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丹聽了孫至濤的話,兩口子合起夥來,下定決心要給王招翠找點事乾乾。
反正就是得讓她忙起來,最好是忙的沒時間出門,隻能守在家裡,也能守住耳朵根子一片清靜。
要說想要找事乾乾,那實在是太容易了,就比如說家裡新下的十來頭小豬仔,還有剛生產過的老母豬,都需要人晝夜不停的護理,光是這一件事就夠她吃不消了。
更別提老母豬心情不好,每回小豬崽子一湊上去吃奶,它那大豬蹄子總是忽悠來忽悠去的,一不留神就能把小豬仔子碾死一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嘴巴子,把事情戳的稀巴爛。
王招翠是不出門了,可是架不住有人上門來啊!
“嬸子!
孫家嬸子,你在家不?
”
這不,剛吃完晌午飯沒多久,歇個午覺的功夫,就有不速之客造訪了。
兩個人心裡有鬼,趕緊湊在一起合計。
“這可怎辦啊?
有人找上門來了!
咱還能把人家給轟走?
”
那就太沒禮貌了,以後還在村子裡怎麽做人?
“就說咱媽不在!
”男人繃著臉,手臂上肌肉虯曲,狠狠的咬了咬腮幫子,撂下這麽一句。
“行!
我看也隻能這樣了,我先拖住咱媽,你去開門,趕緊把人打發走了,然後你咳嗽一聲,我再出來。
”
合作愉快。
但是讓人很頭疼的一點是,外面的女人執著的讓人絕望。
開始男人對外面的動靜不理不睬,誰知道她變本加厲,見一直拍門沒人答應,乾脆就扯著嗓子嚎了起來。
“哎呦!
孫家嬸子誒!
你可是不知道吧?
你家出大事了!
你那個大兒子……”
門刷一下就打開了,門後是孫至濤黑的像是沒刷乾淨的鍋底一樣的臉。
“濤子……怎,家裡就你一個人啊?
”胖女人扭著腰,手裡還抓著一把毛嗑,一邊扔在嘴裡咯嘣咯嘣嚼著,一邊往院子裡走。
那架勢,那姿態,簡直就跟自己家一樣自在,根本看不出來這在別人家裡。
就是這麽任性!
要是有人問她一句,她保準還會回,哎呀,瞅你那損色兒,咱們都是多少年的老鄰居了,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小氣鬼,仔細以後沒人跟你玩!
那可真叫一個理不直氣也壯,反正讓人沒辦法,隻好隨著她去了。
“嗯。
”
別問了,問就是沒人在。
問的再多就是皮癢了,欠收拾,他是時候活動活動筋骨了。
“你媽呢?
”
胖女人都走到堂屋門口了,晃晃悠悠的自個兒坐著凳子,抓起來桌上的奶糖就往兜裡裝。
嘴裡還嘟嘟囔囔的,動作倒是飛快,沒幾下,那一碟子奶糖就見了底。
“喲呵,這是啥稀罕玩意兒?
你嬸子我也都活了這麽大歲數了,愣是沒見過這東西,你說說……”
她乾笑著,“我說濤子啊!
這玩意兒叫啥來著?
好吃不?
哎呦,我得嘗一個看看是個啥味兒……”
剝開糖紙,被裡面白色半透明的糯米紙唬住了,碩大的身軀狠狠的顫了顫。
“哎呦喂!
我說你們家也太不講究了吧?
!
這入嘴的東西都發了黴長了毛了還敢吃?
!
不怕吃死個人啊?
!
”
不等孫至濤接腔,她就又叭叭叭的開始了,“不過也沒啥大不了的,既然你嬸子我來了,順手就幫你解決了,人不能吃不要緊,我家裡頭還養了隻大黃狗呢!
就是喂狗吃也行!
”
然後毫不猶豫的把剝了糯米紙的奶糖塞進了嘴裡,動作非常連貫,一氣呵成,一點停頓都沒有。
孫至濤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就她這樣摳摳搜搜的人,會把這東西扔給狗吃?
!
那狗想的美!
跟著這麽個倒黴主人,肯定是成天清湯寡水的涮肚子。
哦,對了,說起來她家那狗,他是有印象的,有一回點點跑出去玩,嘴裡還叼著根剛出爐的大白饅頭,路上就碰見了那隻大黃狗,瘦的簡直脫了狗形了,離得遠遠的,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隻狗。
隻有渾身的骨架還堅挺著,保持著一隻狗的輪廓,除了這些之外,那狗的健康狀況也不容樂觀,渾身長滿了虱子,毛發已經結塊,說是大黃狗,實際上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洗過澡,又在泥坑水坑裡來回撲騰,早就黃裡透黑,黑裡透亮了。
點點是個乖巧,懂事,又很會體諒別狗的狗。
他眼看著自己的同類可憐到這種程度,非常大方的把那個大白饅頭讓了出去,自己吞著口水趴在一邊吐舌頭看著他吃。
誰知道這狗吃得太激動了,可能是太久沒有進食的緣故,拚命咽下去一口饅頭之後就開始瘋狂嘔吐,不光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出來,連綠色的膽汁也冒出來了。
一看這幅模樣就是平常沒少被虐待,缺吃少穿的日子過得太久了,一個從天而降的大白饅頭對他來說都是偌大的幸福。
現在這個女人跟他說奶糖,說奶糖要是過期了就給那隻大黃狗吃……
她是當他智障嗎?
!
還是說他們家人看著就是好欺負,臉上明晃晃寫著快來欺負我幾個大字?
!
簡直能讓人笑掉大牙!
“這東西本來就是喂狗的,人不能吃。
”他聲音冷漠的像是從地獄傳過來的,帶著點陰森的意思。
“啥意思?
怎就不能吃了?
孫至濤,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嬸子?
覺得你嬸兒不配吃你家東西?
!
”
這個肥胖的女人眉眼之間飛快聚攏起來一股滔天的怒火,然後猛地一拍桌子,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就跟著震了好幾震,然後很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掉了下來。
“去叫你媽出來!
我倒要看看,你媽到底是怎教育的孩子?
!
”
“翠兒!
你擱哪兒呢?
趕緊給我出來!
瞅瞅你兒子!
怎跟長輩說話的?
!
”
她一面說著一面揚著脖子往外面走,跟個趾高氣昂的大鵝一樣,胡亂撲騰著翅膀,看見誰都想咬上一口。
“給老子閉嘴!
”
孫至濤徹底煩了,抓起來桌上的抹布就往她嘴裡塞了進去。
這抹布也不知道到底用了多久了,反正是純正的原味,色澤醇厚鮮亮,那股濃鬱的香氣經久不散,想來味道極佳,是上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