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丹說起來以前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傷心難過，心裡翻湧咆哮著一股出奇的憤怒個怨恨。
畢竟那是以前活生生的自己經歷過的實實在在的曾經，怎麽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好孩子，你受苦了，怪不得我看你的輪廓還是以前的長相。
”柳嬸兒握了握劉丹的手，覺得自己的疑惑已經解開了。
“我的輪廓？
”劉丹驚訝，順著柳嬸兒手指著的方向去看，果然看見路燈照耀下，自己是一頭清爽幹練的短發，整個人脫去青澀，透露出來成熟理性的氣質。
臉龐比現在瘦了不少，不過依舊是她原本的模樣。
也是，本來就是一個人，沒理由長著長著就換了一張臉。
孫至濤見小媳婦兒出去倒個水許久沒回來，從被窩裡翻出來，趿拉著鞋子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沒走兩步路的功夫，幾乎一眼就看見路燈底下那道瘦削嬌小的身影。
這才驀地放下心來，想了想，心念微動，沒急著回去，隻安靜地看著她。
隻看小媳婦兒一挑眉一撅嘴，每一個細微的小動作都是討人稀罕的。
直到看見劉丹眼睛裡若隱若現的濕潤，晶亮亮的，表情也奇怪起來，漢子終於坐不住了，大步走出去把小媳婦兒搶回來。
是的，就是搶，孫至濤天生怪力，幾乎是直接把劉丹從地上撕起來的。
直到小媳婦兒嚶嚀出聲，實在有意見了才肯稍微松開手，兀自回味著她身上的溫軟滋味。
還有一股香味兒。
說起來也奇怪，倆人成天見兒地同吃同住，東西是一模一樣的，也沒見她用香水，就自然而然地，走到哪兒都帶著一抹香。
嘖，天生就是可人稀罕的小東西。
“剛才跟柳嬸兒說的啥？
”
進了被窩，孫至濤一把攬住她，一邊用手指卷劉丹的頭髮，一邊狀似不經意地打探消息。
“沒啥，就是隨便嘮嘮家常。
”劉丹慶幸自己是閉著眼的，要不一撒謊肯定下意識地就不敢跟孫至濤對視，一下就被看出來沒說實話了。
孫至濤沉默下來，手上突然加大了力氣，扯著她一縷頭髮絲兒使勁兒往外拽了拽。
“嘶疼，你就不能輕點兒？
”真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是個心理變態呢，手下沒個輕重。
她隻覺得頭皮都被牽扯著一陣一陣發疼，於是忍不住連一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你輕點兒！
”小媳婦兒兇起來也是很讓人頭疼的，直接一巴掌招呼上去，發出來清脆的“啪”的一聲。
孫至濤皮肉厚實，這一下直把他手背上的皮打得往上跳了跳。
並不疼，跟上山叫野獸撓上一爪子比起來根本就不算個事兒，不過孫至濤還是呲了呲牙，做出來疼得厲害的模樣。
劉丹當然不信，眼角眉梢都透著深刻的懷疑。
就這漢子皮糙肉厚的樣兒，還能被她一巴掌打出來個好歹？
不過下一瞬劉丹就發現這漢子的用心險惡了。
他好歹是個大男人，居然小心眼兒到這種程度，連吃了女人一巴掌都要再找機會加倍地還回來。
嫩生生的身上結結實實地挨了兩記巴掌，給劉丹氣得，鼓囊囊的胸脯上下動了好幾下，察覺到狗男人眼神不對，又立刻氣鼓鼓地鑽進了被窩，背對著孫至濤，隻丟給他一個後腦杓。
男人低沉地笑出聲，聽起來很愉悅，果然閑來無事的時候逗弄逗弄小媳婦兒也是個不錯的消遣。
看著她蒙著頭，半天都沒動靜，孫至濤覺著好笑，伸手幫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省得她把自己悶出來什麽毛病來。
把頭擱在小媳婦頸窩裡，孫至濤閉了眼，心思瞬間沉重起來。
剛才小媳婦兒肯定沒跟他說實話，聲音都打著顫不說，連眼皮子也不受控制地發抖。
而且看她當時跟柳嬸兒的相處情景，並不像她告訴他的這樣輕松隨意。
孫至濤常年捕獵，觀察力超乎尋常，當然沒有放過柳嬸兒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看見他徑直走過來拉扯劉丹的時候，柳嬸兒分明往小媳婦兒身後擋了擋。
雖說隻是狀似不經意地一個細微動作，孫至濤還是敏感地察覺出來不對勁兒來。
可惜小媳婦兒現在信任他並不多，顯然不會主動跟他招了。
劉丹急著趕集出攤，不過一連好幾天都沒出太陽，路上的積雪結成冰，被來來往往的路人來回踩，很快徹底結實了。
這天早上天蒙蒙亮，劉丹還迷迷糊糊的，孫至濤就把她叫起來，胡亂洗把臉，出門的時候劉丹還是連眼睛都睜不開。
全靠孫至濤在前面領路，拐彎的時候還得做她的眼睛，要不一個不注意她就能摔個狗啃泥。
東西都是孫至濤帶著的，大概二三十隻柳條筐，摞在一起，裡頭裝著劉丹做糖人的工具，還有一口小銅鍋，連磨平了的竹簽也闆闆正正疊在一起。
劉丹空著手，隻用跟著孫至濤往前走就成，可惜眼睛直打架，怎麽都睜不開。
困得狠了，索性跟一隻賴皮的樹袋熊一樣，幾乎掛在孫至濤身上，牽著手還不夠，走幾步路就差點跟他合二為一了。
路上冷得很，兩個人呼出來的熱氣立馬就變成霧蒙蒙的一片白煙，時間久一點，連眉毛上也結了一層霜。
顧及劉丹的速度，孫至濤就跟她一起拖延著，反正豬肉王那兒的地盤一直給他留著，兩個人早去晚去都一個樣兒。
走到早點鋪子那兒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等天色大亮了倆人才慢悠悠地到了地方。
“呦！
這就是嫂子吧！
”賣豬肉的男人沒忍住自己的驚奇，緊張得一直在圍裙上擦手。
他這一嗓子把劉丹的瞌睡蟲也嚇跑了，見他正直勾勾地盯著她打量，尷尬而不失禮貌地衝豬肉王笑了笑。
“小嫂子，你好！
”
這人也實在，撓著後腦杓，居然恭恭敬敬給劉丹鞠了個躬。
嗬。
還是九十度直角，看起來再正經不過了。
孫至濤攬著劉丹，跟懷抱著一個小孩子一樣，漢子的手蒲扇一樣，於是劉丹手腳身高每一樣都顯得格外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