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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竹馬是渣攻》第34章

我的竹馬是渣攻 三三娘 3929 2024-05-31 14:18

  陳又涵說完這一句便直起了身, 默不作聲地看著葉開全身僵硬緊繃手足無措。

  葉開偏過頭, 擡眸, 是受了驚的眼神。

  潮濕的, 像幽暗森林裡溪邊的青苔。

  “你這麽看著我, 我會想親你。

  話那麽繾綣, 但神情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嘴裡叼著煙, 半眯著眼,有點桀驁, 像是調戲賣酒小妹的黑老大。

  葉開年輕的身體上下緊繃, 他揣摩不透陳又涵的心思, 是在調侃他嗎?

  與陳又涵的曖昧就像是一輛超高速的列車,兩側風景極美,可他知道,前方就是懸崖, 軌道也是錯誤的, 他不是高空墜落, 就是粉身碎骨。

  那些似是而非的話,那些藏著曖昧心思的動作,陳又涵看出來了嗎?
所以他在取笑他?

  陳又涵笑了一聲,懶洋洋地說:“我亂說的,我騙你的,我逗你玩兒。

  怎麽這麽耳熟?
葉開狐疑,恍然大悟,一口氣窒在胸口:“陳又涵!
你乾嗎學我!

  陳又涵一手搭著他肩, 笑得低下了頭,煙在指尖都夾不住:“被撩了好受嗎?

  看這眥睚必報的。
葉開委屈,心想這不一樣,你又不喜歡我我當然隨便撩,我喜歡你你還撩,你犯法。
可陳又涵又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一團亂帳。
他低垂下眼眸,從剛才就失速的心跳還未緩過來,隻是很冤地增添了一絲失落和難受。

  “不好受是嗎?
”陳又涵扣住他下巴。
與其說是輕佻,不如還是霸道多一點。
他就著月光端詳,看葉開咬著牙氣得要死地拉著臉瞪他,唇角勾了勾,指腹從他唇上輕輕擦過:“說了再這麽看就親了——”

  微側過腦袋低下頭,嘴唇與葉開的隻有零點零一毫米的距離。

  眼睛倏然睜大。

  這是什麽感覺?
與他意外親到陳又涵完全不同,血壓升高,呼吸變輕,心跳失控,好像有一股難以遏製的力量在血液裡亂衝亂撞,直讓他腦袋缺氧。

  陳又涵自然地垂眸,眼前隻有這一雙像花瓣一樣的唇瓣,微微張著,好像天然就是在等他去親。
然而他隻是微微勾了勾唇角便直起了身,看著他,溫柔地低聲說:“去洗個澡,穿衣服。

  葉開悵然若失地走,又回頭,心砰砰直跳。
陳又涵豎起食指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開玩笑的。

  躺椅讓人撤了,換成橙色真皮單人扶手沙發,邊幾上放著果盤甜點和一壺錫蘭紅茶。
韋奇伍德瓷器精緻華美,茶香在深夜縹緲濃鬱。
葉開喝了一杯,滾燙的,但似乎預感到了什麽,身體仍覺得冷。
無邊泳池在月光下微微蕩漾。
遠遠的沙灘上,好像有兩個人在散步。
椰林被風吹動,沙沙的,忽然一聲重響,是青椰摔在沙坑裡的聲音。

  陳又涵看著他,心底是模糊而柔軟的心疼。
葉開反覆的試探他看得清楚。
他就像是一個孤零零站在曠野中的人,徒勞無望地喊著陳又涵的名字。
他聽到了,看到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對他大聲回應,告訴他我在這裡,我也和你一樣。
但葉開那麽小,他的回應或許並不應該。
如果他等得久了,曠野上也許會走過其他人,他們會牽起他的手,帶他去另一個春暖花開的地方。
那裡會有家庭和親友的祝福,有鮮花教堂宴席和掌聲。
曠野裡什麽都沒有,隻有徹底的狂歡,或者徹底的孤寂。

  他熟練地彈出一支煙,偏頭點燃了,抿了一口,問葉開:“小開,同性戀讓你害怕嗎。

  “……不害怕。
”葉開低垂著頭,看杯口那圈精緻的金線描紋。

  “我發現自己是個gay的時候,比你現在還小一點。
”陳又涵撣了撣煙灰。

  “是上次說的那個同學嗎?

