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要一個最大的！
還有這種，我沒吃過，兩個我都要！
我都要！
”

　　小男孩兒仰著臉看著自己的爸爸，一臉期望，男人於是過來詢問劉丹。

　　“這兩樣都怎麽賣？
”

　　“這種一毛錢一個，那種三毛，買得多了可以算便宜點兒，一塊錢四個。
”

　　“行，五毛錢，兩個小的一個大的。
”兒子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的東西看，男人很痛快就付了錢。

　　“來，小朋友，你自己過來轉，轉到哪個我就給你做哪個，你買了三個，一共可以轉三次哦。
”

　　劉丹溫柔地衝小男孩笑笑，指著一邊的轉盤示意他過來。

　　“嗯嗯！
”

　　小孩子都喜歡探索未知的新奇，一聽說轉到哪個就做哪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就偏著頭去看轉盤上的圖案，看到底是哪個個頭最大，哪個最讓他喜歡。

　　他爸爸摸摸他的腦袋，告訴他不著急慢慢挑，自己摸出來火柴，點了一支煙慢慢吸著。

　　龍的個頭是最大的，兔子有一對長長的耳朵，看著也可愛極了。

　　可惜小胖墩隻轉到兩隻狗，還有一隻猴兒。

　　小胖子垂頭喪氣的，顯然不高興。

　　劉丹安慰他，“姐姐給你做大一點兒，比別人的都大。
”

　　小胖墩於是開心起來，一雙眼晶亮晶亮，“真的？
”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看著，一定比所有人的都大，都好看。
”

　　說完她就開始手腳麻利地

　　做起來，特意舀了一大杓糖稀，在石闆上描出來兩隻活靈活現的小狗。

　　猴子劉丹直接做成猴拉稀了，裡面特意灌了大口的糖稀，塞得滿當當的，一口咬下去滿足極了。

　　小胖墩高高興興地走了，臨走之前還跟劉丹擺手，“姐姐再見，下次我還來你這兒買糖人兒！
”

　　他爸爸也憨厚地笑笑，一手牽著小胖墩的手，另一手拎著一塊肥厚的臀尖肉。

　　“不賴嘛小嫂子，這人可是我們家的老主顧，三兩天就得過來給他這寶貝兒子割點兒肉回家紅燒了補身體，你這可是個回頭客啊。
”

　　老王打趣劉丹，一邊又去跟孫至濤邀功。

　　“大哥，你看我這地方風水好吧，小嫂子才來多久啊，這就發了市了。
”老王促狹地衝孫至濤眨眼，後者隻是神色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賣你肉去。
”大哥發話了，卻是趕他一邊兒涼快。

　　老王覺得委屈極了，磨蹭著想往劉丹那兒套近乎，又被孫至濤森冷的眼刀掃過來，頓時腿一軟，差點沒給跪下。

　　“哥，你瞅你這樣兒，成天兇巴巴的，小嫂子能稀罕你就怪了。
”

　　他自認為這話聲音小得孫至濤根本聽不見，卻沒考慮到這人聽力尤其超乎常人，一字不落地把老王的碎碎念全都記在了心裡。

　　“你說什麽？
”孫至濤單手拎起來老王的衣領子，差點兒把他整個人提溜起來。

　　小媳婦兒怎麽不喜歡他了？
！

　　漢子還是很要臉面的，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別人堂而皇之地點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咳咳咳，沒事兒我是說小嫂子喜歡你喜歡得不要不要的，行了吧？
”

　　老王差點兒被勒死，翻了好幾個白眼，當然不敢這時候去觸孫至濤的黴頭。

　　“你知道就行。
”孫至濤冷冷地哼了一聲，顯然不相信老王的敷衍，要不是怕動手動腳的小媳婦兒又害怕他，他今天非要叫這小子見識見識什麽叫禍從口出。

　　哼，還算這小子識相。

　　其實也是惱羞成怒了，覺得丟臉丟大發了，就拿老王出氣。

　　“知道，知道，當然知道，咱們濤哥英明神武，小嫂子不可能不稀罕，嘿嘿”

　　老王頭撓著腦門兒憨厚地笑，一邊悄悄地吞咽口口水，一雙眼機靈活泛，盯著孫至濤的反應看。

　　劉丹攥著那張五角的毛票，在手裡揉了又揉，心裡升騰起來一股異樣的滿足來。

　　這是她賺的第一筆錢，不多，但是足夠她對自己重新產生信心。

　　想想也是，她劉丹前世摸爬滾打多少年，什麽髒活兒累活兒沒乾過，這才哪兒到哪兒了。

　　這個糖人兒小攤，隻不過積累原始資本而已。

　　孫至濤看她一眼，見她攥著那張錢不撒手，低垂著眼睫毛，跟小扇子一樣忽閃忽閃的，瞅不清楚眼底的情緒。

　　於是輕輕嗤笑一聲，心說原來是個小財迷。

　　再陸陸續續進來的人大都是單純買肉了，有的小孩子纏著大人要買糖人兒吃，被大人硬扯著拉走了。

　　大部分小孩兒都老實，有一個兩個實在是脾氣倔的，跟一頭倔驢似的，大人使多大勁兒都拉不走。

　　“你走不走！
不走今天不許吃肉！
”一個身材乾癟的女人手裡牽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女孩，梳著兩條羊角辮，一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

　　這時候小女孩正扯著嗓門使勁兒號，看得出來很賣力，連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一聲一聲哭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肉還是很稀罕的東西，一般人家逢年過節才能見著點兒葷腥。

　　小孩子更是天生饞嘴，一提起來能吃上肉，口水都能拉多長。

　　“不吃就不吃！
誰稀罕吃肉！
我就要吃糖人兒！
今天你不給我買我就不回家了！
”

　　這對母女就站在豬肉攤一邊，不光劉丹注意到了，連孫至濤都往那邊乜斜了一眼。

　　“你走不走！
不走我走！
”

　　又有人進來買肉了，女人覺得丟人現眼，咬牙切齒，恨恨地壓著嗓子威脅小女孩兒。

　　小女孩也不說話，隻管哭得投入，豆大的眼淚珠子不要錢一樣往下淌。

　　女人忍了又忍，揚起手“啪”一下打在小女孩脊梁上。

　　這孩子就被嚇得一哆嗦，也不敢吱聲了，低著頭繃著嘴，倔著跟個釘子一樣杵在地上，任憑女人怎麽往前拉，愣是一動都不動。

　　“過來，小妹妹。
”劉丹看不下去了，主動揚起來一抹笑，從稻草樁子上取下來一塊大公雞模樣的糖人兒，拿在手上招小女孩過來。

　　小女孩耳朵動了動，抽抽搭搭的，肩膀聳動的幅度更大了，再時不時地扯著袖口抹抹眼淚，那模樣兒甭提多可憐人了。