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問好呢，來，跟老王點點頭。
”孫至濤見小媳婦愣了，一點反應都沒有，於是伸手推了推她。
“啊你好。
”劉丹訕訕地笑了笑，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對自己這麽客氣，她都感覺不好意思了。
“嫂子好！
大哥好！
”豬肉王嗓音洪亮，還好這時候沒人來他攤子上買肉，要不看見老闆這副德行，劉丹臉上就真的掛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冷風吹得還是害臊害得，劉丹的臉紅得跟紅屁股一樣，目光躲閃著不去看孫至濤，也不敢看豬肉王。
唯獨豬肉王一個實心眼兒的精神小夥兒一個勁兒衝她笑，想跟她套近乎。
“不用理她，剛進門兒，害臊著呢。
”孫至濤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接著就開始拾掇自己帶來的東西。
豬肉王家裡有一間鋪子，正好有個遮風擋雨的門面房，現在天冷，豬肉扔在砧闆上凍得切都切不動，而且風跟刀削一樣，又伸不出來手，就連著孫至濤的東西一起挪到門房裡去了。
劉丹滿意極了，興奮地搓搓手。
她還以為來集市上擺攤得不少喝西北風呢，原來能往門房裡頭搬。
還能伸著手烤烤火爐子，嘖嘖嘖，她家漢子就是有本事。
小媳婦兒的崇拜男人很是受用，不過臉上沒表現出來，隻是臉色比平時稍稍柔和些許。
“濤哥，你把火爐子往西邊兒挪挪吧，我要熬糖稀，太暖和了不會凝固。
”聲音很歡快地，劉丹使喚起來孫至濤來越來越沒心理負擔了。
本來嘛，自家漢子，她自個兒不多使喚使喚，難不成還等著別的女人去勾搭嗎？
“嗯，我挪遠點兒。
”孫至濤搬起來火爐子擱到一邊，離劉丹不算近，又能讓她烤上火，手腳不至於冰冷。
劉丹正歪著頭找東西，擡起頭衝他笑笑，頰邊一對淺淺的梨渦乖巧地露出來，一雙桃花眼流光溢彩，眯成一條縫。
一縷頭髮絲兒不聽話地從耳邊落了下來，風一吹，就直直的往劉丹眼睛上糊上去。
孫至濤手指動了動，起初沒動作，就看著小媳婦兒兩隻手都佔著，卯足了勁兒，眯縫著眼，撅著嘴用力去吹。
後來見她實在費勁兒，他就勉為其難地上了手，簡單粗暴地直接替她擼了過去。
劉丹愣了愣，繼續心無旁騖地熬糖稀。
可是到底手忙腳亂起來，又不能像平時那樣麻溜了，手一抖，冰糖多放了幾塊，白糖又放得少了。
小媳婦兒頭埋得低低的，連耳朵尖尖都是通紅通紅的。
孫至濤看在眼裡，並不做聲，隻是轉過身去拾掇自己的東西。
當然，如果劉丹沒聽見他胸腔裡帶出來一聲沉悶的笑，那大概率也不會有種抓狂的衝動。
這個狗男人！
“嫂子，你這是弄啥嘞？
”這會兒豬肉王這兒沒生意，他就有閑心思來找這個新鮮出爐的小嫂子嘮嗑了。
孫至濤抿了抿唇，不大樂意，不過豎著耳朵，時刻注意著那邊的動靜。
“做糖人兒，這種是畫出來的，喏，這種是吹的，更甜一點兒。
”劉丹笑眯眯地一樣遞給遞給豬肉王一串。
“這是啥？
還怪好看哩。
”老王一口就把那個糖人兒的腦袋咬下來了，在嘴裡砸吧琢磨著味道，最後一抻大拇指。
“好吃！
小嫂子，我還沒吃過這麽甜的東西呢。
”
這倒是實話，糖多金貴呐，一般小孩和老人才有資格時不時吃上一點兒糖。
而且還是做成糖人兒，舔上一口，嘴裡能回甘半天，不像冰糖塊，擱嘴裡得化半天才能品出來一點甜味，這誰不稀罕！
“那你打算怎賣呢嫂子？
這兩樣兒價錢不一樣吧？
”
肯定不能一樣啊，那個鼓囊囊的，裡頭包著一股糖稀，一口咬下去，還能扯出來長長的糖稀來。
而且一看就更費工夫，也費原料，不收回本就可惜了。
“沒錯，這個賣一毛，那個三毛，一塊錢四個，都可以隨便轉轉盤，轉到哪個就做哪個。
”
老王這才注意到一邊擺著的跟棋盤一樣的東西，又有點像掛鍾，中間一根細長細長的針，用一顆大頭釘固定起來，隻能隨意轉動，位置不會變。
上面一個區域對應一個動物，畫得活靈活現的，就是個頭不一樣，複雜程度也不一樣。
老王伸手撥弄那根針，看著它繞著棋盤轉了好幾圈，最後停下來。
“呦！
是條龍呢！
嫂子，看我運氣多好！
”
“是呢，這條龍可不好轉到。
”劉丹很配合地應和老王，頭也不擡，繼續攪拌銅鍋裡粘稠狀的糖稀。
老王興奮了一小會兒，直到孫至濤潑他冷水。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轉到每一樣東西的幾率都是一樣的，她說你運氣好你還真信。
”
老王不服氣地看過去，又在孫至濤嫌棄並著鄙夷的眼神裡敗下陣來。
劉丹權當沒聽見，自己忙活得井井有條，熬了一鍋糖，然後就坐在小馬紮上做樣品糖人兒，插在稻草樁上，像走街串巷賣糖葫蘆的那樣。
先做好幾個是為了有人來買等不及照做的時候可以直接拿現成的，還能做個展覽品，都是憨態可掬的小動物，兔子啊狗啊之類的，插在稻草樁上就是活招牌，不怕吸引不來小孩子。
果然，很快生意就上門了。
來人是個憨厚的中年男人，手裡牽著個小男孩，看著虎頭虎腦的，機靈得很。
劉丹也不吆喝，繼續乾自己的活兒，等著小孩子自己找過來。
大人挑塊肥臀尖的功夫，他就一蹦一跳地找過來了，看見焦糖色薄溜溜的糖人兒，眼裡的向往藏都藏不住。
“爸！
我要這個！
你來給我買！
”小胖墩兒扯開嗓子，指著稻草樁子上滿滿當當的糖人兒開始要求。
糖稀一直處於在火上加熱，半凝固的狀態，香味兒四下飄散著，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香甜的味道。
那個中年男人付錢買了肉，就徑直來找自己的兒子。
“樂樂，你想吃糖人兒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