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不管是城裡人還是鄉下人，最講究的都是一張臉。

　　俗話說得好，人要臉，樹要皮，這種醜事要是給人家知道，還不得笑話的脊梁骨都擡不起來。

　　“誰說剛才那臭娘們兒是我媽了？
！
”

　　紋身男氣得鼻子都快歪了，一直遮羞還來不及呢，怎可能會承認這回事兒？

　　“喲呵！
你可別張嘴就噴糞啊！
我們可沒一個人說，剛才那女人是你媽！
”

　　就算說了，那也是說那是他後媽，要是摳摳字眼，還真沒人那麽說過。

　　“既然是直系親屬，那你們倆趕緊拿個主意！
人命關天的事兒呢！
怎就這麽不上心！
”

　　趙燕喝斥一聲，現在是一個剛從衛校畢業的小護士在照顧著王小梅，沒什麽實際經驗，要是耽誤太久了怕出點啥事。

　　所以她得趁早回去。

　　“就是！
倆大老爺們兒唧唧歪歪，比娘們兒還磨唧！
我那八十來歲的老娘都比你倆爽利！
”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麽一句，引得眾人哄堂大笑，有人乾脆笑得直不起腰來，一手捂著肚子笑得一陣陣抽搐著發疼。

　　“小李，你去把知情同意書拿過來！
”

　　趙醫生朝一邊的小護士使了個眼色，那小護士答應了一聲，麻溜的就走到一邊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就抓著一張紙，上面明晃晃的印了幾個大字，“手術知情同意書”。

　　“看見這個東西沒？
都認識字兒吧？
”趙燕拿起來，在手上抖落了兩下，讓那張紙發出來清脆的聲響。

　　“你們倆呢！
要是同意讓王小梅……哦，就是你後媽，做手術的話，那就麻溜在這張紙上簽上名字，以親屬的名義，就是你的大名，簽了之後我們就開始做手術了，過程裡面可能出現的風險，我們醫院一概不負責。
”

　　“趕緊簽！
真是的！
唧唧歪歪！
人家醫院都不收你們手術費了，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操的是啥心！
”

　　“能是啥心？
說白了就是後兒子不想讓後媽逃個活命唄！
”

　　“我看也是這麽回事！
要不怎可能人家醫院都明明白白說清楚了，一分錢都不收！
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
要擱在我身上，沒錢都得做個檢查開兩刀！
更甭說那閨女眼看著都要不行了！
”

　　這話說的實在，引得一邊的耳人不住捂著嘴笑。

　　要是好端端的人，誰沒事願意躺在手術台上跟一頭死豬一樣，被人拿著刀子劃拉來劃拉去？
這人倒是有意思的緊。

　　老太太也一時興起，“行！
隻要你敢做，我就敢把你的手術費全免了！
”

　　“哎，好嘞！
這可是您老人家說的，以後啊！
那可不許反悔！
隻要您敢免手術費，那我就敢去開兩刀舒坦舒坦！
”

　　“還舒坦舒坦？
我讓麻醉醫生不給你打麻藥！
看你找個哪門子的舒坦！
”老太太咧嘴笑，鑲銀的門牙閃著金屬幽幽的光亮。

　　“喲呵！
那不給我打麻藥可不成！
我得活活疼死在手術台上！
不行不行不行！
那我可就虧大發了！
”

　　一連三個不行，剛才開玩笑那個中年男人忙不疊擺著手，一副驚恐後怕的模樣，看著更好笑了。

　　“我說你倒是別怕啊！
我們醫院的醫生，那手藝不是我吹的，保證能給你割痛快了，不疼！
真的！
”

　　疼不疼您老人家知道啊？
敢情割的不是自個兒身上的肉，所以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唄！

　　那個中年男人心裡頭暗自嘀咕，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兩下，讓你亂說話！

　　差點沒佔便宜吃大虧，把小命都搭進去咯！

　　“不做！
這手術就是死也不做！
”紋身男恨恨的咬牙，顯然是下了狠心了。

　　“要是不做，那這人要是死到我們醫院裡，你們倆是不是還想訛我們醫院一筆呢？
！
”

　　老太太這個暴脾氣頓時就上來了，拐杖拄在地上，敲得咚咚響，地闆磚都差點被敲出來兩個凹陷下去的大窟窿。

　　“我可告訴你們！
”老太太把拐杖舉起來，差點拄到紋身男眼珠子上。

　　“你們這點小把戲，我可見多了！
不就是想讓人死在這兒，然後訛我們醫院嗎？
這如意算盤你們可是打錯了！
保安！
去！
報警！
”

　　報……報警？
！

　　所有人都被老太太這彪悍的操作驚呆了，隻有保安面色自然，顯然不是頭一回碰見這種情況了，領頭模樣的那個保安馬上從腰裡摸出來一個大塊頭的大哥大。

　　現在的大哥大還連著一根長長的天線，塊頭龐大，佔的地方也大，不過就這也是有錢人的象征，一般人還真沒配置這家夥的條件。

　　保安把長長的天線拽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面撥出去幾個數字，機械冰冷的女聲還會自動報數，“麼、麼、零”。

　　110！

　　“別！
別報警！
我們簽！
我們同意做手術！
”

　　這不就結了。

　　老太太滿意的笑了出來，神色悠閑，一副意料之中的反應。

　　果然，小年輕就是沒有經過社會的毒打，稍微嚇唬嚇唬，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好了！
既然你們不是誠心想讓人死在我們醫院，好訛我們錢，那我也不難為你們，各自有各自的難處嘛！
趙燕，安排安排，手術！
”

　　“好！
我這就去換衣服消毒！
”

　　趙醫生手腳麻利，不到20分鍾的功夫，王小梅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劉丹，我不會死吧？
”

　　臨進去之前，王小梅還死死攥著劉丹的手不肯撒開，仿佛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不會，你的病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拖的時間太久了，要是一直這樣下去，等著細菌感染，遲早拖垮你的身體。
做了手術就好了，別怕！
我就在外面等著你！
不管遇見什麽事，天塌下來都有我頂著！
”

　　劉丹豪情壯志，緊緊握了握王小梅的手，無聲的給予她力量和信心。

　　“好了！
劉丹，那我們就先進去了！
”

　　趙燕站在一邊，等著這兩個人說完，才給王小梅蓋上綠色的手術布，把手術室的門關上了。

　　劉丹守在門外，頭一次發覺等待是一件這麽漫長又煎熬不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