  “不是,是欲望。
”陳又涵沒什麽表情地笑了笑:“沒有什麽比它更直接。

  “可你也有過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當然那些也不是男朋友。
”陳又涵自嘲了一下:“有的gay對女的也可以,隻是可能更喜歡男性一點。

  葉開心裡偷偷地想,那我是哪種?
我對別人沒有欲望,我也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我發現自己是個同性戀後,立刻就出櫃了。

  “——啊?
”葉開懵懂,不知道陳又涵為什麽會這樣做。

  “那時候你好像剛周歲。
”陳又涵忍不住笑,“我來看你時嘴角淤青都沒消,你還戳我。

  “你鼻青臉腫的還要來看我?

  “什麽抓重點的能力?
”陳又涵無奈,“是你周歲宴。
說實話,出櫃後大概能有一年多的時間我都在挨揍。
你不知道陳飛一揍人多狠,我當時小腿骨裂,被他踹的。

  葉開:“……”

  “同性戀難的不是接受自己,而是被別人接受——”陳又涵看著葉開,飄渺的白色煙霧中,他的眉眼深邃而溫柔。
白色飛蛾循著燈光找到吊燈,撲簌簌地纏繞著飛,發出撞擊的聲音。
“尤其是我們這樣的圈子。
玩男人可以,真喜歡男的,不行。

  葉開好像預料到了他要說什麽,聲線變得緊繃:“所以你會結婚嗎?

  “也許會。
”陳又涵坦白地說,“如果我沒有喜歡的人,我就會結婚。
利益聯姻,政治聯姻,香港的,大陸的,隨便,都是陳飛一挑。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但我現在不想結婚了。

  葉開覺得冷,不自覺又喝完一杯茶,身體忍不住發抖。
手腳都很涼,尤其是腳。
他調整坐姿,盤腿而坐,大腿內側碰到腳掌,才知道是冰涼的。

  “出櫃後我和陳飛一都成了笑話。
那時候風氣比不上現在,尤其在G省,我這種人更是大逆不道,要按以前就得族法伺候。
我媽走得早,老頭子一直沒再娶,我喜歡男的,人背地裡都說他做了什麽缺德事要讓他斷子絕孫。
”陳又涵忍不住笑,“那段時間我總覺得不是我被陳飛一打死就是他被我活活氣死。
感謝他老人家身子骨還算硬朗。

  葉開完全沒有聽過這樣的事。
他自從懂事起就知道陳又涵有男朋友也有女朋友,動不動就換一個,他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沒覺得——喜歡男的是一件不對的事。
因為小,反而覺得天經地義。
後來成熟了,真正懂事了,才知道原來這樣是不對的,或者說是邊緣的、小眾的。
可陳又涵看著那麽遊刃有餘。
他意氣風發,堂堂正正,走到哪都像是明星一樣,背後指點的人反倒成了陰溝裡的蛆,透著股惡心的黴味。

  “不說我了。
”陳又涵抿了口茶,苦。
這茶是用來配甜點的,不吃甜,就隻剩下了苦,從頭到尾都是苦。
他漫不經心地問:“開學就高二了,想好將來做什麽了嗎?

  “爺爺讓我學金融管理,將來——”葉開頓住,臉色在燈光下慢慢地變得蒼白。

  陳又涵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笑了笑,神色平靜地調侃:“有次碰到葉瑾,她說你是葉家培養的完美繼承人。

  葉開倉皇地低頭喝茶。
那麽小一杯,早就涼了。

  “我不完美……”

  “是因為喜歡了那個姐姐嗎?
”陳又涵不動聲色。

  葉開遲緩地點點頭。

  “喜歡姐姐和我當年出櫃差不多吧。
”陳又涵輕描淡寫地說:“都是大逆不道。

  葉開一下子說不出話。
他想,何止大逆不道,你隻是被打斷腿,我可能會被打死。

  “如果可以選,你想和姐姐怎麽在一起呢?
”陳又涵低頭點了一支新的煙,長籲一口,語氣隨意,“是要不顧一切地在一起,還是點到為止的喜歡,時間到了就好聚好散?

