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還真的是口嫌體正直啊。
碗裡的肉摞得跟小山一樣,還都是精瘦的肉塊,一口咬下去,湯汁入味極了,從頭髮絲兒到腳趾頭都叫囂著舒暢。
劉丹一邊吃一邊想,這漢子也還不錯嘛,也不知道上輩子她怎麽就瞎了眼了,愣是把孫至濤越推越遠。
最後自己也沒落著好,死無全屍不說,人家賠的那麽點兒撫恤金,還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老王雖然從頭到尾都沒轉過身,不過一直支愣著耳朵,聽得那是一清二楚。
這時候一邊嚼巴著餅子,一邊唏噓不已。
濤哥待媳婦兒可真好啊。
自個兒挑東西乾活兒費了大力氣了,還連塊兒肉都舍不得吃,全留給小嫂子了。
得嘞,下回他多剁進去點兒肉就是。
等到半下午了,劉丹新做的一鍋還是沒有賣出去。
沒賣完,主要是來來往往的人十有八~~九是為了割塊兒豬肉回家做菜,持家點的再捎回去個筐,很少會有人光顧劉丹的生意。
眼看著太陽半下山了,再不賣出去就砸手裡了,劉丹有點兒急了。
於是跟孫至濤請示,“濤哥,我想去外面,站在街口賣,肯定有人願意買。
”
她是這麽想的,一般集市附近都有學校,待會兒就是學生集中放學的時候,守在學校門口,孩子一嚷嚷著要吃,不愁家長不掏腰包花錢。
孫至濤拍了拍手,把柳條掉下來的粉末拍乾淨。
“走吧。
”他沉默如常,默不作聲地扛著稻草樁子,劉丹則手上拿滿了糖人兒。
一半是一毛錢的普通糖人兒,一半是三毛錢的猴拉稀。
她說去街口站著拉生意其實也就是個不大高明的借口,這時候就算還有人趕集,那趕的也是晚集了,根本就買不著什麽又便宜又新鮮的好東西。
更何況天黑得早,風又跟刀子似的刮臉,各自忙活完就急著回家做飯吃飯了,根本不像夏天一樣,願意出來溜達溜達轉悠轉悠消消食,順便買點兒看對眼的商品。
走著走著她就往紅旗小學的地方去了,孫至濤跟著她,在學校大門對面佔了個位置。
旁邊是賣糖葫蘆的,穿著山楂和水晶葡萄,外面裹著一層厚實的糖衣。
再有就是賣熱氣騰騰的夾饃的,青椒炒土豆絲,熱鍋裡過一遍就出鍋,還能保持著食物原本的酥脆爽口。
還有火腿腸,五毛錢一根,要的話得額外加錢。
小孩子餓得快,而且外面賣的東西怎麽都比家裡自己做的有吸引力,一被大人牽著手從學校領出來,就願意央求著大人給夾一個熱饃饃吃。
也不貴,要是不要火腿腸,人家刷了甜面醬芝麻醬,又夾生菜夾豆腐皮海帶絲,才五毛錢,而且個頭實在,一個就管飽了。
另外一邊守著一個零食攤,上頭擺著五顏六色的小零食,棒棒糖,汽水,辣條,奶球,炒瓜子,麥麗素,統統都是小包裝,小孩子小半個手掌心那麽大。
不過也便宜,大都是按個數算錢,一樣一分兩分錢。
“大姐,你是每天都在這兒出攤嗎?
生意怎樣啊?
”
劉丹很謙虛地跟一邊賣糖葫蘆的大姐討教,心想要是想銷量好,還得守著小孩兒多的地方才行。
“是哩是哩,俺家就在這塊兒呢,隻要不放假,俺每天都擱這兒擺,生意還不錯哩,一天能賣個二三百串兒。
”
兩三百串就不少掙錢了,山楂就是平常不少見的山裡紅,要是勤快點兒,能趁著季節摘下來不少呢。
基本沒什麽成本,也就是曬乾煮開去核串串裹糖稀的過程費工夫,收的錢差不多都是淨利潤。
那女人看著也是個憨厚人,見劉丹帶來的東西模樣新奇,指著問她。
“這是糖人兒俺知道,不過這是啥哩?
還怪好看的。
”
她指的是猴拉稀,這麽立體的糖人兒她做買賣這麽久了也沒見過。
“也是糖人兒,不過是自己吹出來的,得在它屁股或者大腿那兒開一個小口兒,拿麥稭稈戳進去,往裡頭吹氣,要不成不了這麽大。
”
劉丹笑盈盈的,言無不盡地跟這女人套交情。
她倆做的生意差不多算是有競爭性的,不趁機搞好關系,萬一因為這個再鬧矛盾了,人家算是這兒的地頭蛇了,她不就是自斷財路嗎。
“喲,這我還真沒見過哩,那裡頭是空心兒的嗎,怎撐起來的哩?
”
“也不是空心,要是空心的這冷風一刮還不就碎成渣渣了。
裡面灌的是糖稀,就是做這糖人兒剩下來的,用不完了的我才灌進這裡面去,好看不說,還比這種甜得多。
”
可不怎的,女人點點頭,看著猴拉稀的外表泛著一層金黃色,肚子那塊兒鼓囊囊的,單單是看著就覺得那裡頭應該很有貨。
“那你這賣得不便宜吧?
”糖稀貴啊,不像她這糖葫蘆,山裡紅是前一段時間擱山上摘回來的,根本不要錢。
“也還好,這種三毛,那種一毛,我今天也是頭一天出來做生意,也不知道賣得怎樣兒,還得靠大姐你幫襯幫襯呢。
”
劉丹很會說話,三兩句就把女人哄得眉開眼笑。
“大妹子你這就太客氣了,行,包在我身上,你呀啥也甭想,就跟著我做生意,一有人過來買我的糖葫蘆,我就讓他們也來光顧你的,怎樣兒!
”
女人一看也是個爽利人,當即拍著胸脯跟她打包票。
“大妹子,隻要你這糖人兒好吃,這些學生崽準保天天眼巴巴地等你來!
”
這點劉丹也知道,不過還是配合地露出來一個驚喜的表情,滿足一下女人的優越感。
“成!
大姐,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要是哪天你有事兒沒來,我還不知道怎把東西往外賣呢。
”
女人聽著心裡熨帖,隻覺得怎麽看劉丹怎麽順眼了。
她在這兒擺攤兒也沒個說話的人,瞅著這妮子怪機靈的,話能說到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