞。

   失落之情一掃而空,四目相對,她心跳如擂鼓,眼睛亮閃閃地。

   佔大哥向來都是知禮守禮的君子,是她太莽撞了。

   佔雲竹笑笑道:“走吧。

   柳宜點頭。

   見前方有人,二人默契地離得遠了些。

   柳宜回了內院,卻未回自己的住處。

   天色很快暗下。

   熹園中掌了燈。

   阿珠從外面走了進來,道:“姑娘,飯菜已經備好,夫人差人來喊您去前頭了。

   已更衣準備妥當的許明意點了頭。

   她從窗前的椅中起身,在經過阿珠身側時,多看了阿珠一眼。

   阿珠會意,輕一點頭。

   姑娘交待了她一件差事——

   就在今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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