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上茶樓的門，沈婧走路回公寓。

　　街上並不冷清。

　　剛走到公寓樓下，遇到孫祁晏。

　　毫無征兆的，他一個電話也沒有。

　　也不對，她的手機被那對情侶佔用了。

　　孫祁晏手裡提著保溫盒，迎著冷風與街燈，矗立在公寓樓下。

　　純黑色的商務大衣，長度及膝，更襯他身型高大。

　　可惜太黑，要不是有路燈，沈婧都察覺不到是他。

　　沈婧把鑰匙揣回兜裡，朝他走去，“祁晏哥。
”

　　孫祁晏將手裡的保溫盒塞到她懷裡，“阿婆讓我過來給你送年夜飯。
”

　　她不回去，外婆就念叨，非要孫祁晏走這一趟。

　　大過年的，外婆再糊塗忘事也不會落下她一個人。

　　孫祁晏示意她跟上自己，“去我車上再吃，外面冷。
”

　　上車後。

　　他順道拉她回滬城。

　　沈婧大概掃了眼保溫盒裡的糕點，一看就是外婆精心給她準備的。

　　沈婧嘗了一塊，安安靜靜地嚼，聽身邊人聊天。

　　他說，她聽。

　　大概就是外婆最近的狀態。

　　車裡放著很輕的音樂，黃凱芹的歌，《雨中的戀人們》，很低還有韻味，這個年紀的人總愛聽些老古的經典歌。

　　“多麻煩你啊。
”

　　孫祁晏濃眉愉悅地展開，緩緩放慢速度等紅綠燈，“不麻煩，要不是有阿婆一直在，我爺爺一個人住也會孤單。
”

　　她在孫祁晏的車上極開心，“阿伯和外婆都會長命百歲。
”

　　孫祁晏笑她傻得像孩子。

　　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

　　知她有男朋友，孫祁晏知道朋友之間的分寸感，直接把送她回雲鼎。

　　到的時候，沈婧愣住了，忘記告訴他要回弄堂陪外婆。

　　與孫祁晏分開後，硬著頭皮上樓。

　　屋裡空蕩蕩，隻有照顧小貓咪的家政在，沈婧抱起小喵咪。

　　貓，她要。

　　像做賊似的，裹得嚴嚴實實打包帶走。

　　家政站在門口，看她離開，“要跟周先生說一下嘛，我明天還用過來照顧嗎。
”

　　沈婧伸手按電梯，“都不用。
”

　　這一晚上，海邊別墅的局，說熱鬧也不熱鬧。

　　周律沉的牌很旺，牌友忌憚他，他總是被眷顧的那一位。

　　可他沒心思贏，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面上不顯醉意，總是松散模樣。

　　莊明一直站在他身後，以至於沒有妹妹敢靠近周二公子半步，他一旦帶保鏢，別靠近就是了。

　　好一會。

　　跟在身後的莊明彎下腰，在周律沉耳邊提一句，“沈小姐剛剛過來，把貓帶走了。
”

　　周律沉接過酒杯，冷聲，“隨她。
”

　　莊明沒再說，市裡的高端酒店都不接受客人帶寵物入住，誰知道大晚上的，沈婧帶著貓住哪裡呢。

　　二公子似乎沒放心上。

　　“唷，周二公子怎麽有閑情過來玩。
”陳堯和邢菲剛去郊區看煙花回來。

　　兩個人手挽著手，看起來哄得不錯，這位，對每一任都愛，抽身也快。

　　真真假假的感情，其實難辨。

　　周律沉掠一眼，冷漠收回，似乎不感興趣陳堯的事。

　　陳堯拍了拍邢菲的肩膀，示意她去一旁玩。

　　這會。

　　陳堯坐在扶手，俯在周律沉耳邊，“我去蘇城的時候看到她了，她在吃草莓，也不分我一塊。
”

　　周律沉神色淡漠，極冷的態度就讓陳堯退避三尺。

　　“成。
”陳堯伸手，自己倒了杯酒，“不打擾你玩。
”

　　趁陳堯幫周律沉摸牌的時候。

　　就快倒計時的時候，邢菲同樣想起沈婧，把人丟在蘇城了。

　　盡管陳堯的朋友對她極為客氣，好吃好喝的推到她面前。

　　邢菲待不住，習慣不了紙醉金迷的世界，拿起外套出門。

　　-

　　沈婧這會兒開車回弄堂住。

　　邢菲的電話就這麽來了，要她去海邊別墅接她，今晚要兩個人一起過。

　　沈婧打趣，“恩愛完記得我了？
”

　　邢菲說，“我知道你一個人，倒計時的時候想陪你。
”

　　沈婧笑出聲，“傻了吧，這就想感動我呢。
”

　　邢菲已經走出別墅門口，“來接我走，我們去別的地方玩。
”

　　邢菲想，其實全世界都記得乖乖漂亮的阿婧呢。

　　唯獨周律沉。

　　“快點來，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迎接新的一年。
”

　　“行。
”

　　沈婧開車慢，盡管有導航，這地太隱秘，摸索了很久。

　　到達目的地時。

　　邢菲正蹲在路邊吹冷風，不遠處的別墅燈火輝煌，大抵就是周律沉他們玩的地。

　　沈婧隻看一眼，就收回。

　　不想打擾他。

　　邢菲本想坐她的副駕駛，偏偏還有貓箱子。

　　邢菲驚訝，瞧著寵物箱裡的小貓咪，“你把周律沉的貓給偷出來了？
”

　　“文明點，這是我的。
”說完，沈婧示意邢菲上車。

　　道路寬。

　　一輛黑色邁巴赫穩穩行駛過她身側。

　　沈婧並沒注意，夜黑風高，隻求開車安全。

　　而邁巴赫那邊，莊明打一眼就發現那輛白色賓利。

　　是二公子送給沈婧的車。

　　怎麽出現在這裡？

　　莊明扶著方向盤，看了眼後視鏡。

　　周律沉即便喝過酒，依舊有閑心處理電腦裡的工作，目光盯著筆記本電腦裡的文件，修長手指利落輕敲鍵盤，似乎沒發現那輛賓利就在右側方向。

　　莊明放慢速度，“是沈小姐的車。
”

　　他隻是嗯，沉靜無瀾。

　　莊明不好再說什麽，原來二公子什麽都知道啊。

　　車窗是開的，那邊的車窗也是半降，隱約傳來女孩子嬉戲打鬧的聲音。

　　至於說什麽，莊明就聽不到了。

　　莊明心中感歎，沈小姐今晚也挺開心的呢。

　　過年，誰不開心。

　　車裡的顯示屏在倒計時。

　　知道後座位的二公子對這種遇見顯得不耐煩，莊明踩油門，直接超過賓利車，拐了個彎，消失在大道裡。

　　周律沉合上電腦，拿起工作台上的煙盒，敲了一根煙，靜靜地抽。

　　風大，男人長臂懶散擱在車窗，兩指夾的那支煙忽明忽滅，很快燃盡。

　　他徐徐撣進煙灰缸裡。

　　“沈婧啊，都說了別讓我在滬城看到你。
”

　　莊明視線從後視鏡抽回，懂事的扶穩方向盤，穩穩妥妥側移，將道路口徹底攔截。

　　那輛尊貴版的邁巴赫，就這麽霸道橫在路中央，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