  “我和他不可能。
”葉開快速地說,“他的家庭,我的家庭,都不可能。

  不知道為什麽,他說出這句話後,看到陳又涵僵了一下,眼神也不敢看他。
許久,陳又涵夾著煙,很輕很慢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又涵哥哥,上次你也問過這個問題。
我在美國想了很多。
你說得對,我不應該讓他知道,否則他應該也會很困擾。
可我忍不住,喜歡一個人怎麽忍得住?
我越來越喜歡他,有時候我寧願他跟我說他決定和什麽人認真了。
可隻是這麽想想我就喘不過氣。
”葉開笑了笑,“你不會笑話我吧。

  “不會。
”陳又涵終於擡起頭注視他。
其實他臉上沒有表情的,可眼神比所有神情都來的溫柔,是直接從心裡漫溢出來的溫柔。

  他說:“我和你一樣,喜歡一個人怎麽忍得住?

  葉開抿了抿唇角:“那個姐姐也很成熟。
”他看了陳又涵一眼,補充道:“和你一樣成熟。
他應該比我更懂我們之間的不可能。
如果讓他選,他也會這麽選吧。

  他的語氣輕松而天真,月光下,他隻是個單純為了得不到喜歡之人回應而煩惱的少年,和陳又涵並不一樣。

  陳又涵心裡有什麽東西緩緩落了地,好像是如釋重負,可那東西太沉了,落地時發出巨大的回響,他的耳朵裡有嗡嗡的耳鳴,俯身一看,怎麽,是什麽時候陷了那麽大一個洞?
曠野消失了,曠野裡的風和人都沒有了,葉開不在曠野上,在曠野上孤伶伶的是他。

  葉開比他純粹。

  他的痛,他的迷茫,他的高興與衝動,都隻是來自於喜歡。
有回應了便開心,沒回應便痛苦。
夢裡夢到他是因為喜歡,從美國任性地回來也是因為喜歡,做噩夢是因為太喜歡,偷親他、千方百計地暗示他、觸碰他是因為太喜歡,眼淚和哭都是因為太喜歡。
他非常非常非常喜歡陳又涵,可在他繼承葉家的未來裡,沒有陳又涵的身影。

  他不要未來的。

  陳又涵摁滅煙蒂。

  是他想得太多。

  或許還是年紀大了,他想,他的喜歡怎麽這麽貪婪。

  竟變得想東想西,優柔寡斷起來。

  “點到為止,好聚好散,”他又確認了一遍,“是嗎?

  葉開放下杯子,茶杯和托盤磕碰,是高級瓷具獨有的清脆。
他不知道陳又涵為什麽這麽關心他和那個姐姐的感情狀態,不過他永遠不會告訴他,那個姐姐就是他。
他略微伸了個懶腰,開玩笑似的說:“我才不要像你一樣被打斷腿。

  陳又涵無聲地勾了勾唇角:“你說得對,那時候沒你聰明,不知道這些東西也可以藏起來偷偷喜歡。

  “你現在也沒我聰明。
”葉開說。

  “嗯。
”陳又涵應他。

  “所有秘密我都藏得很好。
”葉開繼續說。

  陳又涵忍不住笑了笑,擡手捏他的後頸;“藏得太好了。

  “你想知道嗎?

  陳又涵揉揉他發頂,又往下按了按。
葉開被按得低下頭,聽到陳又涵說:“不想知道。
”頓了頓,又說:“你開心就好。

  他擡頭,看到陳又涵夾著煙,在夜色中走入燈火通明的客廳,擡手關掉了所有的燈。
整個套房陷入黑暗中,嘩——嘩——

  耳邊隻有海浪循環往複。
月光漫在水面上流浪。
這一切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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